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來是這樣。」徐華軒終於明白,為什麼姑姑會這麼討厭宜寧了。
「對了!你等我一下。」阿姨神秘的一笑,走往樓上,過了好一會,拿了樣東西下來。
「這是你岳母的日記。」阿姨將一本厚重的日記往徐華軒的方向推,「上了鎖了,但我們找不到鑰匙。當初在分遺物的時候,我說要拿回來做紀念,也就這樣擱着了。雖然看人日記不太道德,但據我所知,知瑜在臨盆之前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說不定可以得到一些解開宜寧心結的線索。你就找個鎖匠幫忙開啟吧。」
「謝謝阿姨。」徐華軒將日記收妥。「對了,剛才阿姨說,就算沒生宜寧,岳母也活不長,是怎麼回事?」
「那是因為……」阿姨嘆搖了下頭,「知瑜身體本來就不太好,這也是為什麼生下宜寧姊姊宜悅之後,隔這麼久才又懷了宜寧。其實在她懷孕之前,她的身體狀況就在走下坡了。得知懷孕時,我們曾要求她把小孩拿掉,她堅決不要,她說,她知道自己恐怕再活也不過一兩年的事,但她一定要生下宜寧,因為她可以延續她的生命。」阿姨笑了笑,「你回去看看你岳母的照片,她跟宜寧真的好像,要說知瑜是因宜寧難產而死的,我倒是認為,是知瑜投胎成為宜寧。」
「投胎?不是人死後才能投胎嗎?」
「因為知瑜在生下宜寧的前一刻就已經死了,宜寧是從剛死亡的母體內,剖腹硬搶救出來的。」
「嗨。」
郝京穎正在後院邊品嘗咖啡,邊抽着「靈感」的一根煙時,有張俏麗的臉蛋忽然冒了出來。
是前兩天才剛搬來的新室友,為了跟老公離婚而離家出走的關宜寧。太過突如其來,讓心內懷事的郝京穎嚇了一跳。
「嚇到你了?」關宜寧不好意思的道歉。
「沒、沒有啦!」郝京穎有些尷尬的一笑,拿起煙盒想要掩飾她有些許慌亂的心情,「要來一根嗎?」
曾郁喬曾說過,她第一次遇到關宜寧,就是在出版社大樓的頂樓,那個時候,關宜寧就站在水泥牆下的陰影里抽着煙。
「不了,我已經戒了。」關宜寧婉謝。
「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開始的吧。」她笑了下。
本來是有懷孕準備才狠下心將煙給戒了,誰知現在竟走向離婚一途。
也還好她尚未懷孕,一切都還來得及,否則萬一連孩子都被她害了怎麼辦?
想到姑姑那日的指控,寒意瞬間爬上背脊,心口發齣劇疼。
「你可以拉椅子來坐。」郝京穎指向屋檐下的另一把搖椅,「這裏風景很美,非常適合發獃。」
關宜寧拉來搖椅坐下。此時已是秋末冬初,山風略帶寒意,但十分乾燥舒爽,的確非常適合發獃。
郝京穎暗中打量正微眯着眼,享受山風吹拂與欣賞眼前優美景色的關宜寧,不由得想起昨日,杜承平告訴她,有關於關宜寧被親戚指為掃把星一事,立時感到憤憤不平起來。
都什麼年代了,人類都上太空了,竟然還有此無稽之談,更過分的是輕易的就將三條人命背負到她肩上,是什麼樣的親戚說得出這種沒口德的話?
