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但是她一笑,所有人卻都齊刷刷的看向她,她一楞,「不能笑嗎?」
李天心中的崇拜已如濤濤江水。
不是不能笑,而是誰敢取笑那兩座活火山?
「怎麼不能笑了?」耿雲噙着微笑,「自然是可以了,大嫂想笑便笑,沒有不能笑的規矩。」
由着他們笑鬧,諸葛燁泰然自若的取出了卦盤,「那麼,我這就為君實和弟妹卜一卦吧!」
諸葛燁開始卜卦之後,雖然眾人都很專註的看着,但他們畢竟是外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蕭探月見他神情有異,笑道:「如何?軍師卜出了何字啊?」
諸葛燁臉色沉了下來,「卜不出字來。」
「什麼?」眾人皆是一陣錯愕,還有卜不出字來的卦?
可接下來令他們更加驚異的事發生了,那卦盤竟是硬生生的裂開。
諸葛燁神色大變,李天已經驚呼道:「卦盤破了!」
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連向來弔兒郎當的蕭探月也斂起了笑容,「軍師,這卦盤自裂,算是怎麼一回事?」
諸葛燁看看杜確又看看崔鶯鶯,眼神驚疑不定,雖然他是覺得崔鶯鶯頗為古怪,但不該是此種結果……
「軍師為何如此看我?」崔鶯鶯只覺被諸葛燁看得好生奇怪,還沒意識到大禍臨頭。
杜確對於裝神弄鬼之事頗不耐煩,看著錶情凝重的諸葛燁,他的臉色也是暗黑,「諸葛,卦盤為何會裂,你就直說吧。」
諸葛輝眉頭緊磨,注視着兩人,「家師曾說,卦盤裂,非仙即妖。」
這瞬間,時間像靜止一般,杜確與崔鶯鶯同時一驚一乍。
杜確瞬也不瞬的看着崔鶯鶯。
他肯定自己是仙,難道她也是仙?
這臆測讓他隨即失笑了。
怎麼可能?她是他在傳奇故事中挑的對象,她若也是仙,等返回天庭,他定要找主辦仙人算帳。
因此,那卦盤會裂是因為他,因為他是仙而裂,諸葛燁果然是神算。
不同於杜確的淡定,崔鶯鶯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陣陣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腦門,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但一定很不自然。
她不是仙也不是妖,她是人,可她魂穿而來,在此地就是妖。
所以,那卦盤是因為她才裂的,因為她是妖。
「非仙即妖?」李天語氣帶着一絲絲的興奮,「軍師,那要如何認定是仙是妖?」
想到他崇拜的白馬大將軍杜確極可能是仙人,他就靜不下來,這是多大的事啊!不是大將軍而已,是仙人耶!跟作夢一樣啊!
「是妖是仙,燒過便知。」諸葛燁說道:「若是仙人,百火不侵,若是妖孽,瞬間灰飛煙滅。」
崔鶯鶯打了個哆嗦。
灰飛煙滅……
瞬間灰飛煙滅……
她不是怕死,她是怕再也見不到杜確……她全身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杜確注意到她的小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烏黑的眸子失去了光采,這驗證了他所思無誤,她不是仙人,她只是一個凡人。
一個凡人又怎麼經得起火燒?她自然會害怕了。
「是啊,一定要燒燒看,燒燒才能知道是仙是妖。」杜鵑藏不住眼裏的痛快,她是巴不得崔鶯鶯被燒死,她對她恨極,毫不掩飾的落井下石。
杜確冷然的看着她,「明日你就啟程回去洛陽。」
杜鵑很不服氣,「是軍師所言,又不是妹妹說的,哥哥為何對妹妹撒氣?況且妹妹這麼說並無惡意,這是為了眾人着想,若崔小姐真是妖,留一個妖孽在這豈不是危害了將軍府?」
杜確半點不留情面,冷冷看着杜鵑,「何人是崔小姐?叫大嫂。」
杜鵑跺腳,懊惱道:「哥哥,如今卦盤都裂了,你還要袒護她嗎?」她就是不叫大嫂,叫了大嫂,那身分就定了,要叫也是叫姊姊,對於當杜確的妾室,她還沒死心。
「卜的是兩個人,卦盤裂了,怎麼不燒一燒我?」杜確的聲音冷靜到幾近冷酷。
杜鵑滿臉震驚,「哥哥!」
「燒我好了。」李天站了出來,一本正經地道:「我是妖,燒我好了,我娘常說我是冤家妖孽,她倒了八輩子霉才會生出我來。」
蕭探月見他用心良苦地打圓場,便乾笑了兩聲道:「好巧,我老娘也常說我是不成材的孽子,那我也同你一起燒一燒好了,看會不會現出妖孽原形。」
「胡鬧!」杜確喝斥一聲,旋即看向諸葛燁,目光亮得有些銳利。「諸葛,我對你着實失望,身為軍師,竟在此妖言惑眾,以後萬不可如此。」
諸葛燁臉上一僵,心中颳起狂風暴雨。
為了袒護崔鶯鶯,杜確竟不惜與他撕破臉?
