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岷陽議,姻緣錯

第十九章 岷陽議,姻緣錯

岷陽原本是西贇的地界,然而自從五百年前東梁錦帝發現它的礦物產量豐富無比后,便對西贇展開了攻勢,直到雙方都筋疲力竭,錦帝御駕親征,這才終於把西贇納入了東梁的版圖,岷陽也成為東梁的又一重點發展的地區,直至東梁國破,岷陽已然成為了除江南外最富庶的地區。可以說燕國當年在此建都,可謂是佔盡了便宜。

宋臨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那個一點都不像個攝政王的男子,腦中關於這位攝政王的信息浮現出來。五歲喪母,七歲入軍營,在沙場上拼殺到十六歲,甫一回岷陽,便以雷霆手段發動宮變,把那個坐在皇位上的親兄長就這樣拉了下來,而後又從宗室中挑了一個懦弱無能的十歲孩子,把他推上了皇位。

燕國其他皇室中人不是沒有反對過,但均被燕雲笙鎮壓,宮變之後到現在,燕雲笙早已在燕國說一不二。雖沒人知道燕雲笙為何自己不去當燕皇,反而是讓一個孩子坐上皇位,但四國中卻早已沒有人再去思考這件事,只要知道是這位攝政王掌權就可以了,何必去管那個形同虛設的皇帝呢?可是宋臨照卻覺得,或許當年的事情沒有世人所知的那麼簡單。這燕雲笙,也確實是個不好對付之人,其心思之深沉,堪比他那個一年見不到幾次的父親。

宋臨照這麼想着,卻不知道對面的燕雲笙也在打量着他。

宋臨照三年前一場大病之後方才嶄露頭角,之前的他不過一個紈絝子弟,既不入朝,也不從軍,若不是他的父親是宋國的裕王,他根本就不會記得還有這麼個人,更不會把這種人當做對手。

對他來說,夜國的太子夜鏡塵,楚國的武王楚淵澤,宋國的太子宋潤流才是他的對手,區區一個王爺的世子,他本來還不看在眼裏。可是他卻沒想到,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可以在三年裏走到現在這種地步,四國之內,誰不知道這個把縱橫之術用得最為嫻熟的裕王世子。因其尚無爵位,世人皆稱其“瑾彧公子”,此人,心思詭變,常常讓人始料未及,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兩人雙眼對視,突然就一起笑了起來,同樣是天之驕子,同樣是一路坎坷,同樣是心懷秘密,兩人看向對方的目光中更添幾分欣賞之意,然而,立場不同,便註定了他們只能是敵人。縱使欣賞,也只能竭盡全力讓自己不要在未來的對峙中落於下風,這才是他們對對方的尊重。

宋臨照端起手中茶杯,對燕雲笙遞來的一壺酒視而不見,“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不再喝酒,況,喝酒誤事,攝政王的心意宋某心領了,如此,便以茶代酒,敬王爺一杯。”燕雲笙倒是也不推辭,也端起茶喝了一杯,“這次的婚事,不知世子還有什麼要求?我燕皇以皇后之位虛席以待,定不會委屈了郡主。”

宋臨照自然知道這是與宋國結盟的意思,但亦是明白,若是兩國再次成為敵人的那一天,宋鳶恐怕便活不了了,四國這幾年皇室宗親各自結親,便是結盟,也根本不是靠着姻親了。

當下心思一轉,宋臨照放下手中茶杯,笑着對燕雲笙說道“倒是也沒什麼太大的意見,只有一個小改動,不知攝政王能否答應?”

燕雲笙自然知道這傢伙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即使這兩年宋國式微,但依舊不能小覷,就說那剛入軍中便打出一片天的秦離菡,不僅以一己之力撐起了自聶家軍后萎頓不堪的宋**隊,而且建立了一支雖比不上聶家軍但也是四國中頂尖的飛鷹騎,讓他幾次試探均無功而返不說,還折損了一員大將。

更何況如今,還有一個看不出真正實力的宋臨照在,他可不相信宋臨照只是嘴皮子厲害而已,轉念一想,便有些意動,“不知是什麼改動?世子大可說來聽聽。”“也不是什麼大事,宋某隻是希望能讓自家妹妹幸福而已。鳶兒那丫頭一向十分仰慕攝政王,就是不知攝政王願不願意滿足小妹的願望?”燕雲笙看着面前宋臨照笑得無比溫和的樣子,只想罵人。

