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對警察沒偏見，」魏媽媽道，「嫁給警察也不錯，」

魏婕妤仍是一臉不置可否。

「他大你幾歲啊？」魏媽媽又問。

「你說那個警察嗎？」

魏媽媽點點頭。

魏婕妤思考了下，「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他六年級……大兩歲吧。」

「那挺不錯的啊，大兩歲好。」

「媽，那大四歲不是更好？」生肖合啊。

「大四歲三十五，也是可以。」魏媽媽十分贊同。

「我說說……」忽然有袋飲料放到攤子上。

魏婕妤轉頭，就看到面無表情的夏南瑋。

「給你們喝。」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南瑋！」魏媽媽喚他。

但夏南瑋不知是真沒聽到還是故意的，小跑步橫過馬路，頭也不回。

「我要跟他說，這麼晚我不喝茶的，會睡不着。」魏媽媽看着飲料蹙起為難的眉頭。

「另一杯冰起來吧。」魏婕妤打開袋口，裏頭裝着兩杯青茶。

他還記得，她都喝青茶……

魏婕妤忽地心口一凜，「他什麼時候過來的？」她問母親。

「我不知道耶，我沒注意。」

「他該不會聽見了吧……」聽見她跟母親談論歲數的事。

「聽見什麼？」

「沒有。」魏婕妤搖頭，「沒事，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家吧。」

「好。」

「這就是你說的那家好吃的米糕店啊？」

嬌滴滴的詢問響起，魏婕妤抬頭，果然看到夏南瑋「又」帶着一名俏麗妙齡女郎，一塊兒並肩走來，而且又跟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不一樣的臉孔。

這位「小朋友」想幹嘛呢？

「這是三、四十年老店了，遵循古風，有傳統風味，料又多，跟你平常吃的米糕絕對不一樣。」夏南瑋儼然導遊介紹道。

賴亭湄臉上寫着懷疑，「真有這麼好吃？」

雖說環境跟檯面都整理擦拭得很乾凈，但賴亭湄對小吃攤的環境抱有懷疑，故眉頭一直是微蹙的。

「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南瑋。」魏媽媽笑咪咪走來，「又帶……」察覺差點說錯話的魏媽媽改口，「要吃什麼？」

「你要吃什麼？」夏南瑋以溫柔的嗓音問。

賴亭湄在牆上的木牌菜單上來回看了兩遍，「隨便吧。」

夏南瑋轉頭對等待的魏媽媽道：「兩碗米糕，兩碗金針排骨……」

「我不喜歡吃金針。」賴亭湄忙道。

「那一碗金針排骨，一碗筍絲排骨。」

「我也不喜歡筍絲耶。」她又否定夏南瑋的決定。

「不然你喜歡什麼？」夏南瑋語氣有些不耐。

「都可以啊。」

「那排骨酥。」

「我不……」

「那你別喝湯了！」夏南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又沒說我不喝湯……」發現夏南瑋臉色變得更難看，賴亭湄忙改口，「好啦，不然蛤蜊排骨湯嘛。」

「決定了喔？」再改打人了。

「決定了。」賴亭湄小聲碎念道，「幹嘛對人家那麼凶？」

夏南瑋假裝沒聽到她碎碎念的對魏媽媽道，「兩碗米糕，一碗金針排骨，蛤蜊排骨，再切五十元滷味。」

「你沒問我要吃什麼滷味耶。」賴亭湄癟嘴。

「你不是都隨便？」夏南瑋很不客氣的回。

好一碗被打了個包的賴亭湄唇動了動，沒好氣的往內走。

兩人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走來前方的魏媽媽轉頭看了下聊天中的一對男女，對魏婕妤道，「南瑋怎麼那麼多女朋友？還每天都帶來這，是想幹嘛？」

