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君子之風
“怎麼？我們要在這裏再比試一下嗎？”夜影站起身，準備開門去外面。
祁玉立即攔住夜影，神情陰鷙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問清楚。”
“你說。”夜影見對方沒有交手的意思，便又坐回了原地。
“上次見面，你是以什麼身份捉拿冷焱？我需要一個解釋。”
“華宜都統的身份。”夜影說的清淺從容，絲毫不覺得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每個人都有秘密，即使是親近的人也不例外。所以，你要的解釋，只有這些。”
顏湘離開丞相府後便回了自己的住處，她曾想過好多次要不要去看看姜清，但出於愧疚與膽怯，還是決定算了。就這樣，她獨自坐在床頭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天黑。如今尹景已經開始放榜了，而自己卻也只能傻傻的等。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顏湘以為是送飯的丫環，答了一聲‘進來’后，便繼續垂眸，一聲不吭。隨着眼前驟黑，一雙嬌柔的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大姨媽，猜猜我是誰？”
聽到這個稱呼，顏湘不由莞爾：“嗯？是誰呢？到底是誰呢？”她邊說便摸索着覆在她眼上的手，輕輕的捏了一把。
慕怡自然反應的鬆開手，調皮的輕打顏湘道：“你竟敢弄疼我，看我不好好治你。”
顏湘將慕怡拉倒在床上，雙手直接朝她的咯吱窩伸去。慕怡笑得喘不過氣來，只好投降。
而就在這時，儲豐也進來了。隨之看到的，便是兩人躺在床上嬉鬧不止。大概是心中太過透明，如此一幕便讓他不好意思的抬腿準備往外走。
顏湘顯然在儲豐進來的時候看到他了，只見她立即坐起，收起了笑容：“儲豐，你別走。”
話落，慕怡驚覺，也瞬間起身。她睜大眼睛，嗔怪的看向儲豐道：“你怎麼來了？”
“我…”儲豐被這麼一問更加不自在了，於是，他再次轉身。
“等等。”顏湘喊住了儲豐，轉而執起慕怡的雙手道：“小怡，我可以借他用用嗎？一會兒就好。”
慕怡剛準備問顏湘要幹什麼，但那一雙泫然欲泣的雙眸讓她點了點頭。隨後，房門被緩緩關上。就在她繞過長廊準備先回房休息的時候，籬之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小姐，你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裏面發生什麼事了？”
“大姨媽哭了。從我遇到她的那天起，她一直都是那樣的陽光燦爛，笑靨如花。即使被哥哥狠狠的捉弄也沒有低沉過。可是剛剛，我看着她安靜隱忍的模樣，竟會感覺到難過。”慕怡坐在迴廊的木質長椅上，仿若喃喃自語的聲音很小很輕。
籬之沉默了一會兒，看向慕怡道：“小姐，你先去休息吧。我會想辦法的。”
“你有什麼辦法？你難道知道顏湘為什麼會這樣？”慕怡聽罷，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大概知道吧，我會做我該做的。”說完，籬之扶起慕怡，漸漸往她的住處走去。
深夜，燈火通明的房間裏，只有顏湘和儲豐兩個人。慕怡走後，儲豐便被顏湘叫到身邊坐了下來。然而，兩人一坐便是許久都不吭聲。
大約過了半刻鐘，儲豐看着顏湘眼中驟然落下的眼淚，輕聲開口道：“你哭了。”
顏湘笑了笑，毫不慌張的抹去了自己的眼淚：“儲豐，在你眼中，你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儲豐皺眉，顯然有些不滿顏湘突然問這些。然而，他還是認真的想了想，語氣平緩道：“對我很好，對每個人都很好。我喜歡你那永遠掛在嘴角的微笑，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顏湘用淚眼看向儲豐，再次笑道：“這樣的微笑，你還喜歡嗎？”
儲豐伸手抹去顏湘臉上的淚水，眸中帶着與她一樣的悲傷：“不喜歡。但是，我想讓你永遠成為我喜歡的樣子。所以，你為什麼會哭。”
顏湘看着儲豐眼裏擔憂的神色，安心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你知道嗎，我的朋友，現在正徘徊在死亡的邊緣，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我想真正的對他好，他卻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不會的，即使他等不到，他也會明白。”
