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其實秦羅敷也沒想過這件事的收場會這麼戲劇化,雖然她已經知道封承啟的真實身分,要拿下張刺史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但她真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竟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不僅搜集了一堆簡州刺史貪污受賄、欺壓百姓的罪證,還抓准了出手時機,打得張刺史一整個措手不及、辯無可辯,最後只能黯然認罪伏法,而她善良無辜的爹自然也就跟着被無罪釋放了。
父女倆在衙門見面后,都為劫後餘生而忍不住淚流滿面。
「爹,您受苦了,都是女兒不孝連累了您,對不起,對不起。」秦羅敷哭着說。
「沒事,都過去了。」秦文忠搖頭道,雖然只在牢裏待了兩天,挨了一頓打,但他還是痩了一圈,神情憔悴。「你娘應該很擔心吧?沒讓你小叔和弟弟們知道吧?」
「沒有,女兒特地交代過娘親別驚動任何人。」秦羅敷拭去臉上的淚水搖頭道。
「做得好。」秦文忠對女兒讚許的點頭說,一邊伸手抹去女兒臉上的眼淚,一邊轉頭看了下四周,問:「怎麼不見封公子和影護衛?這回爹能無罪釋放,被關兩天就獲救,全靠封公子幫忙吧?」
秦文忠這是明知故問,若不是靠封公子,以他們秦家這樣的平民百姓如何能與一州刺史對抗?什麼果酒有毒,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從自己被拘到縣衙卻緊接着被轉交給州府來的捕快的瞬間就明白了一切,明白他們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爆發了,簡州刺史終於找來了。
領悟到這件事時,說真的他是高興大於害怕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大於緊張擔憂,岡為他等這一天的到來已經等了許久,就像是萬事倶備就只欠這一陣東風,而如今東風終於來了。
「封公子還有事要忙,要女兒先將您接到客棧去休息,待他忙完了自會前來見您。」秦羅敷說。
「還要去客棧嗎?爹本想立即上路回家的,你娘在家應該等得很着急。」秦文忠有些猶豫的說。依照他的希望是想趕緊回家,但不管於情於理他都該見一見封公子,親自向他道謝才行。
「就只耽擱今天,爹。況且咱們現在上路的話,天黑前根本趕不到家,夜晚趕路太危險了,咱們還是明早再出發吧,今晚爹還能好好的在客棧里梳洗,休息一宿,養足精神再回家,明日回家,娘見了爹的模樣也不會太心疼、太難過。」秦羅敷說服着父親。
沒辦法,爹和封承啟這一面是非見不可的,因為封承啟要趁這機會向爹求娶她,而後他就必須連夜離開這裏,出發趕往京城。當時她一時之間沒能想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匆忙趕路,結果他的回答讓她整個心都提吊了起來,他說「因為殺手不知何時會出現」,她竟然把這件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實在是……
總之未免夜長夢多,他愈快動身離開已暴露身分的簡州城愈好,也因此他此時此刻才會忙得不可開交,忙得連准岳丈出獄這一刻都不克前來。
「還是敷兒你考慮得周詳,爹聽你的。」秦文忠點頭道。
秦羅敷暗自鬆了一口氣,帶着父親回到他們投宿的客棧,先招來夥計為父親送上沐浴用的熱水,讓父親可以好好洗去在牢房中沾染的臟污與穢氣,又為父親請來大夫把脈治傷,最後再備上一桌酒席慶祝父親的劫後餘生,而封承啟也趕在了這個時間出現。
「封公子。」一見他出現,秦文忠立即起身相迎,恭敬的想朝他行禮致謝,怎知卻讓封承啟大手一伸就給阻攔了下來。
「秦老爺無須多禮。」
「這不是多禮,而是應該的、必須的。」秦文忠堅定的搖頭道。「請封公子上座,讓在下與小女叩謝您的救命之恩。今日您的大恩大德,在下及所有家人定當沒齒難忘。敷兒,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快點過來跟爹一起跪謝恩公。」
秦羅敷無奈的看向封承啟,後者對她輕搖了下頭。
「秦老爺,致謝的事咱們晚點再說,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要求。」封承啟對秦文忠說。
「不管任何事,封公子您儘管說,在下定當竭盡所能達到您的要求。」秦文忠義不容辭的答道。
「不需要竭盡所能,只需要點頭答應就行了。」封承啟搖頭道。
「行。」秦文孝迅速點頭道。「請封公子吩咐。」
「我想娶令千金為妻,請答應將女兒許配給我。」
