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隨心一回
顏湘知左楠受傷，受不得打，便狗腿的捉住老者手中的木杖笑的諂媚道：“師父，你別生氣了，氣壞了傷身。來，快嘗嘗我的手藝。”
老者放下木杖，看着顏湘便笑眯眯的點頭：“嗯，還是徒兒媳婦懂得孝敬老人家。”說著，坐在顏湘為他騰出的椅子上。
顏湘聽后，當即垮下臉，狠狠白了左楠一眼。左楠無視她，看向老者開口道：“師父，你怎麼還沒走？”
“怎麼，嫌我這個糟老頭了？”老者將木杖重重踱地，埋怨的盯着左楠。“有了媳婦就忘了師父，虧我日夜為你療傷。”
顏湘見兩人不和，立馬圓場道：“師父，你嘗嘗這個，大補的。”
老者拿起碗，接過顏湘遞過來的烏雞人蔘湯，慈祥的看着她：“徒兒媳婦，你要是在這兒住不慣的話，就和我回玄殷山去玩玩吧。”
顏湘聽着老者左一個徒兒媳婦，右一個徒兒媳婦，當即尷尬的擺擺手道：“師父，我只是一個做飯打雜的，你可以叫我顏湘，或者丫頭也行。”
“不是媳婦兒？”老者轉身過看向顏湘，眼裏充滿驚訝：“那我剛剛打自己的徒兒，你幹什麼一個勁的護着？我不過是說了他一兩句，你就心疼了？”
“他不是主子嗎，自然要把他好生的供起來。”顏湘頓悟，心中為自己緊張了一把。原來在她眼裏看起來合乎常理的事卻在別人的眼裏看起來不同尋常。
“那你幹嘛也跟着叫師父？”
顏湘聽老者這麼一問，當下沒了言語。左楠看了她一眼，低頭暗笑。當初為了討好他，一見面便張口閉口就是宮主，如今為了討好老者，倒是句句離不開師父。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師父，你吃完便趕快回去吧。如今玄蒼的心中怕是不好過。”左楠見顏湘沉默，便及時開口轉移了老者的注意力。
老者聽到這，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哼，那個混賬東西，自己做的糊塗事就該自己去承擔後果。心中不好過也比不上你的傷。”
傷？顏湘站在一旁聽得真切，只見她看向老者，眸中露出一抹擔憂之色：“前輩，他的傷嚴重嗎？”
老者見顏湘將稱呼改成了前輩，暗暗朝左楠瞥了一眼：“有我在，自然是沒事。丫頭你不用擔心。“
“哦。前輩你多吃一點。”顏湘心中感激老者，又極其獻殷勤的給他捏肩：“前輩辛苦了。”
老者笑的開懷，很是享受道：“丫頭，去廚房做一碗雪花羹來，我有些嘴饞了。”
“好，前輩先等一會兒，我馬上就來。”說罷，顏湘立刻出了大廳鑽進了廚房。而她不知的是，老者在她離開后，便和左楠進行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
“徒兒，為師能幫的都幫了，看丫頭的意思，好像還沒這般心思。”
“勞煩師父了。”左楠眸光不變，神色平常讓人看不出情緒。
然而老者是他師父，自是懂他心性。只見他微微嘆氣，語氣沉重道：“你的傷雖然無礙，但百日之內切莫再受重創。如今你有了牽挂，該當明白活着的重要性。”
“謝師父提點，徒兒知道如何自處。”
“那便好。”老者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道：“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左楠也相繼站起，恭敬一揖道：“師父慢走。”
“好好對待丫頭，我看她就不錯。女孩子嘛，就要多哄哄，想為師當年和你師母…”
“師父，我還沒吃飽就不送了。”左楠聽着老者邊走邊喋喋不休的身影，當即扶額回了大廳。
顏湘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頂着一張沮喪的臉。帶她要向老者請罪時，才發現人已經不見了。她看着此時抱起狐狸喂肉的左楠，眸中疑惑：“左楠，你師父去哪兒？”
“回去了。”
“回去了？他不是要吃雪花羹讓我去做嗎？”
“雪花羹呢？”左楠挑眉，不答反問。
“那個…我不會做。”顏湘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直朝着左楠尷尬的笑。
“不會做便算了，師父知我最喜歡吃雪花羹，是讓你為我做的。”
“你早說啊，你吃不吃無所謂，我主要是要照顧老人家。”顏湘當即不以為意，之前的沮喪情緒也一掃而光。
