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流美人
鳳飛摯接過玉牒,就藉著露天的樹根形木桌抄了起來,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是個事。
鳳飛摯抄着,皇甫艷月無事可做,就觀察着這地方,從剛剛進來的圓門到寬闊的近乎浪費的院落,整個院落異常簡單,除了鳳飛摯正用着的奇形怪狀的樹根樣的桌子和四張椅子,幾乎什麼都沒有。
這是無憂正搬過來什麼都還沒置辦的樣子啊,皇甫想着這樣正好,這下讓無憂搬回去都不用麻煩了。
皇甫無意間一晃眼,就看到了房頂邊緣垂下的藍色衣衫一角,不自覺的就彎了嘴角,這無憂氣息也掩藏的太好了,這樣近自己都沒發現。
皇甫並沒有察覺自己在有意識的尋找無憂,只是毫不遲疑的運起浩氣,飛上屋檐去了,如果現在皇甫思維稍微清晰點,就會問自己,為什麼這麼著急?
在千劍庄,即使無憂戴着面具,看不到臉,女子的婉然、溫和之氣卻表露無疑。可今日皇甫細看她做男裝打扮,枕着右手,雙腿相疊睡在飛檐脊上,一片洒脫英氣,哪裏見半分女氣,按這情況,果然雌雄莫辨。
“無憂,你這一日女子裝束,一日男子衣行,很是迷亂人心,使人辨不出男女。”
無憂並沒有移開蓋着臉的袖子,就說這“男如何,女又如何,不過一副皮相。”
“可世人往往只見皮相。”說著,皇甫艷月走到無憂旁邊,輕輕坐下,注視着那被衣袖掩蓋的臉。
無憂睡意正濃,並不想和皇甫討論皮相之說,這樣的天氣,不用來補眠真是浪費,“趨近於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不過像帝子這樣的皮相,該是沒什麼可愁的吧。”
咔,咔,吱……
皇甫艷月還未要接話,飛檐就傳出了斷裂之聲。
唉,看來是睡不了一個好覺了,無憂唰的撤下衣袖,一個借力就飄下了飛檐。
皇甫本能的想去拉無憂,可無憂這一走,只留下皇甫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發微愣。不過皇甫反應自然是慢不了的,立即也離了飛檐,向下飛去。
他剛到地上,後面就傳來一大片飛檐崩壞、木屑瓦片砸在地上的噼啪聲,兩人回頭一看,煙塵四起。
“呀,帝子,我家主子睡了一個早晨都沒事,怎麼你一上去,這飛檐就斷了呢?”錦墨看這一情況立馬就說。
錦墨本來在看鳳飛摯抄書,開始他還有耐心,即使錯字了也心平氣和的換紙,可就這一會兒時間,他就受不住了,開始撕紙。
越撕思維越混亂,到後來錯字更多,偏偏還不能發火,錦墨正暗自好笑,這個方法可是主子想出來的,懲治起人來滴血不見,偏偏還欲哭不得,錦墨也是受了好些罪,今日看鳳飛摯這樣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無憂這下可睡意全無了,又聽錦墨笑話皇甫艷月,開始就微微笑着,想了一遍,也確實是皇甫的錯,想必他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又輕笑,復又朗笑。
皇甫艷月聽見無憂清脆的笑聲,不自覺的就沒反駁錦墨的言語,似乎,這麼件事能讓她笑笑,也不錯。
無憂笑夠了,好歹還是給皇甫找了個台階下“這屋子年久失修了,並非帝子之過,帝子不必太放在心上。”
皇甫艷月其實是知道的,這一帶的房屋都是去年新建的,根本不存在什麼年久失修,不過無憂這麼如此說,他也就打蛇隨棒上“既然年久失修,無憂就搬到我那裏去,合蘭小築絕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兒。”
合蘭小築就是開始皇甫給安排無憂住的那棟兩層小樓。
無憂可不想去帝子府,她向來不喜歡走正門,帝子府明裡暗裏的暗衛多不勝數,誤傷了可不好“可合蘭小築並沒有飛檐不是嗎?”
