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杜確沉吟一刻,才道:「你可有看到下手之人?」
她停了兩秒才道:「沒有。」
雖然她懷疑諸葛燁,可那沒道理,諸葛燁完全沒有殺害她的理由,若她貿然說出,只怕會破壞杜確和諸葛燁的情誼,要是主帥和軍師產生嫌隙,未來在戰場上就不能彼此信任了,所以她不能說。
「當真沒有?」她那一閃而過的停頓沒有瞞過他,他認為她心中必是有所懷疑,但證據不足,所以她不願意說。
「沒有。」怕他起疑,這次她答得飛快,又技巧的轉移話題問道:「你進來時沒有迷路嗎?說起來這雨林並不大,可我卻像在原地打轉,無法找到出路,當真奇怪極了。」
杜確將她抱緊,「因為我們在陣法之中。」
「陣法?」她有些無法理解。
陣法對她而言是很陌生的名詞,她年少時曾在武俠小說里看過,哪裏想到這世上真有陣法這回事,她以為都是小說作者胡謅的。
「迷心陣。」杜確接著說道:「迷心陣一直存在這雨林之中,也有許多江湖高手試圖破陣,只是這幾年來進入雨林之中者,未曾再有人遇到迷心陣出現,是我們一時大意,將競賽設定在這雨林之中,讓你遇上了劫難。」
他很內疚,而崔鶯鶯還在琢磨那陣法之事,「所謂陣法,就是每個時辰就有變化對吧?」
杜確點頭,「隨着變化產生不同機關,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陣法之中,若有人毀了其中一個陣法,林中其他陣法也會跟着變。」
崔鶯鶯眼眸微閃。
多麼玄妙啊,若不是她此刻身帶毒傷且四周又不見天日,她還真想摸清楚陣法究竟是如何變化的,是誰在操控的?到底為何地形能變?機關又是設在何處?
「那咱們是在哪裏,怎地說話都有迴音?」她只能感覺到他們坐着,她坐在杜確身前,而杜確用胳膊圈着她。
他摸摸她的發,「在一個安全的洞穴里,等天一亮我就帶你出去,在找你時,我帶來的火熠子已用完了,不能升火,如今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免得觸動了機關。」
與他說了一會話,她又倦了,她老實不客氣的挨着他,「那我睡會兒……」
一個人受困跟兩個人受困的感覺大大不同,有他在,她很安心。
「不成。」杜確親親她的耳朵,他知道她耳朵敏感,就是要讓她癢得不能好好入睡。
崔鶯鶯在杜確懷中躲來躲去,「別親了,噗哈哈哈哈——」
又想睡又想笑的感覺好奇怪,她揉着眼,手臂疼,卻忍不住摟着他頸子,像小女人一般窩在他懷裏。
前生她絕想不到自己會對一個男人如此撒嬌,她曾以為撒嬌很肉麻,但此刻做起來卻再自然不過了。
「聽好,鶯鶯,你不能睡。」杜確斂起了笑,「你所中之毒就是要促使你睡下,一旦沉沉入睡就再也無法醒來。」
她暈乎乎的,「可是,我眼皮子好重……」她控制不了周身襲來的倦意。
杜確驀然低首堵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強悍又深入的竄進了她口中,瞬間緊緊勾吮着她的舌,且不是淺嘗即止,而是輾轉深吻,這個吻讓她渾身更軟了,但因為心房狂跳,睡意也消退了些。
杜確也吻得不能自己,他微喘,抵着她的唇邊問:「這樣可好些了?還困否?」
感覺到他情不自禁的變化,她不勝嬌羞,有些高興自己對他的影響力。
「是好多了。」她輕輕點頭,耳語般的說:「不過,你要這樣時不時親親我嗎?這樣你可是會……挺折騰的。」
如此落難,她卻覺得好幸福。
如今有他在的地方就成了她的天堂,沒有他,即便身處天堂也像在地獄。
那折騰二字讓杜確也一時臊了耳,停頓了下才若無其事的回道:「有何不可?」
她聽了大樂,「那你就試試。」
有如此風靡邊關的俊男吻她,她怕啥?
