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疑作紅娘傳雁書
夜色里,雲淡星稀。
夜歌獨自徘徊在路上,漫無目的。踏着風,踢着石子,一路一路走着,心情也一陣一陣的翻滾着。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街心公園裏,望着那安靜的枕卧在濃濃夜色里的公園,林木山石隱約其中,靜謐而又幽深。
夜歌喜愛這幽深和寧靜。
特意繞過茂密入牆的松林,穿過嶙峋突兀的假山群,爬上觀月亭,走過花圃院,一個人靜悄悄的覓到罕無人至的水潭邊。望着那一汪寒潭,倒影着枝葉扶疏,粼粼清波中閃耀着如玉的冷月,隨着潭水微風,載浮載沉。
空寂深邃的水兒漸漸冷卻了夜歌驚濤駭浪般的胸臆,我為什麼竟會如此的忿忿,別人的關心只是換來你貪得無厭的奢念嗎?夜歌的心情早已平復不少,雖然仍舊耿耿於懷孟葦婷的不為自己稍加辯解,任由自甘墮落、毫無責任等名頭紛紛坐實在自己頭上。你真的是一點不了解我啊。
夜歌想着,不由得啞然而笑。自己又有什麼權利讓別人都了解你呢?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要多少有多少!但小人物不一定非要有小人物的心胸,搖一搖頭罷,何必為這人生中一點微不足道的波瀾而大生無名。
“哈哈”夜歌的笑,重新變得清爽,順手抓起一顆石子,側身微蹲,狠狠一飛,那石子便在潭上輕捷的連跳三下,遠遠的斜鑽入水。濺起水花如雪。
“走!回家了,我倒要真的自甘墮落呢,看看江湖裏的我是不是個小人物!”話一出口,正得意於自己胸襟不小的夜歌大是吃驚,看來自己還是有些賭氣不平啊,真的浩然之氣不該是這樣罷。但,管他呢?夜歌無奈的笑笑,跨着大步向家裏邁去。
“小夥子,幫個忙好嗎?”一個銀絲如雪,面如童子的大爺忽然間出現在夜歌的身後。幽靜無人的公園裏驟然降下一道聲響來。
“啊!”夜歌真的被嚇了一跳,一身冷汗。漆黑的夜色中,夜歌看清楚是一個矍然而立,穿一件純白唐裝大褂,手提一柄朱紅寶劍的老人,才沒有生氣罵出聲來。
看樣子應該是一個夜晚也鍛煉不綴的老頭吧,可他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夜歌一路走來,明明了無人聲啊,寒潭四周樹木密密如織,只有花圃院一條路可通,可是夜歌全然沒有看到對面的小路有人影閃現啊。
“幫個忙好嗎?”老人一點沒有為自己突然出現嚇人一跳而感到絲毫的歉疚,笑眯眯的懇求道。小理
“咦,我好像見過你啊。”
“怎麼沒有,”老人仍舊笑眯眯的說道,“幾乎是天天見面,只是近一個月再沒看見你急匆匆的跑去上班啊,休假了嗎?”
夜歌含糊的應答着,忽然間恍然大悟:“對啦,是您啊,那位舞劍的老頭!”