魏婕妤失笑。

這傢伙的意圖太顯明，連她媽媽都發現不對勁了。

只是她不懂，他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呢？

「誰知道。」她佯裝無知的聳了下肩。

裝好米糕與排骨湯，魏婕妤送來夏南瑋兩人的座位上，這時就聽到夏南瑋忽地對賴亭湄說，「下個月一起去墾丁吧，兩天一夜。」

「你是想看我穿泳裝喔？」賴亭湄曖昧的推了推夏南瑋。

「海灘上一堆人穿泳裝，又不只你一個！」

「你少來！」賴亭湄往旁邊傾，預防送過來的湯灑燙到她，「你還要找誰去？我如道你妹很多，絕對不可能只有我們兩個。」

「我妹哪有很多，都嘛是朋友而已。」他偷了魏婕妤一眼，只見她神色如常，好像對他們的對話沒啥感覺。

「花心大蘿蔔都這麼說！」賴亭湄朝他吐了吐舌頭，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夾了口米糕。「嗯，的確不錯吃。」

「廢話，我推薦的。」

「喔，我想起來了，之前你在facebook上po的跟Lisa去吃的米糕店，就是這裏喔？」

「那不是我po的，是Lisapo的。」

「誰po的不都一樣，反正你也帶她來過就是了。」

「介意這個幹嘛？」

「我沒有介意啊，問問而已嘛……」賴亭湄語帶愛嬌。

魏婕妤將隔壁空桌整理好后，笑臉愉悅的迎上陸續進來的客人。

夏南瑋暗暗瞪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真的毫不在意耶！

難道說，過往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相情願？

她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只是把他當成打發時間用的對象，可他卻是執迷不悟？

滷味送上，滿滿的一大盤，賴亭湄發出驚喜之聲。

「五十元這麼大盤，這裏的滷味真便宜。」她挑了塊豆乾咬入，嚼了嚼後點點頭，「不錯，鹵得夠味。」

發覺身旁的男士沒動靜，面色嚴肅的不知在想什麼，賴亭湄推了推他，「南瑋？你在想什麼？」

他抬眼，「沒有。」舉筷在碗裏夾了米糕入口。

「我看你剛就在發獃啊，你在想什麼？」

「男人很多時候發獃就是發獃而已，腦袋是放空的，所以你別問了。」

「是喔？」賴亭湄歪斜着研究的頭，「我覺得你怪怪的耶，好像變得陰沉起來了，這不太像你啊！難道說，跟我出來有這麼無趣嗎？」

「你想太多了啦，快點吃飯！」夏南瑋心上有些不耐煩，語氣倒還溫和，並夾了塊海帶到賴亭湄碗裏，「我們等等還要去唱歌，你不會忘了吧？」

「對喔！」賴亭湄這才忙端碗吃飯。

「請給我一碗滷肉飯跟四種湯。」有道渾厚的嗓音傳入。

受到聲音吸引的賴亭湄抬起頭來，尋找聲音來源，看到門口那站著名高壯的男人，露在短袖T恤外的手臂硬實粗厚，一看就是全由肌肉組成，不由得眼兒亮，「那個男的你認不認識？」

