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紀浣妍……」賀之曉輕聲念了一次，「那我以後就喊你浣浣吧！」

浣浣她有些氣虛的抗議道：「不好吧。」

她吃了他請的便當，喝了他請的飲料，的確吃人嘴軟，但他們真沒熟到這種可以叫小名的地步。

「哪裏不好？要不然我也讓你取個小名好了。」他突然把臉湊向她。「這樣一來就很公平了吧，浣浣。」他喊她浣浣時，嘴角還愉悅的勾起，根本是在調戲她。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紀浣妍覺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四肢也有些發軟，下一秒她不禁感到有些羞惱，就算他長得再帥，也不能這樣，就算從來沒有帥哥正眼看她、對她獻殷勤，她也不能那麼隨便。

她拿起啃到一半的雞腿當武器，將它擋在兩人之間。

賀之曉連忙往後退開一些，免得被雞腿「掃」到。

「我沒有喊陌生人小名的習慣。」紀浣妍正色的說。

喔喔，小睡豬反擊了，她故作正經的模樣也挺可愛的。

「我們不是陌生人了，你會吃陌生人買給你的便當嗎？」意思是，吃了他的便當以後，他們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紀浣妍為之語塞，有種自己往人家挖好的陷阱裏面跳的感覺，欲哭無淚。

「好了，別懊惱了，乖，下禮拜再帶好吃的東西給你吃。」賀之曉很清楚她無法抗拒的點在哪裏。

她的眼睛眨了眨，隨即閃閃發亮，可是她的理智馬上回籠，不行，她要是再這麼輕易被他誘惑，搞不好下場就是被抓去屠宰場殺了。

很顯然，她這是把自己當成豬了。

「是隱藏版加限量版的美食喔，就算你排隊也吃不到，我可是有特殊門路。」他朝她挑了挑眉，壞心的又再拋出誘餌，接着溫柔的問道：「我們再約下禮拜三，好嗎？」

紀浣妍已然失去思考能力，根本無從抵抗，彷佛被美食催眠般的回道：「好。」

「浣浣真乖。」賀之曉終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軟嫩的臉頰，那觸感真是太好了，教他真捨不得鬆開手，不過他不敢太超過，很快的就收回手，心忖：還有機會的，別太心急。

「學長……之曉學長，等等，可以等我一下嗎？」

賀之曉目前就讀大法律系，是繫上的高材生兼明星人物，沒辦法，人長得帥外加強大的家世跟聰明優秀的腦袋，不管在哪裏都是受到矚目的焦點。

應該說他就像天之驕子般，而他也的確有理由驕傲，但是他溫和有禮，氣質俊爾又斯文，完全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以至於整個大愛慕喜歡他的學姊學妹跟同學加起來……真的很難細數，像現在這樣在校園裏被喊住的情況司空見慣。

他本想當做沒聽到，反正對方喊學長，在校園裏任何男生都有可能是學長，可當對方喊出他的名字時，他就不得不停下腳步了。

他轉過身一看，喊住他的是兩個青春洋溢的大一學妹，他從容的笑問道：「請問學妹有什麼事呢？」但事實上他有些趕時間，可是從小接受的家庭教育讓他保持最基本的禮貌和風度。

兩人美麗的臉龐寫滿興奮之情，其中一人有些害羞的問道：「之曉學長，我們是法律系一年級的學妹，是這樣的，下禮拜三我們有一場系所的聚餐，不曉得學長是否願意賞臉出席。」

下禮拜三啊……賀之曉淺淺一笑。「很不巧，那天我沒空。」

「可是學長不是禮拜三中午過後就沒課了？」另一個學妹脫口道，顯然在提出邀約之前已經先調查過他的課表了。

他也不是很在意，況且據他所知，已經有不少同學出賣過他的課表時間了。「但我已經跟別人有約了。」

兩位學妹眼中的失望好明顯，而且似乎不太能接受被拒絕。

「學長可以跟對方推掉嗎？」

賀之曉的笑意瞬間消失，眼神也變得有些淡漠，雖然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但可以讓人很明顯的感受到他的不開心。