換新郎還是小改動,這宋臨照還真敢說,難怪那麼多老傢伙都不願意跟他談判呢,這真是一口氣上不來就能被氣死的節奏啊。燕雲笙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宋臨照又言“攝政王應該知道,這些年各國之間的聯姻數不勝數,不說別的呢,就說楚國的武王妃不就是出自夜國皇室的嫡系公主嗎?貴國皇上身邊的皇貴妃則是楚國的郡主,這樣的話,若是小妹安陽也嫁給燕皇,成為皇后,那楚國那邊,貴國又該如何交代?如此,不如您娶了小妹為王妃,也可避免兩國的衝突不是?”

不得不說,宋臨照的這段話確實說到了他的心上,況且宋臨照既然這麼說,那他也一定是準備了后招,和親的國書上可沒有說是誰和親,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想到連夜鏡塵和楚淵澤當初都被宋臨照給坑過,他倒是也不介意了。雖然他知道,如果他不答應的話,宋臨照一定會直接把他和宋鳶成親的事宣揚的天下皆知,但是比起直接毀了夜鏡塵的一個暗中據點和害死了楚淵澤原本定親的妻子這樣的算計來說,宋臨照對付他的手段真是比較溫和了。

只是,眼中浮現出那個粉衣女子的身影,燕雲笙心中微微猶豫,但也不過片刻,他便堅定了下來,“好,既如此,本王又如何能辜負郡主的厚愛,下月初六是一個吉日,不如就在那天舉辦婚禮吧。”說完,只見宋臨照點頭,目中帶着滿意,這才鬆了口氣。

一月後,宋國安陽郡主與燕國攝政王大婚,兩國舉國歡慶。

花宛茵站在迎客居樓上,滿眼的紅色,她知道,今天是燕雲笙成親的日子,她也知道,他已經放棄了他們的交易,只是她始終不肯離開,所為的,就是想要親眼看到這一切。他們認識了八年,他從一個青澀懵懂的少年變成現在這個滿腹算計,一手遮天的攝政王,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變成了現在百花谷的谷主,原來,早已不是當年。

當年他嫌她麻煩,卻還是背着她逃過了賊人的追殺;當年她嫌他無趣,卻還是護着他回到了燕國,助他得到了燕國的天下。可是他們一直都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永遠也不會是。所以,她離開。

雖然早已不抱希望,雖然那份年少時的心動早已在這幾年的四處奔波中沉寂,可她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還是會痛。“宛茵,放手吧。”聶音落站在她身後,輕輕地把她的手鬆開,看着那因為用力早已泛出血來的手心,默默一嘆,把她抱入了懷裏。“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忘了這個人,哭出來,你還是百花谷的谷主。當年你不是立誓要好好發展百花谷,要保護好百花谷里每一個人嗎?既然已經決定了這條路,就要走下去啊。”花宛茵身子一顫,便在聶音落懷中哭了起來,是啊,這條路是她選的,她只能這麼走下去,哪怕失去了一切,她也要走下去啊。

待花宛茵哭累了倒在她懷裏之後,聶音落才把她放到了床上。立起身子,看向窗外的岷陽,看向遙遠的長安。她還記得,當年她逃離長安的時候曾路過岷陽,也就是在這個地方她曾遠遠地見過那位攝政王一面,她已不記得他的容貌如何了,只記得她在他眼中看到的野心,那是一個必要站上頂峰的男人,若他早生個幾十年,在四國之始,那個並沒有太多有能之人的時候,他或許已經一統天下了,可惜,他生在這個英傑輩出的時代。

聶音落知道他和花宛茵之間的因緣,然而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永遠都不是感情,而是責任。她之所以這樣囂張地住在這兒,就是想看看燕雲笙是否會來找她們,或者會護着她們,可是他明明知道她們來了,卻毫無動作,直到半月前才告訴她們他要準備婚禮,暫時不能與她們談那筆“生意”了,他不知道,這半個月裏宛茵是怎麼過來的,他也不知道宛茵曾經有過要為他把百花谷雙手奉上的想法,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看向窗外的時候,聶音落覺得,這岷陽,還是當年的岷陽,又似不再是當年的岷陽。她不知,這座經歷了無數戰火,無數謀算的城市,還會給多少人帶來離殤。

或許,這,就是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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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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