第三十七章 尊貴客人
蓮花分身，也就是一朵蓮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這個在百蓮谷苦兒見娘用過，而且自己也在修習，這個與另外幻化一朵蓮花不同，需要你全力控制內力，而且不能分神，看着簡單其實很不容易，稍一不留神就會一朵都不剩。
十五個人，各自催動內力，半空中再一次出現朵朵雪蓮，嫣然綻放，這些參觀的人又再一次陷入陶醉。
淡淡顏色淡淡香，淡淡憂愁淡淡藏。
有幾個人很快地由一朵蓮花一分為二，宛如復刻，兩朵蓮花互相繞着，盤旋，後邊的人也跟上，然後，二分為四，四朵蓮花靜靜繞在自己身邊，像當初阮侍畫身邊的守護蓮花一樣。
很多人只能分化四朵蓮花，卻沒有辦法分化八朵了，雖然用時不一樣，不過每個人身邊都是靜靜地繞着四朵雪蓮，再加上他們一身的打扮，就好像蓮女下凡。
一聲驚呼傳來，中間那個人，正對着秦莫啼的那個弟子，身子一震，竟然又將四朵蓮花分化成了八朵，瞬間將自己淹在雪蓮之中，美輪美奐。
看着這一幕，連玉痕似乎也很滿意，輕輕點了點頭，隨着，又先後有幾個人，吃力的將四朵分化成了八朵，而剩下的那些人，卻再也沒法分化了。饒是如此，其情其景也已經足夠震撼，很多其他門派弟子都是第一次見識，只恨自己眼睛不夠看了。
如絲絨的藍天下，雪山環抱，朵朵雪蓮在半空悄然綻放，靜靜旋轉，若是山下的人看了，定以為山上來了神仙吧。
漸漸有些人體力不支，沒能再繼續分化，連玉痕及時叫停。
十五位前輩師傅按照剛才的編號，核算着最終的成績，然後只取了五人進入下一階段的考核。剩餘的十人雖然落敗，不過也已經十分難得。
“萬事講究緣法，尤其是我聖蓮一脈，七分天註定，如果沒有天份，百般刻苦，也沒法入門。今日遴選聖女，自然只有一人成最終拔得頭籌，早敗晚敗，亦沒有什麼可惜，但天份還在，假以時日，為武林蒼生貢獻微薄之力方是上等。所以，大家不必介懷，繼續好好學藝吧。”
段青絲這番話好像是在安慰落選的人，聲音輕飄飄的，淡雅，怡人，不過聽着卻是暗藏玄機，七分天註定，聖蓮教聖女，說是選拔，難道不也是比的天賦，也就是一切隨緣，強求不得。
“師妹還是如此懂得安撫人心，看來為兄根本無需為這次聖蓮教的盛事勞心。”
空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抬頭看去，除了藍天白雲，什麼都沒有。那聲音就那樣悠悠傳來，直指人心。
場面有一絲的沉靜，大家不約而同左顧右盼尋找那個聲音的來處，可是除了藍天白雲，又有雪峰，什麼都沒有。
苦兒看向廖芷煙，卻發現她嘴角含着一抹微笑，靜靜品着茶，好像不受干擾，似乎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是誰啊？”有人開始疑惑，摸不到頭腦。
“是啊，怎麼只有聲音，沒看見人啊？”
連玉痕和段青絲站了起來，段青絲朝空中呼喚着：“大師兄，是你來了嗎？師妹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旁邊是杯子墜地的聲音，苦兒回頭看了看，秋池傲的神情充滿了不敢置信，手上還擺着剛剛捏杯子的姿勢，好像被剛剛段青絲的話震撼了。
什麼人，值得他這麼上心？連自己親爹都不怕的人，聽到段青絲的一聲大師兄就失魂落魄的，倒是少見。
“哈哈哈，聖蓮教盛會，我怎麼能不來看看，讓大家久等了。”還是那個聲音。
隨後，幾瓣紅梅飄落，在雪野中越發顯得冷艷，突兀而又神秘，剛剛入眼的是漫天的白，而這零星的紅倒是顯得格外別緻。