她雖然有遺傳性疾病,所以堅持此生不生孩子,但可沒有人敢說她會得到中度地中海貧血是因為命格或什麼上輩子造孽的關係。
好可憐。
郝京穎眸中帶着悲憫。
她猜想關宜寧一定十分擔心受怕,連愛個人都不敢吧。
她忍不住想要伸出友誼之手……
察覺郝京穎手握上她的手臂,關宜寧訝異的轉過頭來,「怎麼了?」
「喔……我是想問你,要喝咖啡嗎?」郝京穎掩飾的乾笑,舉了舉手上的杯子。
「好啊。」
「廚房放咖啡機的下方柜子有咖啡豆,有曼巴、曼特寧、藍山,看你喜歡哪一種。」
「那我先去煮一杯。」
「OK。」
關宜寧離開后,郝京穎也起身,自側院往前方探看。
人是到了沒呀?她緊張的想。
昨晚,有人打她的手機,是關宜寧的丈夫徐華軒。
電話是她答應杜承平給他的,有什麼事直接聯絡比較方便。
他說要拿個東西給關宜寧,說是她母親的日記,有解開她心結的重要線索。
當時她還問需要幫他絆住她嗎?但他說不用,因為他也沒打算跟她見面,由她轉交是最好的。
「我怕她知道我曉得她的住處,連日記都沒機會看就偷跑掉了,到時我要找到她更難了。」電話中的他語氣透着苦笑,「我相信等她看過日記,就會回到我身邊了。」
真是個溫柔的好先生。
郝京穎不由得低嘆口氣。
希望這本日記真能發揮大作用啊!
就在這時,郝京穎放在屁股後面口袋的手機響了,果然是她等候的徐華軒。
「我現在就過去。」她對徐華軒道。
怕被在屋內煮咖啡的關宜寧發現,她直接悄而快速的穿過側院,來到前院,在白色矮尖樁門前,立着一位斯文儒雅,個子頎長瘦高的男人。
跟她高壯如熊般的那口子——杜承平還真是完全兩樣的氣質啊。
這是她對徐華軒第一個感覺。
「你好。」徐華軒朝她點頭輕聲道,「她在嗎?」
杜承平的女朋友竟然個子如此嬌小?徐華軒有些訝異。
不知她的個子是否到杜承平的肩頭呢。
想到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他就有些忍俊不住。
「嗯。」郝京穎半轉身指着屋,「她剛去煮咖啡。」
「那好,請幫我把這本日記給她。」徐華軒將手上那本已經解開鎖的日記交給郝京穎。
「不要說是我拿來的。」
「不然要說是誰拿來的?」
「就說在信箱看到的好了。」他早有準備的拿出牛皮紙袋,將日記本放進去,上頭還寫有「關宜寧」三字。「麻煩你了,謝謝。」
「不客氣。」郝京穎接過。「那你……」
她察覺徐華軒忽然臉色一變,同時,身後有道輕快的嗓音傳來。「京穎,家裏有砂糖嗎?」推門而出的關宜寧一看到佇立在門口的兩人,先是面色一僵,接着快速將門關上。
「慘了,被看到了。」郝京穎連忙回身三步並作兩步上了階梯,用力拉開大門,誰知竟文風不動。「不會吧,她把門鎖上了?」
郝京穎猜她應是下意識一入門就把門給反鎖了,就怕徐華軒追上來吧。
「那怎麼辦,你有鑰匙嗎?」徐華軒急問。
「我後門沒關,我從後門進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說不要讓她看到你?」
「但既然她已經看到了,那我就不應該走了。」他一定要把來意說清楚,免得她跑掉。
「好吧。」郝京穎打開白色矮門,「從這裏走。」
兩人從半掩的後門進了屋,關宜寧的房門是關上的,透着一股濃濃的排斥之意。
「她該不會在打包行李準備離開吧?」郝京穎擔憂的問。
「有可能。」徐華軒走上前,輕敲了兩下門,「宜寧。」
「你要來跟我離婚了嗎?」關宜寧過了好一會才喊道。
「不,我拿樣東西過來給你的。」
「除了已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我什麼都不要。」她絕對不會再被勸服了。
「宜寧,那東西是……」
「我不要聽!我心意已決,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她捂耳大喊。
「好,那我不……」
「不要再說了!」她直接打斷他。
「吼,很吵耶!」正在房內翻閱編輯剛發給她、由她來做翻譯工作的小說的林瑀彤一臉不耐的走出來,一看到屋內有個陌生人,不由得一愣,「你誰啊?」
「這是關宜寧的老公啦。」郝京穎解釋。
「你就這樣直接找上門來了喔?」林瑀彤心想這樣會不會太有勇無謀?
「我是有樣東西想要交給宜寧。」徐華軒道。
「但是宜寧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了。」郝京穎指着深鎖的房門。
「我有鑰匙,要幫你開門嗎?」林瑀彤奸笑道。
房內的關宜寧聞言,心神一檁。
「你怎麼會有宜寧房間的鑰匙?」郝京穎不解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