左楠瞥了顏湘一眼，面無表情道：“我和滿月都吃飽了，你將桌上收拾乾淨。另外，前殿和後院好久沒有打掃，你下午就干這些活。”
由於伊澤旁的那個斷崖曾被欒翎大做文章，龍玥和葉菱掉入崖底的時候紛紛落入了水中。崖底除了入口進水的那一端，其他三面全都是封閉的，所以，面積雖大，但也是靜水。
不過，宰淵出現在崖底的時候，並未看見龍玥。而此時的葉菱正全身濕透地從水中向岸邊游來，當她眼中有了一個白衣銀髮的男子影像時，她獃獃愣住了。
曾經，她以為那會是最好的一段回憶，卻是對方別有用心。而她決定與其割捨情誼之際，又可笑的受了別人的恩惠。這樣一個人，她突然不知道以怎樣的模樣去面對他。
宰淵也遠遠的站在岸上，一言不發。當初他們在橋珞見面的時候，都是葉菱一直在說。而現在，即使是想通了很多，他也仍舊不曾主動。
葉菱見氣氛尷尬，準備打聲招呼就走。可誰知，那一雙始終看着她的眸子，讓她頓時火大起來。因為那一刻，她發現自己被水濕透的衣服將玲瓏有致的身形全都呈現了出來。於是，一股被掌氣轟起的海水，朝宰淵飛射而去。
宰淵見狀，揮袖擋住了濺向他的水珠。之後，便見一襲白衣落在葉菱的肩上。
葉菱看了看身上那薄如蟬翼的白色紗衣，當即便無語了。只見她伸手將衣服脫下，揉成皺巴巴的一團氣憤的向宰淵扔去。宰淵不解，平靜溫和的臉上出現絲絲疑惑：“為什麼要扔掉？”
“我願意。”葉菱昂頭回了一句，便雙手抱肩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宰淵聽罷，想了一會兒，又用術法將衣服展開披在了葉菱的身上。葉菱剛準備扔，一聲清涼的男音便從身後傳來：“你的衣服濕了。”
我知道好吧？你要覺得我這樣等同於沒穿，那麻煩可以給一件厚一點能遮一點的衣服行嗎？葉菱聽罷，連頭都不願意回，直接道：“我願意。”
走着走着，身後的腳步聲一直想起。葉菱知道是宰淵，神情不耐的轉身大聲道：“你幹嘛跟着我？”
“看着你，怕你走丟了。”宰淵的聲音很輕柔，乾淨的男聲帶着絲絲的清冽之意。
葉菱垂眸，聽着這樣的回答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她向來是跟着龍玥，做一切對方喜歡的事情。因為她喜歡龍玥，喜歡他將自己擁入懷裏的感覺。所以，僅因為這些，她就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外面的流言與指責。而現在，她突然被這話中的絲絲關切與溫暖所動容了。
“我要去找人，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宰淵微微一笑，輕輕啟唇：“嗯，好。”
大概是崖間的風很大，以致葉菱在龍玥掉入斷崖的下一秒就跟隨而去的情況下還是被分開了。兩人在崖底找了很久，甚至圍着水域轉了大半圈。終於，在前方升起一縷濃煙的時候，紛紛朝目的地尋去。
不遠處龍玥只着單衣在火堆旁晾曬他同樣濕掉的衣服，葉菱看清，欣喜的迎了上去：“主上，原來你在這裏。”
龍玥抬頭看向葉菱，餘光卻也發現了跟在她身後的宰淵：“過來烤烤火吧，小心生病了。”
“嗯。”葉菱高興的點了點頭，隨之坐在龍玥的旁邊。過了一會兒，她見宰淵在一旁站着不動，便拍了拍身邊的地方開口道：“宰淵，你也過來坐啊。”
“不了，人已經找到，我還是離開吧。”宰淵看到龍玥明顯有些局促。當日在南海水底，他被兩位長老當眾厲聲斥罵都不曾有過這般，但如今，他的身世卻讓他感到無地自容。或許像他這樣的人，不配得到他想要的。
龍玥一直盯着宰淵，直到他轉身離開都沒有說話，而葉菱，雖然不希望他走，但也沒有想留下他的心思。況且龍玥就在她身邊，此時她的心中，全都是滿滿的幸福感。
就這樣，宰淵在背對着兩人的方向上越走越遠，就在步入下一個彎道的時候，他的心中猛然響起當日君然與他對弈時說的一番話。
那天，姬如鸞和曲心綺找借口離開了，只留下宰淵和君然相繼在棋盤上落下黑白子。半個時辰后，棋盤上的空格全部被佔滿，而棋子的數量卻一模一樣。
君然淡淡的看了一眼棋盤，又看了看宰淵道：“你有心事？”
“算不得是心事，只是庸人自擾罷了。”宰淵輕笑，態度溫和的看向君然。果然如曲心綺所說，儘管只是靜靜的下棋，他也能喜歡上對方的出塵氣質。哥哥果然是明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