然後是鋪天蓋地的紅梅花瓣由遠及近，蜿蜒成水流一樣，一個墨綠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腳踏着紅梅，乘風而來。那一眼，只覺得仙風傲骨，宛如世外之人，逍遙自在，紅梅開路，過處留香。花瓣不斷飄零，靜靜灑落一旁，不同於剛才雪蓮成簇的奇觀，瓣瓣紅梅於風中搖曳生姿，而那個中年男子，負手立在紅梅鋪就的彩雲之上，玉帶絲絛迎風飛舞，丰神俊朗。
這樣奇特震撼的出場方式，廖芷煙略微抬了抬頭，衝上空飛過來的人微微頷首，竟也是認識的！
紅梅漸漸散去，中年男子緩緩落下，站在場地中央，連玉痕和段青絲已經迎了上來。
“大哥。”
“大師兄。”
連掌教叫他大哥，而段青絲叫他大師兄。
其他門派的各位前輩師傅也都站了起來，起身相迎，只有天刀門的尹亭君尹掌門捋着鬍鬚，笑眯眯地依舊坐着。
“天縱啊，我這把老骨頭，就賣個老，不站起來迎你了，你可別介意啊。”不知道是經歷了多少事情，才練就了這樣樂觀的性子。
中年男子一抱拳：“晚輩不敢，應當是晚輩過去拜會才是，怎麼能勞您大駕。前輩如此說，天縱以後可不敢再在您面前出現了。”
“他是誰啊？”苦兒好奇地問旁邊小白狀的秋池傲。
“飛花宮宮主，柳天縱上仙。”回答得一點都不生動，不像他主動跟自己介紹別人時那種好像自己知道很多趕快誇獎他的口氣，苦兒看了看，這小子的眼睛一瞬都不瞬，緊緊盯着這個什麼飛花宮宮主。
八大門派的人，算是來齊了，苦兒也都見到了，不過，連玉痕叫他大哥，段青絲叫他大師兄，那也就是說，連玉痕的先夫人柳芸茵是飛花宮的人，是柳天縱的妹妹？
苦兒還在消化整理着這些信息，柳天縱就逕自走到尹亭君面前，微微躬身：“見過尹老前輩。”
絲毫沒有一點架子，通身的氣度，再加上剛才出場那架勢，倒是像極了謫仙。
“舅舅。”剛剛一個通過考核的弟子除去面具，露出連思芸的臉。
“思芸還記得舅舅啊，這麼久不回飛花宮看看我和你外公，等你下次回去你外公可不見你了。”顯然柳天縱對這個外甥女倒是沒有什麼架子，反而有些寵溺。
“見過大師伯。”摘去面具的連夢兒也難得規規矩矩地施禮，她也是剛剛通過考核的人。掌門的女兒，如果在前兩輪就被刷下去了，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了，不過剛剛沒有作弊，大家穿着同樣的衣服，而且帶着一樣的面具，又都是各自站在不同的一位前輩面前，都是隨機的，可見兩位千金實力都不錯。
柳天縱微笑着跟每個人打着招呼，到了廖芷煙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他輕輕問着：“芷煙十餘年不出江湖不問世事，聽聞收了高足踏出唚幽別院，既然踏出來了，莫要任性再回去，江湖中沒有你，終究是少了一抹顏色。”
“柳師兄說笑了，芷煙豈敢在你面前撐什麼架子，光是你這飛花宮的名號報出來，就夠在江湖走一圈了。我多有不及。”廖芷煙倒是難得的態度溫和。
“不過是虛名，何必在意。”柳天縱仍是言笑晏晏。
“不錯。”廖芷煙頷首。
“不知哪位是你的高徒啊？”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對自己這麼感興趣？苦兒鬱悶，師傅啊，你之前那麼出名幹嘛呢？還十幾年不出來。
“苦兒，上前來。”苦兒還沒腹誹完呢，師傅已經叫自己了。
拾衣上前，因為矇著面紗，別人看不出她換亂的神色，眼睛盡量定定地看着前方。
