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雲家兄弟
林中虎在寒秋的督促下，練功還算刻苦，而且每次想要偷懶，苦兒都會激將，你身在長劍門的哥哥，會不會以你這個懶惰的弟弟為恥，保證他馬上生龍活虎。
似乎對於自己的哥哥，林中虎還是很尊敬的。
不過雲家兄弟在大家心中卻是個迷，弟弟雲破辰拚命地想粘着哥哥，而哥哥雲略星總是冷漠以對，卻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弟弟的關注。
“哥，今天師傅誇我有進步，說用不上三年我就能學習他的落雁刀法了。”雲破辰興緻勃勃。
在臨淵閣，雖然每個師傅所教授的是不同的，但是沒有門戶之見，如果今天師傅交給你的東西你完成得好，師傅是會鼓勵你去其他師傅那裏順便學上幾招的，不為樣樣精通，只為將來行走江湖多一些見識和準備。因此，臨淵閣的弟子之間關係還是很好的。
“沒興趣。”雲略星冷冷回應着。
“哥，你就看一眼嘛，你都好久沒有指點我的功夫了。”雲破辰嘟囔着。
“你已經有了很厲害的師傅，而且我學的是劍術，恐怕幫不上你什麼。你不如去找言師兄讓他指點一下吧。”
“這個——”正在喝水的言子焦語塞，每次這個雲略星都會把雲破辰往自己這裏推，到底誰才是他親哥哥啊。
“你怎麼這麼對你弟弟呢？難道你們兩個其中一個是撿來的？”對於林中虎的智商，大家只能無奈地翻無數個白眼了。
“怎麼，林師弟對我們的家事很好奇？”該，被刺回來了吧。
“什麼家事不家事的，既然大家都在臨淵閣學藝，破辰讓你看看他的功夫怎麼了，就算你不是他大哥，還算他的師兄呢，怎麼就不能有點耐心，整天冷着一張臉，也不知道誰欠了你的。”
“虎子，不要說了——”白世軒怕他生事，急忙勸阻。
“你別說我哥，他，他不是那樣的人，我哥對我很好的。”雲破辰無力地辯解着。
“你當我們是瞎的！”林中虎掙脫白世軒的束縛，“從第一天上山我們都能感覺到他對你有多冷淡，還對你很好，照你這麼說，反而我們跟你有說有笑的倒是對你不好了？”
“看來林師弟倒是很會做哥哥，不如這樣，我將這哥哥的身份讓給你，你來替我指點破辰幾招如何？”雲略星依舊一副淡淡的樣子。
“算了算了，大家都少說幾句吧。”白世軒一貫做和事佬，終於還是得他出面，“破辰啊，你哥他可能是因為大師傅比較喜愛他，所以對他要求比較嚴格，他正想着怎麼精進自己的武功，所以可能暫時沒有心思指點你，要不你跟虎子比劃比劃，讓大家都看看你們的進步，咱們也好看看各家所長，你說怎麼樣？”果然是笑面狐狸滴水不漏，幾句話說的一切都順理成章，就好像他是雲略星的軍師一樣。
鍾子陰淡淡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苦兒身旁，四年多，他們多是這樣坐着，並不言語。
苦兒並沒有問他在燕無歸那裏學了什麼，因為她相信憑他的努力，他不會甘於人后，而他也並沒有探究廖芷煙教了自己什麼，從苦兒說出拜廖芷煙為師之後，他雖然震驚，但是並沒有過多去探尋，小心地讓苦兒保有自己的秘密。
“他身上有秘密。”鍾子陰對苦兒說過，他指的是雲略星。不過苦兒並不明白什麼秘密讓一個哥哥對一個百般依戀自己的弟弟故作冷漠。
“一個有故事的人，通常不一定願意把故事講給別人聽。就好像我，就好像你娘。”對於鍾子陰這句話，苦兒是無力反駁的。
的確，百蓮谷寧靜了十年，如果不是他的闖入，或許她會一直不知道娘會武功吧。不過對於鍾子陰的故事，她試圖了解過，不過娘告訴過她，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願意說出來，別人就不要過多言語，畢竟背負一個故事已經很沉重，讓他去講述回憶，有可能讓他再經歷一次那種痛楚。
“哥哥以前不是這樣的，在我小的時候，他會背着我，哄我玩，有什麼好的東西都會一股腦地塞給我，有人欺負我了，哥哥不管是不是打得過都會跟別人拚命，我不見了哥哥會第一個去找我，我開心哥哥會陪我一起開心，我不開心哥哥會想辦法逗我開心。”雲破辰托着腮，看着他稚嫩的側臉，陷入曾經兄弟情深的回憶，越發覺得雲略星好奇怪。
“以前無論犯了什麼錯誤，爹和娘要罰我的時候，哥哥都會幫我頂下來，爹娘罰我不許吃飯，哥哥會偷偷的想辦法給我送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我十歲之後，哥哥就突然不願意理我了，只是跟我說以後請我離他遠一點，態度也很冷淡。”
