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何必自欺欺人,大嫂,不,陸婉柔,你要欺騙自己可以,但別當其它人是傻子,年屆二十好幾的大哥未娶,怎麼可能由幼弟先娶,而且你當時多的是悔婚機會,我和大哥的聲音不同,我就不信你沒聽見他開口回應賓客的祝賀。」

從門口走到正廳,三進院,一路上恭賀聲不斷,親朋好友、鄰里故舊,誰不說上兩句恭喜。

「我、我……」陸婉柔的手指抖顫得厲害。

「何必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噁心,說穿了,你只是要漠北將軍府的大權,你要幫你父親助三皇子奪位,我們刑家軍是關鍵,即使做不到收攏也要能夠牽制。」

「你……你怎麼知道?」陸婉柔忽覺吞咽困難,一股腥澀涌了上來。

「大哥臨死前告訴我,他要我照顧你,不為難你,只要你不做出傷及將軍府和刑家人的事,你要做什麼都由你。」這是他答應大哥的承諾,大哥是愛着陸婉柔的,才會苦等她長大。

陸婉柔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一臉驚駭。

「你並不愛我,你愛的是權勢,甚至忍受不了分權,所以你才會勸二嫂再嫁。」那時二嫂已懷有身孕,卻被她一碗墮胎藥給弄沒了。

「你找過杜娉婷?!」陸婉柔更為震驚。

「是的,是二嫂親口說的,她並不曉得自己有孕了,才一個月而已,可是母子連心,孩子沒了的時候她感受得到,事後她找人診脈才知落了胎,當時她傷心欲絕……」

杜娉婷本不相信親如姊妹的大嫂會害她,知道真相后,擔心陸婉柔害了孩子后還會再加害她,所以她放棄為刑二郎守寡的念頭,一滿百日喪便決定再嫁。

「呵……呵……查得真仔細,佩服佩服,不過沒有佟若善,你不會費這份心思吧!」為什麼別人可以輕易得到,而她不行?事到臨頭的陸婉柔仍不知悔改。

想到摯愛的妻子,刑劍天面上的冰霜盡融。「她是我唯一愛着的女人,你不該對她動手。」

聽他當著眾人的面說出愛意,雙頰一紅的佟若善頓感滿足,心口暖暖的,歡喜的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唯一的……」

「所以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不破,可以讓他們進來了,由他們來決定她的死活。」刑劍天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至少他沒直接了結她的命。

「是。」屋外的莫不破一應。

日落的餘暉斜照在門口,可是微弱的光線很快被佔滿,一對又一對的中年夫妻陸續走入。

「這、這是……」這一刻,陸婉柔真的驚呆了,她雙手抱着膝縮成一團,直想往後退。

他們不是別人,而是喬巧音、李玉雅、陳鳳英的爹娘,捧在手心疼着、寵着的愛女死在這個女人手上,他們怎麼能不恨?

「這是我們夫妻給你的臨別贈禮,希望你滿意。」佟若善調皮的一眨眼,做出不用相送的手勢。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壞事付出代價。

兩年後,漠北將軍府——

「啊——不要了,我不要生了,那個該死的男人去哪裏了!叫他回來,回……啊!好痛好痛……明明是他造的孽,為什麼受苦的人是我……混蛋,只會下種的莽夫,我要咬死他……痛,又來了,為什麼還不生……」

呃!夫人,你才開始陣痛不到半個時辰,沒那麼快生,還要再等上幾個時辰,頭一胎都比較難生,而你又不忌口多吃了一些……啊!不是不是,是為了孩子吃,因為孩子餓嘛!

幾個丫鬟、婆子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夫人在這一、兩年內被將軍寵過了頭,變得嬌氣了,一點點痛也受不住,大吼大叫的模樣好好笑。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佟若善的謀劃下,得知妻女竟然謀害嫡長子、嫡長女好取而代之的武寧侯氣到吐血,吐完血之後就身子不行了,大病一場后,便向皇上請求由長子承繼武寧侯之位。

其實他是不想讓位的,可是形勢比人強,女兒、女婿往他跟前一站,不用開口就這麼盯着他,他便心裏發虛,氣弱地不敢多言,由着他們安排,他照做就是,反正他還是老侯爺,府里不差他一口吃食。