“師傅。”苦兒朝廖芷煙問了一聲，然後躬身向柳天縱施禮：“晚輩阮苦兒見過柳宮主。”
“是個懂禮數的孩子，抬起頭來。”不容抗拒，但是並不冰冷。
輕輕抬首，看着眼前謫仙一樣的男子，如果說六師傅燕無歸是邪魅，那他就是清逸不染凡塵，周身彷彿自帶正大祥和，青雲髻整齊的梳理着，沒有一根髮絲垂落，眼中好像一泉清潭，深不見底。
“雖然矇著面紗，不過這眼睛，好像似曾相識。”說著，柳天縱朝廖芷煙看了看。
“當初我見到這孩子，也有此感，世上再找不出那樣純凈的眼睛了，看到這孩子，我倒是以為是她轉世。投在我門下，也是她的緣分。既是上天安排我們相見，不若順應了天意。”廖芷煙依舊淡淡的。
“無妨，能讓絳雪仙子重新踏足江湖的，身份地位必然不重要，如若只是這一個‘緣’字，我是信的。”有時候覺得他們高人說話，真是很難理解。
“大哥，快請上座吧，之前一再投遞拜帖，相邀岳父和大哥前來為聖女之事費心，但是奈何飛花宮中事物繁多，本以為遺憾錯過，不曾想大哥竟忙中抽閑，親自蒞臨。”連玉痕謙恭的說著段青絲也在一旁稱是，而連思芸走上前，挽起柳天縱的胳膊，難得的露出嬌羞之態：“舅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你要是真不來，我可要生氣了。”嬌憨的樣子逗得柳天縱大笑不已。
眾人重新落座，連玉痕本想讓柳天縱坐在首位，但柳天縱執意不肯，只在連玉痕下手坐了。
“今日前來，父親大人還有話讓我帶給連掌教。”柳天縱仍舊掛着春風般的笑容，不過連玉痕叫他大哥，他卻叫他連掌教，可見，到底對於妹妹的死，他還是介懷的。
而連玉痕聽到這個稱呼，並未反感，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拱手說著：“不知岳父大人有什麼見教？他已經多年不出來走動，平日就是思芸和夢兒去看他，也難得一見，看來今日定然有要緊的事情需要告知。”
“聖蓮一脈，源自飛花宮，但是早已獨立，此次聖蓮教遴選聖女，父親本來要親自前來，不過年事已高，又恐多年不走動，江湖中已經無人認識，故而托我給連掌門帶話，所謂聖女，武功固然重要，不過還有一物非常重要，如若空有武功而不能引此物出現，實在難以堪此聖女之名。”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似乎對此說法聞所未聞。段青絲卻在一邊面色一變：“師兄，你說的可是——”
“師妹，既然你已心知，就放在心裏就好，你也知道，此物不可強求，但求緣法，看個人天份而已。不知你們已經進行到哪裏了？”很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大哥，剛剛經過兩輪考核，有五位弟子脫穎而出，將進行第三輪考核。”連玉痕回答着。
“既然這樣，還是不要耽誤各位武林同道的時間了，我們繼續吧。”
儘管柳天縱從沒有任何過分或驕縱的言行，不過從那氣度和別人對他的態度，無疑讓人覺得那才是武林中真正的高人。苦兒看看一旁已經接近石化的滿眼星星的秋池傲就知道了。想必這個才是他真正崇拜的人吧。
“思芸和夢兒已經揭下面具，你們三個，也都摘下來吧。”段青絲吩咐着另外三個入圍的弟子。
“是。”
面具下，三張容顏驟現，而在聖蓮教的弟子中卻爆出了一聲驚呼：“祁幻蝶？她怎麼會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