“我萬紅殿房舍眾多,你要多少飛檐都有。”
“藥師院事務繁雜,我平常又翻牆的時間多於走正門的時間,進出多有不便在其次,壞了你府里的守衛就不好了。”無憂說完見皇甫還想再勸,接着又說“帝子府處處呈紅,我也不太習慣。”
這話說了,皇甫艷月再也無法反駁,只得說“好吧,既如此,那到了該治療的日子我就過來。”
無憂這才舒了一口氣,這半生不熟的人,拒絕個邀請真是麻煩啊,不過她不知道的是皇甫正琢磨着回去改造一下他的帝子府,更不知道的是,沒有過多久,她就“被迫”搬到了帝子府。
鳳飛摯這時已經快要抓狂了,以前他怎麼沒發現寫個字是這麼難的事啊,他是在待不住了,就問錦墨“錦墨浩尊,我在此處抄寫神思不寧,能否讓我現在帶回去抄?”
錦墨想着至少還要和帝子府的人打交道半年以上,也不能坑得太過,就說“沒問題,王爺記得明日抄好即可。”
得了錦墨放行,鳳飛摯立馬對皇甫說“哥,我們先回去吧。”他幾乎不想再錦墨的注視下多呆一秒。
正好皇甫也等不及要回去修整帝子府了,兩人告辭后就着急的走了。
無憂見兩人走得看不見身影了才問錦墨“錦墨,你抄好的二十份黃帝內經呢?把堂堂的一個王爺逼的像火燒屁股似的跑了,也就你乾的出來。”
錦墨這就不服了“主子,你就取笑我,這法子可是你想出的。”
無憂一指頭就點在錦墨額頭上“我好歹讓你們是一日抄一份,你倒好,讓人家一日抄五份。”
錦墨一甩頭,毫不在意的說“這王爺脾氣,就應該磨磨。”
這丫頭,還說別人,自己的脾氣不也該磨嗎?當然,無憂是不會阻止錦墨這樣的做法的,也讓皇甫那邊的人知道,錦墨不同於他們所想的,是一個侍女。
“去叫人來把屋頂補了,記得補結實些。”
鳳飛摯一回萬紅殿,玉牒一拍“哼,這個錦墨,心眼比她的針還小,不就是打了一架嗎,她實力與我相差無幾,哪裏就受傷了,還要讓我抄什麼黃帝內經,真是……”
皇甫喝住鳳飛摯“你吵吵什麼,去把祁老叫過來,讓他和你一起抄。”
皇甫開始就從玉牒顯在空中的字上看出這黃帝內經博大精深,有關醫學的東西,祁老最感興趣了。
“祁老?對,他平常還去藥師院偷師,這下有正宗的藥師院院長的東西,他還不如獲至寶?對對對。”鳳飛摯立馬就興高采烈的拿着玉牒找祁老去了。
皇甫艷月看鳳飛摯走了,立刻就命令到“應龍,傳信,把陶築叫過來。”
陰影處一人即刻接了令,去辦事了。
陶築設計的園林,在三國都是聞名的,他和皇甫艷月是生死之交。
可即使是生死之交也不妨礙他瞧不起皇甫的住宅品位,當然對大多數的住宅他都是瞧不起的,只是和皇甫關係好才幾次勸他重整園林。
京雲樓
“您好,請問我有什麼能為您做的嗎?”
錦墨“給我們一個二樓包廂,要窗臨主街的。”
匠人在乒乒乓乓的修飛檐,無憂不願聽那些聲兒,就和錦墨來了這。
這位侍應生又禮貌的說“真是抱歉,今日二樓,三樓,四樓臨街的包廂都沒有了,你看一樓還有些空位,您二位看...”
錦墨看了一眼無憂,得到無憂的微一點頭,就回答了侍應生“那我們就在一樓了。”
一樓是大廳,不像上面有包廂的,不過無憂並不在意,能進京雲樓花錢的人,都有質量,哦不,素質保證,所以差別也不是很大。
反正也就是來小坐一會兒,不必太麻煩的表明身份。
錦墨四處看了看,大部分桌子人都差不多坐滿了,就臨窗的一張桌子只有一位男子。便走過去問到“這位浩尊,請問你旁邊還有人嗎?”
