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剛才不還憐牙悧齒的嗎
幾秒鐘之後,趙陽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再跟他開玩笑了,他收起臉上的微笑,說:“什麼樣的男人,讓你梁小白這麼死心塌地?”
我聽出了趙陽這句話里的諷刺,聳聳肩,說:“你們見過。”
趙陽的桃花眼瞪的老大,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從微笑到諷刺,開口說:“梁小白,在我沒有發火之前,麻煩你再動動腦子想想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我可以寵你,可我也是有原則的,你很清楚,這種事情沒有必要拿出來開玩笑。”
我了解趙陽,他能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來,說明他已經達到了忍耐的極限,可惜,我得讓他失望了。
“我是認真的,”我避開趙陽的目光,說:“咱們好聚好散吧。”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鼻頭就酸酸的,講真的,趙陽其實給我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愛哭,我梁小白被于飛甩了的時候,也就哭那麼一兩次,可在他的面前,所有脆弱的細胞,好像都曾被他給喚醒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呀?”趙陽見我態度果決,說:“你跟我說為什麼?我他媽的到底哪裏做的不對了,你跟我說啊?就因為我二哥?還是因為蕭微,還是你對我哪裏不滿意?梁小白,你這人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
我看着趙陽鐵青的面孔,吸了一口氣,說:“趙陽,你不像是這麼婆婆媽媽的男人,分手只是兩個字,咱們都乾脆點,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事兒算我梁小白對不起你,如果你覺得心底過不了這個坎,你說吧,這事兒怎麼解決,我都聽你的。”
之所以把話說的這麼絕對,只是生怕趙陽再問個不停,講真的,這對我而言是一個考驗。
人生最遺憾的事情,不就是你想跟眼前的男人走到婚姻的殿堂,偏偏發現前面就是條絕境嗎?以前老一輩的人勇氣可嘉,為愛殉情,到了我們這一輩,早就不流行這一套了。
可我心底明白啊,沒法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恐怕我自己也是一副行屍走肉了吧?
只是這個事情,沒法跟任何人說。
有些傷痛,自己知道就好了。
趙陽的確是自尊心極強的男人,聽我這麼一說,自然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和之前不同,之前我們談分手,不過是原則性的問題上不合,可這一次,他是被我甩了,還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
按照我對這個男人的了解,這事兒絕對不可能就這麼過去了。
果然,長久的沉默之後,趙陽終於開口了,他看着我,說:“行啊,你不是想了了這件事嗎?把那個男人叫出來,我要見他。”
我驚愕的看着趙陽,生怕他看到我臉上的惶恐,急忙避開他的眼神,說:“趙陽,咱兩好歹睡過幾次,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
“你還記得我兩睡過?”趙陽的聲音裏帶着嘲諷,說:“和你睡過的男人也不止我一個,我趙陽在你心底,也算不上什麼吧?你看,你要換個男人睡了,還不是一句話就把老子給攆走了嗎?梁小白,既然要分手,就別跟老子假惺惺的了,分手還能做朋友的那一套,老子玩不來。”
我從來沒有聽過趙陽用這種語氣說話,的確,他一直都毒舌,只是我們在一起的這麼長時間裏,他對我太溫柔了,以至於我差點兒忘記了,這個男人也有這麼鋒利的一面。
現在,他用他的鋒利,毫不客氣的在我的心口插上一刀。
這一刀刺的好,只有恨的深了,才會徹底的忘記。
“我需要一點時間。”我的聲音在顫抖,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已經不受控制。
“怎麼了?你能在我面前這麼霸道蠻橫,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就要裝成清純少女了?還是說,他和我的口味不同?”
我被趙陽的話譏諷的無地自容,驚愕的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說:“你這麼嘲笑我,是不是在諷刺自己的眼光低劣?”