佟仲陽順理成章成為武寧侯,入主正屋,同時娶奉國公之女為妻,兩人是一見鍾情,婚後非常和睦。

原本是四青之中年紀最小的青桐居然先嫁了,她嫁回武寧侯府,成了新管事常和的妻子,目前已育有一子,她也當上後院的管事娘子,專管針線房和茶酒。

未嫁的青蟬、青絲、青芽還跟在佟若善身邊,不過青絲也定了人家,年底才出嫁,她要等夫人生了孩子、坐完月子才肯嫁,否則不安心,佟若善還提了個叫青霞的丫鬟為大丫鬟。

梅氏被送去家廟,有生之年怕是再也回不了武寧侯府,怕被報復的佟明珠失心瘋似的帶着弟弟佟仲景連夜出府,投奔外祖去,兩姊弟沒出過遠門,被騙走了盤纏,差點流落街頭當乞丐,好在讓拐子賣入青樓前被人救了。

可是她的下場也不怎麼好,到了外祖家,一日被喝醉酒的表舅給強了,甥舅亂倫還被迫為妾,只因她不幸有了身孕,等發現時已經四個月,打不下來,而主母很強焊,她的日子想必好不到哪裏去。

佟仲景目前還住在外祖家,佟仲陽不只一次派人去接,可他就是不回來,讓佟仲陽每年給他送去一千兩做日常花用。

「刑劍天……刑混蛋!你死到哪兒去了,老娘都要生了還不回來,你不是答應過一定要陪在我身邊,你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你一定會胖死……我……呼、呼……」

「夫人,你省點力氣別喊了,將軍正在城外,一時半刻回不來,你把力氣存着好生孩子,等將軍回來,小公子也出世了。」青蟬拿着一條帕子為夫人拭汗,她的手都被捏得青紫了。

「為什麼一定要是小公子,不能是小小姐?我偏要生女兒氣死他,誰教他那麼無能……」佟若善任性的回道,但她顧不得其它,實在太痛了,痛到她口不擇言,見什麼都不順眼,尤其是罪魁禍首更討罵,不罵他她不痛快,老覺得孩子在肚子裏作怪,硬是不肯出來。

「好、好,是小小姐,夫人你儘管生,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將軍都會喜歡……」

青蟬正好言勸着,產房外忽然有人高喊着「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隨即一道披着戰甲、滿身是血的男人沖了進來。

「阿善!我回來了,不怕,我在,我陪着你,你定要好好地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看得出昂藏七尺的將軍大人比夫人還害怕,剛從血泊中打過來的他竟在發抖,連碰一下夫人都不敢。

「結……結束了?」佟若善邊使勁兒邊問。

「結束了。」為什麼她的臉這麼白,嘴唇都咬破了。

「誰贏了?」好痛,她的孩子……很不乖。

「我不知道。」他說得實在。

「你不知道?」她一怔,差點忘了正在生孩子。

「你都要生了,我還管誰輸誰贏,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我只奉旨破陣救駕。」不爭從龍之功。

太子和三皇子溫慶王爭奪九龍寶座,溫慶王逼宮帶兵攻入京城,太子勢弱退守皇宮,兩方人馬打得熱火朝天,不分軒輊,各有各的支持者和兵馬,遲遲拿不下對方,戰況膠着。

皇上以暗線傳令要在城外練兵的刑劍天帶隊攻城,城破為止,因此他志在攻城,使其在最短的時間內入城,只因他接到妻子開始陣痛的消息,他心急如焚的想要飛奔回府,守着妻兒。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聽到這句話,佟若善忍不住哭了,但她的嘴角是上揚的。

「阿天,你真好。」有夫如他,她一生圓滿了。

「嗯!你安心的生孩子,什麼事都有我,我生也陪你,死也陪你,生生世世都陪你……」

為防產婦哭得太厲害,堅持要陪妻子生產的刑劍天被趕出產房了,這一等又是一個晚上過去,頭一胎總是拖得比較久。

直到黎明時刻,第一道曙光射入時,漠北將軍府的下一代出世了,哇哇哇的哭聲十分驚人。

「將軍,是位公子,母子平安。」

旭日照在刑劍天仰起的臉上,他眼眶一熱,哭了。

爹、娘、大哥、二哥,我們刑家有后了,你們看見了沒,我當爹了,不是人見人懼的刑克男。

三個月後,天啟帝駕崩,新帝繼位。

宮變之日,太子被溫慶王一劍刺穿胸口,歿,而溫慶王也被太子的幕僚斬殺,身中數刀,拖了一個月,歿。

成年的皇子中,只有未攪入奪位的秦肅主楚長留還活着,因此他成了繼任人選,成為一代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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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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