雪灰斜瞟了錦墨一眼,咦,美人,不過他一眼就看出錦墨做的是侍女的工作,就感嘆了一下這男人,也就是無憂,不知道憐香惜玉,“本來我是喜歡一個人坐的,不過既然美人你來了,請坐。”
說著雪灰還給錦墨拉了一下椅子。
得到答覆,錦墨就拉了椅子,待主子坐下之後,自己再坐下。
無憂拿過隨後的侍者遞來的菜單,點了幾個小菜和兩杯妃子秋波,直接就忽視了雪灰,反正就是路人,又不會有多少交集,不必太認真。
不多時,菜和妃子秋波都上了,錦墨先抿了一口,感受了一下,就對無憂說“主子,有八分味道。”
因為錦墨執掌京雲樓,所以以考察的身份定位自己,同時向無憂說自己的意見。
無憂很上心京雲樓,從初建立時主要大城的選址,到主打的百道菜品,數十款飲品,無一不是無憂設計調配的秘方。
尤其是廚師長,無憂親自培訓的,妃子秋波就是無憂最喜歡的一款飲品,透明的高腳橢圓杯里裝着晶瑩剔透的紫色液體,輕輕一晃,魅惑非常。
無憂也輕啜了點,還沒評價,旁邊的男子就問錦墨:“這攬滄帝都的妃子秋波是所有京雲樓里做得最好的,怎麼到你這裏才八分。”
錦墨抬眼看了雪灰一眼,簡單的說,“自然是因為有更好的,不過這也算是好的了。”
雪灰就有些懷疑了,更好的?哪裏來的更好的,就正氣凜然的說“自我介紹下,我叫雪灰,生平就好美酒、美人,我自認各國三國京雲樓的各種飲品、美酒,沒有我沒喝過的,你說的更好的,是哪裏的京雲樓所產。”
無憂總算是注意了一下雪灰,當然不是對他直白的語言的驚嘆,而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錦墨骨子裏還是有着書香氣的,聽雪灰這麼直白的好美人的話,根本就不接他的話了。
雪灰心裏好奇的像貓抓一樣,見錦墨不理自己,就問到了他一直忽視的無憂面前。
無憂倒是有些欣賞雪灰這樣的真性情,就回答了他“那並不是京雲樓里調製的,是我們機緣巧合喝到的,味道是比這要好一些。”
雪灰正想再問。
砰!砰!……
一聲聲禮炮就響了起來。
禮炮聲盡,城門處的禮官就傳“迎大將軍”,
後面十六位禮侍同呼“迎大將軍”
聲響過後,就靜了下來,無憂這才注意到街上早就被清場了。“這陣仗,可真夠大的,雪灰浩尊可知迎的是何人。”
雪灰還想着他的妃子秋波呢,自然有人必答“那是自然,這是洛辰未洛大將軍回朝。”
雪灰說完又問“哎,你叫什麼名字。”
洛辰未,洛明澈的妹妹,有着千劍庄的事,日後少不得有交集的,無憂這樣想着,也沒忽視雪灰的問題,也回答道“你叫我無憂就可以,她是錦墨,錦繡的錦,水墨丹青的墨。”
雪灰還不忘他的妃子秋波,“你喝的更好的妃子秋波是在哪裏喝到的?”
“不可說”
“不如這樣,我這裏有一輛行雲車,我把它送給你,你告訴我怎麼樣?”
雪灰這話一出,旁邊好幾桌的人都瞬間轉頭看了過來,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行雲車是多貴的東西,前兩年金家舉行的拍賣會,可是拍出了八浩晶的高價。
一浩晶一千浩幣,一浩幣一萬浩元,幾浩元就夠普通三口人家吃一個月了。
剛剛就看他趕走了所有來拼桌的人,現在又這麼沒腦子的送行雲車,臨近幾桌的人都認為雪灰肯定是什麼大家族沒腦子的二世祖。
無憂:“我對行雲車興趣不大,要是浩尊能有些個有趣東西,還可以考慮。”
臨近幾桌不得不再次向這桌行了注目禮,有人送這麼貴重的東西都不要,唉,這世道,人和人就是不能比。
“有趣東西?嗯,你讓我想想啊。”雪灰正思索,外面鑼聲就傳了來。
無憂聽了這聲響,就到了窗邊,京雲樓地基高,這裏看出去剛好能與外面騎着風鸞駿的將軍士兵平齊,看得正清楚,比二樓視角還要好些。
也有其他人在隔窗看,有人說,“洛將軍這一出去,久不見,回來越發的漂亮了”
又有人說“你懂什麼,膚淺,就不能欣賞將軍的颯爽英姿?”
的確,洛辰未以女兒之身從軍,職至大將軍,久經沙場,帶些穩重、之氣,又有些女子細膩味道交織,無憂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這人不錯,不禁說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雪灰立馬就激動了“絕世獨立,好好好,無憂,你可為我知音啊,都說月輕盈為絕世美人,女子中再無出其右者。照我說,洛辰未就算一個,你看,要是月輕盈脫了她帝國公主的身份,也就算一個三流美人。”
錦墨本來是在無憂旁邊看大將軍回朝的盛況的,聽了雪灰的驚人之語,實在是憋不住,好奇的問“雪灰浩尊眼中二流一流美人是個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