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心動情迷(四)
皇上啟程前往蒙古的當日,眾位皇子登應天府城門相送,望着寧王着鍍金護法鐵盔鐵甲,與兩位親王隨駕左右,英姿勃發,氣宇軒昂,帶着他的新騎靜立於寒風之中。趙王立在高聳的城門之上,久久凝望,只盼早日凱旋而歸。
回府之後無心用膳,到了傍晚,着人暖酒,準備在書房小酌。
靜坐桌旁不過一會兒,江齡悅端着食盤進門來了,她不僅備下了暖酒,還有三盆小菜,一一擺放在趙王眼前,趙王會心一笑,江小姐的廚藝還算不錯,如此安排他自然滿意,隨即執筷夾了兩口小菜送入嘴中,江齡悅立即給他添上美酒。
這美酒之中早已加入了少量的蛇床子,江齡悅身上的香味多月來已滲入趙王的肌理,只消稍稍添一把火,多日不近女色的趙王便如乾柴一般,燒得轟轟烈烈,欲罷不能。
江齡悅進門后,李然偷偷地開了條門縫,眯起眼小心翼翼地往裏頭瞧,眼看着趙王舉起杯盞,緊忙給後頭的小夏打手勢,小夏見了也不管是什麼情況,立馬往宮羽軒跑,他只記得敏敏姐前兩日吩咐的,萬一鬧出了事體,他們幾個只管通風報信,要敢插手惹怒了主子,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夏趕到了宮羽軒正室前,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敏敏從裏頭跑出來,跟着他一塊往回趕,一壁跑着一壁還打聽王爺那邊的情況,絲毫耽誤不得。
到了門前,李然忙給他倆打手勢,第二杯下肚了!
敏敏推開兩人,徑直推門入房,給王爺請了個安,說是剛從宮羽軒來,趙王問柒舞是否用過晚膳,敏敏點頭說用過了,接着自然而然地留在一旁伺候。
江齡悅謹慎地打量着趙王臉色,心想着從小練武的人果然身子硬朗,隨即再給他添上一杯,朝他眨了眨眼,用頂頂嬌俏的聲音道:“如此良辰如此夜,王爺,何不再飲一杯?莫不要辜負初冬暖酒,陳年佳釀啊。”如此,趙王三杯酒下肚,身子已然熱了起來,只是今日熱得不同尋常,打從心底里躁起來,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接二連三地瘙癢,隔着皮肉抓不着也撓不到,臉上倏地便燒起來,燙得嚇人。又有江小姐魅惑的撒嬌聲在耳旁響起:“王爺……”趙王一手緊抓住桌布,另一手一把握上江齡悅的玉手,揉捏得用力,好像只想將美人兒包攬在手中。
江齡悅臉上綻開得意而妖媚的笑容,笑得張狂而無恥,這是敏敏頭一次見到她臉上出現如此熠熠神采,彷彿只等着趙王頃刻間融化在她懷中,那樣恣意大膽地反握住趙王的雙手,雙目對視,眉目傳情,她毫不猶豫地將雙唇靠近他……只差一點——
突然,宮羽軒傳來裊裊琴音,券券而來,舒緩如高山流泉,清越悠揚,趙王劍眉一蹙,恍若夢中初醒,醍醐灌頂,怔怔地望着門前——王府之中從無琴聲,這是誰在彈陽春白雪?委婉之中暗藏轉折,娓娓道來,似是故人。
趙王騰地站起身,搖搖晃晃欲向前去,此時眼中看到的一切竟皆是重影,地板似乎近在咫尺,虛虛實實讓他行得不踏實,敏敏見了忙替他打開房門,讓他循琴音而去,哪知王爺腳下才挪開兩步,江齡悅眨眼間撲倒在他懷中,嬌滴滴地抿着紅唇,拿雙手抓着胸口的衣襟使勁往下拉,露出雪白肌膚,“王爺…王爺別離開齡悅……齡悅什麼都不要,只要讓齡悅陪着王爺,齡悅什麼名分都可以不要…王爺……”