“你哥哥是突然變成這樣的嗎？他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腦袋壞掉了？”林中虎的智商，大家真是不敢恭維。
“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家裏的僕人有的私下裏議論，說哥哥其實不是爹娘親生的，是抱養回來的，現在我長大了，我以後要繼承家業，他什麼都得不到。”
“這種話你也相信啊？”
“我是不信的，可是從那之後，哥哥對爹娘的態度也開始冷淡，雖然他從來沒有頂撞過他們，但是明顯的似乎劃分界限了。”
“那這麼說他真的是你爹娘抱養的啊？”林中虎好像已經相信了。
“我是不太相信的，再說無論是不是抱養的，哥哥對我的好是真的，所以可能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吧。”雲破辰小心翼翼地措辭。
苦兒不知道他們是在什麼樣的家庭長大，曾經她幻想過自己有爹有兄弟姐妹，有很多的親人，但是親人在側，就真的那麼美好嗎？也許曾經擁有過，才會更加覺得過去的美好才是值得珍惜的吧，拚命地想回到回去，可是時間殘酷，如果能回頭，她想，鍾子陰也許不會和自己相遇。
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
其實臨淵閣的生活並不枯燥，所有的師傅都不會過分要求他們一定要成為多強大的高手，順其心意，境隨心動。
白天苦兒跟着廖芷煙修習外家功夫和內功，晚上，也會自己抽出一點時間琢磨已經默過的那本書。
絳雪仙子，廖芷煙的名號就像她的人，喜歡穿着一襲白衣，而且總是冷淡的樣子。雖然容顏不老，但是歲月畢竟會在年齡氣度刻下痕迹，偶爾，會看到她在苦兒獨自練功時在一邊失神。
年華蹉跎的不只是那一輩人，而在這個時候，苦兒會遙想山谷中翹首盼着她的娘親，應該也會迎着每天的霞光向山上望一望吧。
“雲略星，今日你若敗給我，以後就別擺着臭架子，我若輸給你，以後見到你我繞着走！”林中虎每次見到雲略星無視雲破辰，總是像一隻炸毛的公雞，今日看來是想爆發。
白世軒想要勸阻，被素白師兄攔下了，輕搖摺扇，素白悠哉的靜立一邊，而最為冷麵嚴厲的況塵師兄也抱劍立在一邊並沒有言語。兩位平時最有威望的師兄都默許了，其他人自然也等着看戲。
匿俠對清瞳，兩把考核當天被拔出的隱逸之劍和無邪之劍，在執劍的雲略星和林中虎的手中上下翻飛，一個月的學習看來兩個人都是很用功的，一招一式有模有樣。
不過看得出來，林中虎用招急躁，每一招還沒有完全用出來，發現對方已經破解了就趕緊換招，下盤不是很穩，而雲略星眉頭微蹙，相對較為輕鬆，不得不承認，除了性子比較冷漠，他真的很適合用劍，一招一式，飄逸洒脫，劍劍到位而絕不拖泥帶水。
“六師兄，侍畫還好嗎？”偏殿，廖芷煙悠悠問向燕無歸。
“十幾年前，傷了筋脈，現在還沒有恢復，那日如果不是我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那為什麼不直接把他們帶回臨淵閣，反而等了這麼久，才把她的女兒帶上山？”
“如果她肯上山，我何必做這樣的安排。”燕無歸悠悠一嘆，“她的脾氣，和你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是啊，當年，所有人都覺得我最是固執傲慢，豈料侍畫才最是執着的一個。只是苦了那個人，他應該還不知道吧。”
“侍畫沒有讓我透露出去，如果不是為了讓苦兒拜你為師，想必她連你都未必告訴。她有她的苦衷，又豈是別人能夠分擔？”
“可是終究，他應該知道。”
“既然確定了侍畫還活着，這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有機會，還是由你告訴他吧，情之一字，兩面雙刃，堪不破的，又豈止他一人。”
“六師兄，想必，侍畫活着，而她卻故去，你也是強顏歡笑吧。”
“師妹，當年的事情，雖然飄渺多年，但不是那麼容易隨風而散的。他是等了，盼了，可是，他就那樣墮落了十多年，侍畫卻活着，而我呢？踏遍山川中原，卻只是更加確定，她離我遠去了，而且，就算她也還活着，我又能做些什麼呢？”燕無歸難得的，在自己的師妹面前，目露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