趙陽臉上一愣,甩給我一句話:“今天晚上七點,凱撒會所208,讓那個男人也過來,過了今晚,你我分道揚鑣,否則,你知道我的性格……”
趙陽沒給我說話的機會,這句話剛剛拋出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我看着他遠走的背影,忽然腳下一軟,跌倒在原地。
因為不想太狼狽,我迅速的站起身,低頭看着腳面,這才發現,兩滴晶瑩的淚滴,恰巧落在上面。
更讓我為難的是,我不知道怎麼跟黑子說出這件事。人家幫我就是人情,我這邊還蹬鼻子上臉,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可趙陽這裏,偏偏就需要這個男人友情客串。
我不敢伸張,甚至害怕小潔從其中看出一二三來,思來想去,還是厚着臉皮給黑子去了電話。
黑子聽說我要請他吃飯,聲音里也帶着吃驚,當我告訴他我就在他們樓下時,黑子便乘着電梯下來了。
時間太緊急,我沒有時間再去跟他客套。
“黑子,晚上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跟我一起去個地方,”我直截了當的開口,說:“見一見他。”
黑子也挺驚訝的,我知道,分手這事兒每分每秒都在發生,可分手之後,前任要見現男友的,我估摸着真沒幾齣,更何況,趙陽明顯不是好對付的人。
黑子眼神裏帶着猶豫,我知道這事兒是我乾的不厚道,為難人家,索性笑了笑,說:“算了,我再想想辦法。”
“梁小白……”黑子叫住了我,為難的看了我一眼,說:“你等等我,我得去商場買件衣服。”
我跟黑子說沒這個必要,可他這人也聽不進去,用他的話說,馬上換季了,他本人也需要添兩件衣服,最好是我幫他挑選。
黑子長得高大,穿上白色襯衫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就完全顯現出來了,而且我沒想到的是,這傢伙居然還有腹肌。
也對,經常走南闖北的男人,體力不好,是吃不消的。
襯衫,外套,修身款的褲子,一整套下來,五千八百多。我趁着黑子換衣服的空擋把卡給刷了,他得知之後明顯不高興,卻只是拉着我去了換衣間的位置,小聲的說:“梁小白,我只是幫你,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媳婦了?”
我搖搖頭,說:“就當是我答謝你的禮物吧,黑子,說謝謝是矯情了點,可我還是得謝謝你。”
黑子沒再說話,路過Ferragamo的鞋店時,非要讓我試一雙裹式蝴蝶結高跟鞋,絨面革,穿着舒服,顯得腳步秀氣漂亮,他想都沒想就刷了卡,等我跑過去阻止時,卻看到了發票上寫的6200幾個數字。
這麼一來,我倒是賺了。
黑子見我黑着一張臉,咧着嘴笑了笑,說:“咱們不是情侶嗎?你瞧瞧你鞋子的顏色,再看看我西服的顏色,像不像是一家人?”
我這麼瞅了一眼,還真是那麼回事。
黑子請了半天假,加上逛街的時間,等我們出了商場時,差不多就已經六點鐘了。我跟黑子說了地點,他也沒多問,開着車子就直奔凱撒會所。
到了地點,報了208的名字,服務生指引着我們去了包間,到了門口子,我和黑子對望了一眼,這才推開了門。
包間內開的不是霓虹燈,而是頭頂的水晶燈,光線不錯,以至於我一眼望過去,便能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兩人。
男人是趙陽,女人是蕭微。
這一點倒不是在我的意料之內,我定了定神,卻見蕭微熱情的起身,和趙陽一起走了過來。
黑子大約也察覺到了室內氣氛的異常,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他們走過去。
“你好,久仰大名,”黑子禮貌的伸出手,笑着說:“我是小白的男朋友李哲宇。”
趙陽伸出手,十分不屑的和黑子沾了沾手,說:“你就是傳說中的接盤俠?”
接盤俠,網絡名詞,從字面意義上已經能夠完全理解這三個字的意思,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趙陽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看我的眼神。
我忽然想到了我和于飛分手時的情形,那個時候,我也是恨透了那個男人。
趙陽恨我,我能夠理解的。
“呵,”黑子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嘲諷,看着趙陽,再看看我,手指忽然撫摸着我右耳旁的散發,說:“和你這個前任見了一面,是不是更加確信自己的眼光不錯了?”
黑子不是那種動不動就上手的男人,他不好鬥,可他察覺到了站在趙陽身旁的就是蕭微,以至於他在這個時候,忽然冒出這麼一句挑釁的話來。
“這裏的飯菜我吃不慣,”要裝,自然是要裝出樣子,“而且,這種環境中,我也沒什麼胃口。”
“那行,招呼都過了,咱們回家吧,我給你燒你喜歡吃的。”黑子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溫柔,再看向趙陽和蕭微,說:“抱歉兩位,我媳婦想吃我親手燒的菜,我們得失陪了。”
兩束目光同時看向我,我聽到趙陽說:“是的啊,一個口味吃多了,也想換換口味了,李先生,但願你能合她的胃口。”
很好,又一刀。
既然在你心底我只是一個低賤的女人,那麼,不要為我再多做停留。
出了凱撒酒店之後黑子便停住了腳步,他看了我一眼,說:“這一次需不需要給你一點發泄的時間?”
我瞪了黑子一眼,說:“不需要,送我回家吧。”
黑子按照我的吩咐送我回去了,等我躺在家裏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到底是多難過啊,既然連一句謝謝都忘記跟黑子說了。
到底是多在乎啊,為什麼結束的時候,心就跟掏空了似的?