趙王遲疑,眯起眼迷茫地看着江齡悅,腳步仍在向前,只是被她拖得越發無力,敏敏見狀,心裏的怒火早已無法壓制,上去便是一掌,照着江齡悅後腦勺狠狠擊去,江小姐“撲通”倒地,暈了過去。
沒了阻礙,趙王拔腿就往宮羽軒去,去尋找優美琴音的主人。
按着敏敏事先吩咐,一瞧見王爺往後頭去了,許爺和李然忙去將符望閣大門關上,不許任何人進來,待王爺入了宮羽軒大門,兩人示意守門戍衛退出院中,將宮羽軒也緊閉上。
趙王徑直快步走到柒舞門前,渾身還燒着,一股勁兒沒處使,“砰砰”兩聲拳頭狠砸向房門。
房內的柒舞已料到他已失去理智,早將房門拴上,穩坐案桌前篤定撫琴,雖說技藝多少生疏了,但只要排除雜念,不畏門前那獸性大發的王爺,閉目靜心,仍能讓琴音流暢地滑落指尖。
“柒舞!你出來!”他在門前發泄似的大喊。
這聲音震懾了等候在符望閣中的眾人,伺候王爺的諸多時日之中,從未見過他如此歇斯底里,好像將過去所有壓抑的感情一股腦兒宣洩出來,何至於如此?人人詫異。
下身熾熱,難以忍受,只想破門而入,將裏頭那女子狠壓在身下。拳頭狠狠砸在門上,趙王卻絲毫不覺得痛,他的全部記憶此刻似乎只餘下房中女子的倩影,她的好與不好,他全都想要。
渾身燒得難受,琴音還在耳畔緩緩流淌,好似降魔的符咒。無奈之際,趙王瞥見屋旁有水桶,他立刻衝去往頭上猛灌兩桶涼水,刺骨的寒冷令他霎時徹徹底底地清醒過來,喘着粗氣丟下木桶,腳步還有些踉蹌,正要往符望閣去,突然夏氏穿過長廊走入院中,遠瞧見王爺一身狼狽,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欲伸手扶住王爺濕透了的胳膊:“王爺您這是……”豈料趙王一把甩開她的手,厲聲訓斥道:“誰許你擅闖王府禁地!”
房裏的琴音突然斷了——柒舞沒有料到,竟還有人自王妃的樂成閣繞道而來。
王爺被下了葯,有失體面,狼狽不堪,已是讓他喪盡顏面,再叫人看見了,更加惱羞成怒,疾步回了符望閣,一把推開書房大門,眾人小跑着跟在後頭,回到暗香浮動的屋子裏頭,敏敏乍一眼瞧見江齡悅的身子還橫在地上,她連忙與李然衝上前去,一壁把人抬開,一壁還默念:“給我起開!”
剛把人收拾到一旁,就聽見王爺語帶怒意的吩咐:“傳令下去,夏庶妃擅闖禁地,無視家法,令禁足兩月,以示懲戒!王妃管轄不周,命樂成閣閉門思過!”
李然連忙起身一一答應下來。
趙王渾身濕透,坐下稍稍冷靜下來,卻聞到鼻尖惱人的香味,臉色又立即轉冷一層,雙目直直盯着案桌,絲毫不願掃到門旁角落裏的江齡悅,“江齡悅大膽犯上,已是死罪,念其兄父忠良,着人將其送回豐都縣,不准她再踏入京師半步!”
老許在門前應了一聲,忙招呼侍衛將人抬走,江齡悅這時迷迷糊糊地醒了,冰冷的磚地硌得她身子生疼,早在琴聲響起的時候她便知道,她的詭計被柒舞看穿了,她的殊死一搏在柒舞眼中不過是愚昧的黔驢技窮。
江齡悅一生最要緊的籌謀匆匆地以失敗告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