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都在偽裝
在這樣刻意營造出的舒緩氣氛中，唐西西心中感受到的，只是更深刻的難堪。
但她不能對這樣的真誠表達出任何任性的不滿。
從項東垮下的那一刻起，唐西西就知道，自己從此再無靠山，再無人庇護。無論作為唐家後人，還是項東一直當成至寶呵護的妹妹，她都責無旁貸。
從此，任何與大局無關的彆扭情緒，都得通通收起來。
唐西西咬着嘴皮，無法與羅文對視。可她的臉上，卻出現越來越執拗的堅強。
羅文對這樣的感受，再清楚不過了。這世上最難的不是身處困境，不是四面樹敵，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身處困境。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友善的同情。
這樣的同情，會極為殘忍地磨礪、碾壓一顆驕傲的心。尤其唐西西這樣一向養尊處優，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這樣的落差，簡直如跌入萬丈懸崖。
羅文並不願自己做這樣殘忍的事，可道義上，他絕不能置身事外。
當年是項啟明的母親秦陌發現自己身世有異，他才得以被救。當年是項啟明那樣的公子哥，在所有人都將自己視為螻蟻，隨意嘲笑欺凌的時候，施以援手，當他是兄弟。
如今他有能力回饋，他必須為他們一家人做點什麼。
在他心中，唐氏徹底垮台只是遲早的事，項啟明和唐西西都是擔不起這重擔的。他們那樣驕傲明媚，絕不會接受他的施捨。他能做的，就是請他們幫忙做事，為他們打開通往未來的局面。
而羅文擅長的，就是這個圈子。以唐西西和項啟明的形象和悟性，帶進入這個圈子並暗中幫他們打開局面，不是什麼難事。
羅文趕緊極為坦誠地趕緊補充說：
“想必你應該知道，我那個首富的爹從未涉足影視業，他對我的支持，就是只知道砸錢，完全是不懂行的。當演員我也不是新人了，現在我必須嘗試轉型，可投資、製片這類事，我就是個新人小透明。我需要有人真心幫我，別讓我把我老爹的臉面丟得太多。我的公司和清泉那樣的大牌比，的確捉襟見肘。就說演員吧，我能簽到的，沒幾個有多少名聲和實力。我是太需要幫忙了。報酬你不用擔心，你要肯幫我，那就是公司元老，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我只希望，你不要尷尬，我沒有施捨的意思，我看過你的資料，我很欣賞你。林子昕不過受了你一點指點，就有現在的局面，你的潛力不可限量。”
唐西西微微低頭。她的確不習慣與羅文如此坦誠地交流如今落魄的現狀，雖然，她很需要有人此時能伸出援手。
腦海里，那位“放心”先生一閃而過，那篤定的氣息彷彿就在附近，讓她心中略微有些坦然。
唐西西不由目光環視周圍一圈，卻沒什麼發現。但她知道，這麼多年了，他始終沒有現身，他選擇在此時出現，就必不會對她的艱難袖手旁觀。
“謝謝你羅文，我會考慮的。需要你的幫助時，我不會客氣。”唐西西平靜了心緒，坦然抬頭注視着羅文，追問道，“你既然知道我和清泉集團的事，那麼昨晚的事，你知道多少？”
羅文卻一臉不解：“昨晚怎麼了？”
唐西西的目光已經迅速地掃過羅文的面龐，她輕咳一聲，搖搖頭，岔開話題。
羅文不明就裏，但好歹是圈內人，有些事沒見過沒做過，不代表沒聽說過。他立即會意，唐西西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可他和唐西西不算熟悉，這樣的事，他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問的。
羅文聰明地配合著唐西西，沒話找話。
衛生間內，項啟明早已完事。他迅速點開手機，看了眼消息。
似乎沒什麼好消息，他面色凝重，一反那明亮的神情，拳頭重重砸在牆上。
但須臾，他便收起情緒，對鏡理好衣服，悄然抓到牆角，拿出一面小鏡子，右耳內，塞入一枚耳機。
鏡子裏，反射出外面的情形，他看到了羅文和唐西西交談的情形。
這兩人別彆扭扭說著話，絲毫不知道項啟明居然這樣訓練有素，不但暗中觀察，還悄無聲息地，在唐西西的包上，放了一枚極為精密小巧的監聽器。
聽到唐西西問羅文昨晚的事，項啟明身子一頓。聰明如他，也知道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咬了咬牙，發出一條短訊：去查唐西西昨晚去幹什麼了。
項啟明收了鏡子，向外走了兩步，讓自己洗手的身影，映在光亮的牆壁上。
“那啟明？”羅文正說著，突然就看到了項啟明的身影。
“我會讓他儘快面對現實的。這對他畢竟很難。羅文，讓我先來處理這件事。”唐西西也看到了，誠懇而語氣急促地對羅文說。
唐西西嬌生慣養，卻不傻。她敏銳地注意到，剛才項啟明說到羅文在拍戲，他那裏不通音訊，他怎麼會知道？項大哥說的？似乎不太可能。這對父子，平日裏簡直像一對冤家，哪裏會交流這個。
羅文的新角色，前陣子是娛樂版的報道熱點。項啟明，很可能並沒有在M國過着完全與世隔絕的日子！
家裏的事，他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一些了。
唐西西最怕的，是不請自到的羅文非要上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反而讓項啟明的傷痛升級。
羅文本來就是被迫而來，雖然很想安慰項啟明，可此時也知道唐西西的建議沒有錯。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擔憂。
“借你手機用一下。”
“啊？”唐西西愣了一下，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羅文壓了下，將手機在唐西西眼前晃了晃：“請輸入密碼。”
唐西西便將手機打開，腦子裏，卻滿滿都是疑惑。那位“放心”先生，他不需要密碼就存了他的號碼，加了她的微信，他怎麼做到的？
唐西西的密碼，是金鐘宇的生日。說來也巧，這也是紀澤定下的婚宴的日子。6月18日。
羅文接過心不在焉的唐西西遞來的手機，將自己的號碼存了進去，又撥通了自己的手機，這才還給唐西西，輕描淡寫地說：“有問題，隨時找我。當我是啟明的兄弟，就不要跟我客氣。我說的是，任何事，哪怕需要我娶你。”
“啊？”唐西西愣了。那邊，項啟明眉頭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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