「幹嘛？」夏南瑋不用回頭也知道那男的是誰，對於馮毓文的聲音熟稔到都快可以模仿了。

「我喜歡那一型的。」賴亭湄興奮道，「一看就是個猛男。」

夏南瑋瞪她一眼。

「幹嘛？不行喔？」反正對她又沒意思，只當普通朋友，瞪她幹嘛？「他是幹嘛的？」

「警察。」

「那個體格真適合當警察。」賴亭湄一臉夢幻樣。「既然你認識，幫我介紹一下。」

「人家已經心有所屬。」

「他結婚了喔？」好可惜，好男人總是很快被把走。

「還沒啦，不過好像在把那個女的。」下巴朝正在跟馮毓文寒喧的魏婕妤指了指。

「我比那女的年輕，我贏面比較大。」賴亭湄自信道。

「你有辦法就去搶啊。」

「等我一下。」賴亭湄竟然站起來了。

哇靠！不是來真的吧？夏南瑋瞪眼。

他怎麼不知道她竟有如此高的積極度、主動性與衝勁啊？

賴亭湄與正往最里側空位走去的馮毓文擦肩而過之際，不輕不重的肩頭撞了他上手臂一下。

哇靠！好硬的觸感，果然是她理想中的肌肉猛男，再看那過人的高度，說不定她還可以掛在他身上盪鞦韆呢！

她最想當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了，這型的超適合她。

「哎唷！」她一副虛弱樣的往後退了兩步，手扶着肩頭呼呼喊痛。

「對不起。」馮毓文忙道，伸出手將她扶正，「有沒有怎樣？」

大大的手掌溫熱，賴亭湄不由得俏臉一紅。

「還好，沒事。」剛要站直身，又唉唷一聲，蹙緊了眉頭。

這女人還真會演戲，這麼思心的戲碼虧她想得出來。

夏南瑋手擋着臉，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撞傷了嗎？」馮毓文心想只是撞這樣一下，怎麼好像把人撞脫臼了似的這麼嚴重？

「我的肩膀……有點癰。」賴亭湄又唉唷了一聲。

「要不要給醫生看看？」

「應該還好……」她咬了咬唇做出強忍的模樣，「不然這樣吧，你把電話給我，萬一真受了傷還怎樣，我再跟你聯絡。」

「你確定不現在去看醫生？」

「我現在覺得還好。」她說，「只是不知道等一下會怎樣。」

「嗯，那……」馮毓文拿出口袋中的名片，「如果有什麼問題，務必跟我聯絡。」

「好。」賴亭湄朝他虛弱一笑，「再跟你說。」

「你坐哪？要不要我扶你？」

「好啊。」

賴亭湄趁勢人靠上他的手臂，感受那份肌肉的強壯。

回到了原來的位子，賴亭湄朝夏南瑋眨了下眼，炫耀的亮了亮剛到手還熱燙燙的名片，驕傲的放入包包的夾層袋內。

「靠，你剛才超惡的，演什麼林黛玉？」夏南瑋敢發誓，他認識賴亭湄一年了，還沒見過她這麼可憐的模樣，被撞一下就去了半條命。

「三兩下就弄到電話了，功力不輸你吧？」本小姐厲害的哪。

「什麼叫功力不輸我？好像我四處搭訕。」他可沒這樣。

「也差不多了啦！」她催促，「趕快吃一吃，不然會趕不及唱歌時間。」

「現在換你催我了？」

「我吃飽了啊。」

「你沒吃多少耶。」

「吼，猛男在那邊，要維持一下形象，等等進去KTV再叫碗面……」她靈光一閃，「這些滷味外帶吧，再多切個一百，我帶去配酒。」

「真想拿麥克風幫你廣播你剛說的那些話。」

「咧！」賴亭湄朝他吐舌頭，「我先去叫那小姐切滷味。」

賴亭湄舉起手。

「你這邊的肩膀不是在痛？」夏南瑋提醒她。

「對喔！」賴亭湄立刻裝出疼痛的樣子，改舉另一手。「小姐，麻煩再幫我切一百塊滷味，另外這些請幫我改外帶。」

魏婕妤回過頭來，點點頭，「請等一下。」

剛洗完菜的魏媽媽走過來，吁啱了口氣后道，「我有點不舒服。」

「你怎麼了？」魏婕妤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掌心貼上母親的額頭。「好像有點發燒，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現在正忙，」魏媽媽說，「等等再休息吧。」

自從魏婕妤回來幫忙后，以前常來幫忙的大嬸就以她想先休息一陣子的理由而告假，故目前攤子上只有兩人在忙，她若休息，靠魏婕妤一個是忙不過來的。

「沒關係，我應付得來，你要先回家還是先去看醫生？」魏婕妤柔聲問。

「真的可以嗎？」

「沒問題的。」魏婕妤笑了笑。

魏媽媽點點頭，邊解下圍裙邊說，「那我先回家睡一下，若忙不過來打電話給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