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錢莫憂大笑出聲,一邊猛戳着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說:“你不會比我更愛你!這樣的回答算不算標準答案?哈哈!快點跟我說未來妹夫說了什麼。”
錢莫愁笑着把關德雷的話轉述給姊姊聽。
“總之,我相信關德雷。”錢莫愁說。
“我也相信他,但我還是覺得關德雷和李爾的事有點不對勁。”錢莫憂抱住妹妹的手臂,心頭突然閃過一陣不好預感的滯悶,但她決定置之不理。“總之,你明天到美國后好好保重。反正SKYPE不用錢,沒在談情說愛時就用視訊找我,知道嗎?”
“知道知道。還有,你下個月一定要來找我,機票錢我幫你付。”錢莫愁拉着姊姊的手說。
“厚,現在出版又不景氣,你以為自己很有錢喔。”
“但我到了美國之後,有人幫我出房租啊。我幫你出一半機票,當成今年的生日禮物,再找關德雷出另外一半。”錢莫愁朝姊姊眨着眼。
“這個主意,我很喜歡。不如你這次寫一本書叫做《姊妹金光黨大戰吸血伯爵》如何?”錢莫憂傻笑地說。
“聽起來像三級片。”錢莫愁笑得倒在姊姊肩膀上,一會兒后便忍不住追問道:“那你和冷昊打算怎麼辦?”
錢莫憂才聽到“冷昊”兩字,滿臉笑容馬上垮了下來。
“他……應該就是一時新鮮鬧鬧人而已。這麼一個大人物,難道還真看上我不成嗎?”錢莫憂乾笑着,笑得比哭還難看。
“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還要分什麼大人物、小人物?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找冷昊把事情問清楚。”
“我會的--如果他還有來找我的話。”錢莫憂不想多提這事,握住妹妹的手,再次交代道:“你到美國后,李爾可能會因為心有不甘,跑去和你爭風吃醋。如果是這樣,你千萬不要委曲求全,要直接跟關德雷商量。然後,到那邊如果飲食不習慣……”
“姊。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錢莫愁大笑地捧住姊姊的臉,笑到眼睛都泛了水光。“我跟你只差一分鐘出生,記得吧。”
“呵呵,我忘了。”錢莫憂吐吐舌頭,用力地抱住妹妹。“保重就對了。”
錢莫愁回抱着姊姊,姊妹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
“姊,我一定會快樂的。”錢莫愁說。
“那是一定的。”錢莫憂拍拍妹妹的背,然後用手刀做了個割喉的動作。“不然,我宰了關德雷。”
“我會幫你。”
姊妹兩人相視一笑,笑着手拉手走到房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生活瑣事、說著錢莫愁的小說及市場、說著錢莫憂的客戶及工作、說著許梅梅的家裏情況……
家人之間,沒有什麼事不能說,而這便是屬於她們的家庭溫暖。
就這樣,錢莫愁和關德雷一起到了美國。
出乎錢莫愁意料的,關德雷沒再對她提起過李爾的事。
這樣的特意反而讓她覺得心裏不舒服,她甚至覺得關德雷看她的眼裏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好似在恐懼她知道什麼似的。
於是,為了不對上他這樣的眼神,在飛機上總沒法子入眠的她只好裝睡。況且她若不睡,關德雷也不會睡,而她知道這個工作狂有多需要睡眠。
而裝睡的後果就是--飛機一落地時,他因為睡足而神清氣爽,她卻腳步虛浮,完全靠着意志力支撐。
一名五十多歲的司機在機場接了他們搭上黑色賓士座車。
“沒睡好?”關德雷抱着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心疼地看着她一臉的疲憊。
“對。”她偎得他更緊,揉着眼睛。“我一定要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才能真正入睡。”
“回去后,睡飽一些。後天有個大案子的開幕酒會,我帶你一塊兒去。”
“可以不去嗎?”她無意識地撫着他下巴上扎人刺手、卻讓她上癮的粗硬鬍渣--他的鬍渣再生力真的很旺盛,才一天沒刮鬍子,他下巴便染了一片青髭,整個人的感覺立刻從沉穩變成了粗獷。
“我想讓你認識我的世界。”他說。
“以後有很多時間可以認識。”她現在只想睡。
“我有件事……要先告訴你。”關德雷握住她的肩膀,濃眉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他終於要說關於李爾的事情了嗎?錢莫愁的睡意在瞬間消褪,她屏住呼吸,心臟怦怦亂跳着。
“其實我是--”
“同志。”她脫口說道。
“我不是!”關德雷的眼睛瞪得比她還大,一臉震驚地看着她。
“我開玩笑的。”她拍拍他仍在目瞪口呆的臉龐,自己先笑到彎了腰。
他看着那個一笑就往他懷裏鑽,完全像個孩子的她,憐愛地在她發間印下一吻。
“我是‘D&L’的老闆。”他說。
“喔,那很重要嗎?”錢莫愁才說完,笑容突然梗在喉嚨里,她倏地跳坐起身指向他。“你說你是‘D&L’的老闆,我姊美國總公司的老闆!那她怎麼認不出你!天啊,你就是那個大鬍子DERAK!”