“可是，我想要他活着啊。”顏湘輕聲囈語，即使是痛到深處也不敢大聲發泄：“你說，我是不是奢求的太多了？”
儲豐眼臉半闔，伸手撫上顏湘的肩：“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顏湘搖了搖頭，將臉埋進儲豐的胸膛：“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這裏靜靜的陪我一會兒就好。”
第二天一早，儲莫御剛下朝便收到內監的傳報，說是宮外有人求見。儲莫御也沒深想。連來人身份都沒有問便直接傳召了。
君然進殿的那一刻，儲莫御的眼中現出了些微的驚訝。滄浪已然易主，卻不想他還會出現在這裏。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小小連玦難道也有你想要的東西？”儲莫御踱下台階，兩人並肩而立。
“國主此言差矣！無論連玦大小，它始終都是一個國家，並且發揮着國家的作用。”君然淺笑，眼神平和的看向儲莫御：“我此次前來是向貴國求助的，不過，既然是幫忙，自然會有酬勞。”
“哦？”儲莫御不解，君然皇位已被篡奪，又何來能力許與別人利益。只見他微微點頭，略感興趣道：“願聞其詳。”
“國主以為，滄浪新主的治國策略好是不好？”
“這個…”儲莫御停頓了一會兒，繼而恍悟道：“你認為不好？”
“並非我認為不好，而是我站在百姓的立場認為百姓覺得不好。”君然眼眸悲憫的看向殿外的一方天空，那模樣，彷彿是看進了百姓悲苦的心裏。
“在其位謀其政，想你離位多時，卻也心繫蒼生。”儲莫御唇角微揚，語氣裏帶着絲絲讚賞：“那以你之見，你要我如何幫你？”
“出兵起事，確保新一輪的更替不會大面積的波及到滄浪百姓。”
“你想要回到你原先的位置！”儲莫御眼神閃爍，眸中的興趣更濃：“你要知道，僅憑外力是無法讓你穩固的。”
“我知道。”君然轉過身，與儲莫御對視道：“所以，我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很好，那你的酬勞是什麼？”
“三分之一的原藍耀疆域。”
“你似乎還找了其他的盟友。”儲莫御話里雖有着質問的意思，但心中卻毫不介意道：“作為你的後備軍力，我是不是應該知道？”
君然聽着儲莫御輕鬆轉折的內容，瞭然的笑了笑：“平鑲、連玦、明燁。”
“明燁？”儲莫御眉眼一挑，興緻極好的開口道：“恐怕你最後的明燁之行不會很順利吧。”
“何以見得？”君然看着儲莫御事不關己的神情，不免多問了一句。
“明燁向來中立，不參與各國戰事。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國主似乎是忘了。儘管明燁素來獨善其身，但近期與連玦聯姻退敵之事怕是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既然事有破例，又如何可以肯定？”君然瞳孔微轉，神情淡笑道：“亦或是國主還準備幫我一把？”
“相同的報酬卻想要超出範圍的援助，你似乎要的太多了？”
“是嗎？”君然看向儲莫御，語氣帶着笑意道：“你的眼睛卻告訴我你並不是這樣想的。”
“哈哈，你果然是一個有趣的人。”儲莫御轉身，面向君然微微一揖道：“確實，我並不認為你要的多了。”
君然淺笑，也朝儲莫御微微一揖道：“如此，多謝國主了。告辭！”
夜影一行人到達鏡湖的時候，當屬姬如令最高興了。雖然此處多為文人墨客吟詩作對的地方，但因姬如鸞常常與君然交往，他也不免受到了君然的些許熏陶。不得不說，姬如令的資質當真是可文可武。
至於解青鳶、采鷂和秋璃那三個姑娘，性格都差不了多少，可謂是志趣相投。即使地方不對，也能玩得起勁。而祁玉和夜影兩人，去哪兒都沒什麼區別。觀之夕錦，就算是一個人也可以自娛自樂，更何況此時還有一隻鹿陪着他。
可就在眾人玩起興起的時候，一支三十多人的隊伍，在鏡湖的另一面與叢林相隔的窄道里緩緩經過。采鷂和解青鳶看到，都紛紛停下打鬧，靠近夕錦與他議論着什麼。而就在這時，小獸跳出采鷂隨身挎着的袖珍布袋，上前就朝鹿的腿上咬去。鹿受到驚嚇，在夕錦來得及反應之前便跑出了很遠。
姬如令知道那隻鹿對夕錦來說很重要，在驚覺獵物逃跑時，便迅速的轉道攔截。於是，那隻鹿見前方不通，便胡亂的亂竄朝隊伍的方向逃去。
夕錦見罷，抬起手向解青鳶、采鷂道：“快，幫我抓住它。”
話音剛落，夜影便轉頭看向那隻鹿竄走的方向，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正在慢慢聚焦。就在他準備用冰棱旋刃對準那隻鹿的時候，夕錦大喊的聲音突然帶着絲絲擔憂與怯意：“不，師兄，不要傷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