事實上,杜確打壓他幾句並非為了袒護,是提點諸葛燁要知分寸,身為軍師不是只要聰明才智,更要審時度勢,方才那些話若是私下說,他不怪他,明面上說太不智。
拂曉,將軍府後山校場的密林之後,有三百新兵苗子正在整齊列隊。
崔鶯鶯一身夜行衣的勁裝打扮,長發高束,悠然地步上高台。「眾兵士聽令!目標山頂,時間兩刻鐘,跑步前進!」
「是!」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們已經很習慣崔鶯鶯的練兵方式了,一聽到指令,他們便浩浩蕩蕩地朝山頂奔去。
初升的朝陽照在崔鶯鶯身上,她蹙眉凝視遠去的隊伍,看了一眼地上的沙漏,心想今日非得要他們在兩刻鐘之內攻頂不可。
其實因為杜家軍嚴格的軍紀,她練兵的事還算順利,可是她心裏總是浮動不安。
卦盤破裂之事都過了好幾日,她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雖然那一日以諸葛燁妖言惑眾收場,但她知道諸葛燁並沒有錯算,她真的是妖,如果將來又有哪個神算來拆穿她的真面目該怎麼辦?
「你如此分心,要如何勝過穆芷?」
不知何時,杜確來到她的身邊。
崔鶯鶯側頭看他。他也有很多軍務,但彷彿看出她的不安,每日還是會分出時間來看看她。說也奇怪,只要看到他出現,她的心就會稍稍安定下來,他的存在,給了她很大的力量。
「你們不是說好了要讓我贏?」她笑了笑,手主動穿過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還晃了一晃。她知道自己這舉動實在是對他依戀無限啊,但此時此刻,她想這麼做。
是的,她確實怕了,真真實實的感到害怕,若是葛諸燁不服氣,非要證實她是妖不可,她的來歷是經不起考驗的。
杜確喜歡她這般的依戀,但心裏也十分瞭然她的轉變是從卜卦那日開始,她患得患失,相當嚴重。
但他並沒有提起卜卦之事,只道:「那也得你練的兵爭氣,破綻若是太多,我們想讓你勝也沒法子。」
她抬起眉睫,颯爽一笑,「放心吧!不必作弊,我勝得了穆芷。」
她不是說說而已,她對自己有信心,她可是局裏有始以來最強的女特務,要訓練一支能贏過穆芷的隊伍,不能說輕而易舉,但也絕非難事。
她下了決心,苦的就是被她挑中的那三百新兵了。
原先他們以為被夫人挑中,肯定是樂得輕鬆,後來再見到如花似玉的夫人時,他們更是篤定這場比賽只是裝裝樣子罷了,到時讓穆將軍贏就是,穆將軍脾氣不好,可不能贏了她,讓她不高興。
卻沒想到,第一天他們就嘗到了苦頭,如花似玉的夫人非但不是軟柿子,簡直就是硬石頭,毫無情面可講。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想法,讓他們把沙袋綁在腰上、腿上跑十里地,還讓他們二百個大男人做滑稽的蹲跳前進、徒手攀岩,夜裏甚至要訓練他們的夜視能力,在黑燈瞎火里做夜間攀爬,連每日三餐吃什麼都有規矩,尤其不得飲酒,入睡跟起床時辰都得照表操課,搞得他們人人心裏都在打鼓,不知道遇上了什麼怪胎。
雖然練兵場隔開了,但士兵眾多,難免七嘴八舌,崔鶯鶯的練兵方式傳到了穆芷耳里,她自然是嗤之以鼻。
她當練兵是在訓練築城的粗工嗎?不教戰場搏殺之術、不教行軍佈陣之法,她根本一點都不懂得練兵,會與她訂下比賽不過是想在杜確面前出頭罷了,不知死活的千金大小姐,她會讓崔鶯鶯從此不敢在她面前抬着頭走路。
「啊嚏!」睡夢中的崔鶯鶯打了個噴嚏,是誰在罵她啊?「列隊跑步,時間超過一刻鐘的,全部給我做一百下蛙跳。」
杜確覺得好笑,她差點掉下床,他把她撈回來,固定在懷裏,看着熟睡的她,他唇邊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