“對,我之前因為嫌每天刮鬍子麻煩,留了個大鬍子造型。”他撫着她的長發,對它們如絲的觸感愛不釋手。
“難怪我姊之前一直說你眼熟。”她抓着他的手臂,還在震驚當中。
“這事我如果不先告訴你,你之後出席公開場合時,還是會知道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埋怨地看他一眼。
“你們並沒有仔細地問我的工作,我若說了感覺像在炫富。”關德雷輕咳了一聲,卻還是沒法子說出另一個秘密。
“一樣都是做廣告的,怎麼行情差這麼多?我姊還在擔心老了只靠勞保會需要到路邊去賣玉蘭花求生存。”她打了個哈欠,直往他懷裏挨。
以前不懂戀人為什麼老是要黏膩在一起,但她現在懂了。因為喜歡,所以會想要感覺對方的體溫。
“我在這一行已經做了十多年。從那時到現在,一天最多只睡三、四個小時,以工作時數來算,算是別人的幾倍經歷。”他說。
“我想我姊姊還是寧願多睡一點。”她的手滑至他的頸后,捏着那僵硬如石的肌肉。
之後,就讓她來照顧他這個工作狂吧。只要能讓他多睡、多休息一會兒,都是好的。
“每個人有不同的生涯規劃。在廣告這一行,如果不是很有熱情,沒法子撐下來。”在她指尖的巧勁下,他放鬆了肩頸、閉上眼睛。
“我懂。我姊忙起來時樣子像鬼,但她經常愈忙愈興奮,而她興奮亂叫的樣子--”錢莫愁停頓了一下,噗笑了出來。“更像鬼。哈!”
關德雷看她笑得那麼開心,忍不住在她唇間擷取了她的笑聲。
“司機在前面……”她捶着他的手臂,耳朵微紅。
“那我叫他把中間玻璃升上來。”他扣緊她的後腦勺,打算加深這個吻。
“那樣更欲蓋彌彰啦。”她推着他肩膀,故意窩進他的懷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不給他任何曬恩愛的機會。
關德雷拿過毯子蓋住她,輕撫着她髮絲。
在她閉上眼時,他的濃眉鎖了起來。
他這輩子從不曾這麼舉棋不定過。理智告訴他,早該跟她說明事實,但是他的感情拚了命地阻止他--
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不想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這一切只因為他不該看她看到日久生情,不該接近她、愛上她,但愛情若能控制,便不叫愛情了。
如同他今天一早和已回到美國的李爾通電話時,他甚至不能譴責李爾多事去警告她們--因為李爾的擔心情有可原。他只能說他會處理一切、會儘快告訴錢莫愁真相。
其實,真相只有一個--就是他愛她啊。
關德雷將懷裏的人兒擁得更緊,希望她能夠一直這樣窩在他身邊,幸福直到永遠。
“哇!你過得真是太幸福了!”
當錢莫愁和關德雷拉着手走進一棟門廊挑高如博物館的大廳時,她再次確定他非常有錢。因為迎面而來的大理石建材及穿着制服的服務人員、在在都顯現了五星級氣勢。
錢莫愁跟在他身邊,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因為對她來說,錢不是她劃分人的標準。況且,沒錢也有沒錢的好處,就像她老姊常掛在嘴邊的,提款卡丟了也不用太緊張,反正裏頭也沒有多少錢。哈!
“關先生,早。”服務人員笑着用中文問候道。
“早,這是我未婚妻,錢莫愁。”關德雷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恭喜兩位,祝你們幸福。”服務人員笑容更燦爛地說道:“行李待會兒就幫兩位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