封承啟對他說,語出驚人的把秦文忠整個人都給嚇呆了,張口結舌,雙目圓瞠的瞪着他,平晌沒反應。
「秦老爺?」封承啟出聲喚道。
他依舊呆若木雞的愣在那裏。
「爹。」秦羅敷忍不住上前輕扯父親的衣袖。
「什麼?」秦文忠被女兒一扯后猛然驚醒過來,轉頭看向女兒,又轉頭看向封承啟,目光來回在兩個年輕人之間來來去去的看了好幾遍,直到女兒漂亮的臉蛋漾起了紅潮之後,他這才再次猛然驚醒過來。「敷兒,你和封公子……你們……你……」
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在他受罪出事前一晚他還和女兒提過這事,被女兒當頭棒喝,醍醐灌頂,而今——
「封公子,我很抱歉,請恕在下無法答應你這個要求。」他表情嚴肅,嚴詞拒絕。
這答案一出,不僅封承啟呆住,就連秦羅敷也愣住了。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封承啟沉聲問道,臉上表情不由自主的變得威嚴凜然。
秦文忠雖然有些被他強大的氣勢驚嚇到,但一想到女兒的未來人生,他便不許自己怯懦退縮。他挺直背脊,以堅定的語氣開口道:「封公子,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而已,不求她嫁高門,也不求她嫁富貴,只求她能嫁給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有心人,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一生。」
「爹……」秦羅敷不由自主的鼻頭髮酸、眼眶發熱,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覺得老天待她好得無話可說,竟讓她擁有這麼一對極愛她、疼她、寵她的好父母。
秦文忠繼續說:「而封公子卻是註定妻妾成群的富貴命,不可能全心全意對待我的女兒,所以請您原諒在下的不知好歹,無法答應您的要求。」說完,他朝他深深地一鞠躬。
「原來如此。」封承啟理解的點頭道,然後接著說:「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我的提親,那麼大可不必,因為我已經答應過羅敷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今世除了她之外,我的後院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秦文忠今晚二度被封承啟嚇得張口結舌,圓瞪雙眼,目瞪口呆了起來,不過還好這回沒呆很久。
「此、此話當真?」他結巴的衝口問道,難以置信,又轉頭問女兒,「敷兒,他、他說的是真的嗎?你和他……你們……他……你……這是真的、真的嗎?」因為太過震驚與激動,他語無倫次了起來。
「是真的。」秦羅敷點頭答道。
「真的是真的?」秦文忠依舊難以置信。「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你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事呢?還有你的父母親,他們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他看向封承啟,斬釘截鐵的對他說。
「秦叔叔,」封承啟看着他說,對他的稱呼正式從見外的秦老爺改成了秦叔叔,將他視為長輩看待。「我若與你說,我能讓我父母同意這門親事,你可能不會相信,不過沒關係,我會用行動讓你相信。請你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內自會有媒人登門說媒與提親,到時請秦叔叔與秦嬸嬸別拒絕就行。」
說完,他從懷裏拿了個東西出來,放在桌面上道:「為免口說無憑,這是我自小便帶在身上的玉佩,就留給你們做為信物吧。」
玉佩平放在桌面上,在燭光下閃着碧綠的光芒,玉體呈現半月狀,上面雕着複雜細緻的紋路,怎麼看怎麼眼熟,瞬間就把秦氏父女倆給驚呆了。
「這玉佩……這玉佩……」秦文忠今晚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震驚與驚嚇。
「這玉佩怎麼了?」父女倆異常的反應讓封承啟萬分不解。
秦羅敷沒有應聲,而是直接將被她當成最後一道保命符而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來,平放到桌面上,與封承啟那塊半月狀玉佩合成一個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