杜確自然是不可能一直用吻來提神,因為投入,深吻不只會耗損她的氣力,也會折損他的精力,他還要留着體力等天明帶她出陣。
為了給她提振精神,他講了許多天庭趣事,說什麼某生肖在仙境當金光黨、某生肖拿天兵當沙包、某生肖最愛四處開賭盤……
這些故事崔鶯鶯都沒聽過,倒也覺得有趣,睡意散了些。
瞧他說的有模有樣,還真當自己是仙人了。
「小姐,該喝葯了。」
紅娘端着湯藥進來,崔鶯鶯正好看完崔歡寫的信。
紅娘擱下湯藥,滿是好奇,「少爺說什麼?」
崔鶯鶯神情愉悅,「他們正在往京師的路上,張公子要參加今年科考,還說家鄉親友眾多,母親有姨母和表姊們做伴,讓我不必掛心。」
紅娘開心道:「這樣太好了,奴婢也放心了,小姐快來喝葯吧!」
崔鶯鶯皺眉,「涼了再喝。」
她來到這裏最不適應的便是苦湯藥了,這裏沒有藥丸可以一次吞十顆,只能三餐都喝上一大碗又濃又苦的葯,實在令她吃不消,而她所中的劇毒要連續不間斷的喝上半年的葯來調養,半年啊,如今才過了月余,她要怎麼熬?
她與杜確受困雨林的翌日,他們離開洞穴不久便遇到了去接應的孫忍風和蕭探月,原來孫忍風家學淵源,對破陣極是在行,一行四人當即順利回府。
她暗中觀察諸葛燁,可未曾發現什麼蛛絲馬跡,比賽那日,他也有不在場證明,那日他送杜鵑回府,之後杜鵑可能是為了討好杜確,便向諸葛燁提出要學佈陣兵法,兩人都沒有再離開將軍府。
所以她在雨林中遇到的面具人不可能是諸葛燁,那麼究竟會是誰呢?到底是誰要對她除之而後快?
「奴婢已經將湯藥吹涼了。」話落,紅娘無奈的拿出蜜餞罐子來,「當真看不出將軍是心細如髮之人,竟為小姐準備了蜜餞,小姐又不是孩子來着,怎地如此怕喝葯,奴婢就想不通了,小姐從前都不怕喝葯的,如今為何怕了?」
「那麼你呢?」崔鶯鶯鎮定的反問:「你從前不是說李天孩子氣,遇事大驚小怪,十分可笑,如今怎地跟他走得那麼近?你好好跟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紅娘與她同齡,都是十九歲,而李天才十五,小了紅娘四歲,十足十的姊弟戀,她是覺得沒什麼,但這裏的人怎麼看就不知道了。
「哪有怎麼回事,小姐莫要亂說。」紅娘不自在了起來。
李天沒事愛鬧她,出去回來會買些小零嘴和胭脂水粉給她,衣裳破了會丟給她補,鞋壞了會央她給納一雙,僅是如此而已。
「你要是喜歡他,就跟我說,我可以為你做主。」雖然她不知李天家在何處,是哪家的子弟,但她若請杜確出面保媒,這是極大的面子,想來李天的父母也會歡喜答應,若是李家嫌棄紅娘出身低,她還可以除了紅娘的奴籍,認她為義妹,再將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小姐在說什麼啊?」紅娘懊惱的瞪着崔鶯鶯,「奴婢怎麼會喜歡李天那種毛小子?小姐莫再亂點鴛鴦譜了,快把湯藥喝了才是正經。」
眼見逃不過,崔鶯鶯只好認命捏起鼻子喝湯藥,紅娘雖已看過多次,卻還是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來。
崔鶯鶯好不容易喝完了葯,連忙往嘴裏丟一塊蜜餞才能消除口中的苦味。
「下回我喝葯你還笑,我就告訴李天你八歲還尿床的事。」在原主的記憶里是有這麼一件趣事。
「小姐!」紅娘氣急敗壞。
「別急,你不笑我,我自然不會說。」崔鶯鶯話鋒一轉,「將軍在哪?那個京師來的貴客還沒走嗎?」
安南侯府的世子爺樓允延,身為欽差大人,是杜確在京中的好友,備受皇上重用,這次便是奉皇命而來,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她很好奇。
「奴婢聽說那位世子爺要留宿將軍府,好像會住上一段時日,還聽到他們在說什麼海盜的。」紅娘說道。
「海盜?」崔鶯鶯第一時間想到《神鬼奇航》這部電影,頓時,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眼睛都亮了,養病這期間快把她悶出病來了,現在總算來了一件趣事。
紅娘警剔地看着她,「小姐該不會知道海盜是什麼吧?」
崔鶯鶯眼波一轉,回以一笑,「我哪知道?」
她讓紅娘取筆墨來,很快給崔歡回了信,並命紅娘交給傳遞兵送去驛站。
紅娘前腳一走,她立即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