老人呵呵一笑,雙拳一抱道:“正是區區老朽。”
夜歌被老人的風趣逗的一笑,也拱手道:“不知道小子有何效勞處,老前輩儘管吩咐則個。”
老人一邊說著多謝,一邊從懷裏取出一個污跡斑斑的小小布袋來,雙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放在夜歌的手中,笑道:“這是老朽給一忘年交的禮物,剛剛才備好,煩請小兄弟為我一送。”老人說話時,麵皮竟然微微泛紅,大有嬌羞之意。
夜歌雖感好奇,可是隔着布袋只能略略摸出裏面裝的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方塊,至於到底是什麼,那就非人所能臆測了。
老人看出夜歌的疑惑,又忙道:“那人住的離此很近,就在馬路對面的元匯女子大廈。”老頭說道女子時,神情竟然大是扭捏,甚有含羞不勝之意。
夜歌雖滿腔的好奇,卻不知從何處去問。只聽那老人又道:“三十三層左棟,切記,切記。”老人說罷長鞠一躬,便急急離開了。
“喂,老大爺。”夜歌如夢方醒,大聲叫時,老人早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四周唯有樹木森森,風動葉響,卻哪有人跡。
“這老頭跑的可是真快!”夜歌喃喃自語着,拿起那個小布袋細細端詳起來,只見這布袋不過一掌大小,卻處處油膩,黑色、黃色雜然相呈,斑斑點點,哪裏看的出本來真面目?這樣東西便是扔在大街上,乞丐也怕懶得去撿,這老頭卻居然鄭重其事的要送人?豈不怪事。
夜歌翻弄那布袋時,偶近鼻翼,竟聞到一股淡淡幽香,馨馨然直欲醉去。又想到那老頭交給自己布袋時的種種古怪,送的目的地又是女子居多的元匯大廈,難道這東西竟然是交給一個女人。得出如此結論,夜歌亦是感到驚訝無匹,看那老頭沒有八十也有九十,居然還有如此“雅興”。
只是這布袋除了其香可人外,翻來覆去竟再沒有一點可取之處,拿這樣玩意兒送知己,更是覺的古怪。或者,其奧妙盡在於袋中呢?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焉知這其貌不揚的布袋裏不是藏着一個大動人心的物件呢?
夜歌想到此處,心中竟如十爪搔癢,只想立刻看看其中廬山真面目,翻覆好一陣,終於強自忍住,暗暗安慰自己道:“待送到目的地時,不怕沒有機會一睹真容的,此時大可不必強作小人。”這番話卻純是安慰,人家接到禮物后,會不會當著夜歌面打開,夜歌卻是殊無把握,此時這樣說,卻不過是叫自己心頭好過一點罷了。
那元匯大廈離開夜歌所住的公寓不過一站地,因為大廈裏面單身女性為多,所以周圍的人皆戲稱其為女子大廈。夜歌心急腳快,不到七八分鐘已趕到了大廈樓下。
夜歌剛剛轉入小區,便聽嘈雜之聲盈於雙耳,其中一個破鑼似的聲音更是尤為響亮:“這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停電我們要抗議要求賠償我們損失!”
夜歌聽到“停電”二字,心中已是一驚,後面的話便沒有大聽清楚。待急急忙忙跑過去時,果然見高聳萬仞如危崖巨壁的大廈下人頭攢動、群情激奮。這些人大都提着菜,拉着小孩,年過半百的盡多,單身未嫁的卻不見芳蹤。
夜歌一邊在樓下仰着脖子呆看着直入霄漢的大廈發愁,一邊聽着人群嘈亂的叫嚷,聽了半天,這三四十人中,大人小孩里竟然沒有一個住在三十三層的。
只聽幾個男人分散在四周,大聲嚷嚷的打着電話,半個小時候,最後一個禿頂的男人也無奈的放下了手機,聳聳肩膀道:“省委、市委、電業局都打了電話,今天供電卻是不可能了。”禿頂男人說著,聲音忽然來了一下拔高:“但是有賠償,統計之後,按照國家標準的十倍予以賠償!”
聽到賠償二字,人群明顯的靜了一下,接着便紛紛涌到禿頂男人面前,七嘴八舌的詢問起來,其他聲音倒聽不明白,只有那破鑼似的嗓音格外清晰入耳:“大概能賠償多少還是郝大哥人面廣、交情硬啊我家一家四口住在十七層,是按人數還是樓層數來賠償啊郝大哥”
那個禿頂姓郝的男人不到幾分鐘就由得意到滿頭大汗、應接不暇,好不容易支吾了半個多小時,人群終於漸漸的散開,議論紛紛的三五成群的鑽進了大廈里。
夜歌看着越來越少的人,越來越黑的天,仰望着巍巍高聳的大廈,暗嘆道:“老頭子,我今天算是賣給你了,明天一定要找你要賠償,也要十倍!”夜歌緊緊的握了下手中髒兮兮的布袋,深吸一口氣,一頭鑽進了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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