原本我以為我這個事情已經夠糟糕的了,可是沒想到的是,小潔的情況也不樂觀。她那個整天只知道問她要錢的后媽帶着老公一起來A市了,並且慫恿小潔問曾先生要錢。
雖說曾先生是小潔的男朋友,但是只要是上點道的父母,都不可能慫恿自己的女兒去做這種事情,后媽就是后媽,居然想着從女兒的嫁妝上賺錢,簡直是不可理喻。
小潔和我不同,她一直這麼要強,無非是想自己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力撐起一片天來,現在她的后媽讓她去做這件事,無非就是在踐踏她的自尊。
更可氣的是,這個貪財的女人,居然還張口問王洛琦那個女人要一些奢侈品,這不明擺着丟自己女兒的臉嗎?
別說是小潔了,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過去了。
小潔和曾子謙之間,即便我沒說,我們也清楚,其實是橫亘着一條叫做門當戶對的河流,老話雖老,卻很經典,她要走的路,遠遠比我更為艱難。
當然,如果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義無反顧的選擇她也就罷了,偏偏這個男人,還瞞着她很多事情。
小潔在心理上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以至於,她不聲不響的遞交了辭職信,買了張車票,直接奔赴西藏這個神聖的地方。
在我和趙陽分手的一個星期後,小潔和曾子謙,也分手了。
而後,報紙上出現了一則報道——曾子謙要離開A市了。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趙陽也要走了吧?和蕭微一起離開這座小城市,去屬於他們的帝都,去屬於她的魔都,去那個時尚又絢爛的米蘭,總之,不會有個叫梁小白的女人,再去礙任何人眼。
有些事情會隨着時間的溜走而慢慢被忘卻,在這個時間段里,當你承受着精神上無法承受的折磨時,過了這個時間再回過頭來看一看,就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什麼白頭偕老?什麼生死相依?那都是童話。
世界這麼亂,兩個人能夠相守一生的概率,能有多少呢?
在我第十個失眠的夜晚裏,我默念着這些自我安慰的句子,然而,梁小白,你這個混賬,又為什麼要流眼淚呢?
再一次收到蕭微的信息時,是她明確的告訴我,她要和趙陽離開了。不是我猜測,而是他們確實要離開了,我回顧着過往發生的那些事,恍若隔世。
這麼說未免太矯情了。
蕭微說:梁小白,我謝謝你,謝謝你成全了我和他,如果之後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可馬上聯繫我秘書的號碼,他會不遺餘力的幫你。
我看着短訊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哎,何必呢?我和他都分手了,難道還會厚着臉皮再去找他嗎?趙陽那麼恨我,就算再聯繫,也不可能成為朋友了吧?
一個月後,處在西藏地區的小潔的電話終於接通了,心口那兩道被藏起來的傷疤,也慢慢被忘記了,黑子依然會時不時的給我發條信息,東扯西扯,還有一件好事,老梁可能回心轉意了,盤掉了店面,堅持每天給我媽送一束花。
我媽也比以前精神了。
唯獨我這婚姻大事,到目前還沒個結論。
我媽急了,還想張羅着給我安排幾個男人見一見,我越聽越煩,索性直接拿黑子出來擋事兒,我媽覺得這就是借口,張口便說:“趙陽多好一孩子,結果你也看不上,現在好了,人走了,你又惦記是不是?”
其實我挺怕聽到趙陽的名字的。
奇怪的是,他這人也沒把我怎麼著,偏偏心底深處,就是放不下。
劉梅對於我沒和趙陽走在一塊的這件事表示十分滿意,時不時的就拿這件事來諷刺我,順便挖苦一下因為“感情不順”辭職的小潔,我聽着多了,也有遞上一封辭職信的衝動。
半個月後,我因為一個改了十次的策劃書在加班,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瞥了一眼號碼,還特么特長一串數字,我心底鬱悶,心底捉摸着本姑娘本來就不順,這騙子也來欺負我,直接按了接聽。
“我爸沒住院,我媽身體很好,銀行沒存款,車子是二手的,保險剛買過,還有,本姑娘才二十多歲,腦子特好使,麻煩你找個人騙行嗎?”
我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台詞,結果電話那頭卻笑了出來。
不對,這聲音——這聲音不是趙陽嗎?
“梁小白,沒想到你的口才又進步了?”
真的是趙陽!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髮,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說,”趙陽聽我沒說話,又說:“我可是卡着點打來的,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問問,袁小姐從西藏回來了嗎?”
原來,這國際長途,是因為這個原因打來的。
“說話啊?”趙陽見我沒說話,說:“剛才不還憐牙悧齒的嗎?”
我盯着電腦桌面,忽然眼前一片模糊,直接按了掛斷。
ps:明天見。明天試着白天更新。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