其中比較會看臉色的學妹趕緊拉了拉同學的衣袖，並開口向他道歉。

賀之曉淡淡的回應一聲，便轉身走人，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第一次這麼明顯的表現出不耐煩，沒辦法，誰教他正在趕時間呢，某個小吃貨還等着他前去餵食。

想到嗷嗷待哺的紀浣妍，看到今天的午餐雙眼會如何發亮，他原本被學妹惹起的小小不滿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純然的喜悅。

他現在要趕着去拿手工披薩，好送去小公園進行餵食秀，那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學妹耽誤了他的時間，希望浣浣別等到太餓了才是。

賀之曉遲到了三十分鐘，他一到小公園，就見紀浣妍皺着一張臉，一手捂着肚皮，眼神透露着哀怨。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一定很餓了吧？」

「對，很餓。」她說得理所當然又委屈。

話說她在他面前是越來越自在，從他們意外在小公園遇見那天到現在都過了一個多月了，每個禮拜三她依舊會蹺課，來小公園窩着，沒想到他也每個禮拜三都會帶着食物來誘惑她。

他們之間的相處，從一個雞腿便當開始，很自然的一邊吃一邊聊天，食物是很好的一個話題，也是她很愛的一個話題，從吃開始聊起，可以延伸到許多方面，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說在問，她在吃在答，久而久之也形成一種奇怪的默契，該知道的個人資料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賀之曉打開紙盒，催促紀浣妍趕快吃。

她沒好氣的道：「下次如果你不方便來，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先吃飽的。」

他微微皺起眉頭，曲起手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餓到發脾氣了？」

「才沒有。」紀浣妍嘴巴嚼着披薩，臉頰卻是鼓鼓的。

還說沒發脾氣呢，臉頰脹得跟什麼一樣，賀之曉心裏失笑，總是他理虧。

他解釋道：「是被人給耽擱了。」

「你有事其實可以不用來。」

說真的，她覺得自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沒必要每個禮拜三都替她送吃的過來，而且她好像越吃越覺得理所當然，這實在有些糟糕。

「真的沒事，就是系所的聚餐，我拒絕了。」

「幹麼拒絕？」有得吃幹麼要拒絕，這是紀浣妍在心裏補充的話。

「時間是下禮拜三中午。」跟餵食的時間相衝突了。

「喔。」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覺反問道：「禮拜三中午不行嗎？」

「我去聚餐，你怎麼辦？」

「不怎麼辦，就自己找東西吃。」她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你可真沒良心。」

紀浣妍吃完兩大片披薩，終於有些許的飽足感，可以好好說話了。「我哪裏沒良心了？」他聚餐，她自己吃飯，很正常啊。

賀之曉的嘴角微抽了一下，好吧，他不該過分要求神經比電纜還粗的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他深深覺得自己該檢討了，可是又不曉得該從哪裏檢討起，他的男性魅力向來是不容置疑的，女生見到他，害羞的會先臉紅，大膽點的就暗示明示表露愛意了。

就像不久前邀約他出席系所聚餐的兩個學妹，她們那樣才是正常的表現。

可是紀浣妍除了第一次，應該說是雞腿便當那一次，她乍見到他時帶着一絲絲身為女生自覺的羞怯之外，其餘時間眼睛發亮時都是針對美食，而不是他。

「我每個禮拜都排除萬難替你送好吃的午餐來，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他這是委屈啊。

紀浣妍直覺回道：「我又沒叫你送，從下禮拜開始就別這樣了。」她擺擺手，覺得被誤會有些委屈。

「浣浣，我問你，一個男生每個星期都積極尋覓美食，替喜歡吃美食的女生送來，你說他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腦袋轉速是沒有他的快，可並不表示她的腦袋不會轉，她的思考線條是很粗大沒錯，也並不是表示她沒有思考能力。

賀之曉雙手環胸，直瞅着她，就等着她這個沒良心的人做出反應。

果不其然，在他意料之中。

紀浣妍將拿在手中的披薩放回紙盒，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甚至起身準備撤退。

他不以為忤，還主動給她台階下。「你要離開了嗎？」

「呃，是啊，臨時想到有點事……」她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

「嗯，那我們下禮拜見？」

「呃，好……那，我走了……」紀浣妍開始後退。

「好。」賀之曉就這麼目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