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夥計”真相
第五章“夥計”真相
姜山他們這次蹲守的就是杜金清。
杜金清與馬一彪有扯不清的關係。
兩個人是朋友,卻又互相提防,是敵手,卻又密切配合,爭鬥多次,卻仍不分離,關係怪怪的。
姜山從事刑警工作以來,對社會上各色人等有了多方面的認識,極少有單純性格的人,多重性格的人太多。
警察隊伍里也是這樣,雙重多重性格的人居多,使得本來簡單易處的人際關係變得複雜錯綜。
越是出類拔萃的人越容易陷入這個怪圈,倒是那些與世無爭、安心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清靜單調地過着自己生活的人心理健康,身體也健康。
他們不聞不問他人之事,也沒有過問他們的事,相安無事的時候多。
前提是他們從事的工作必須默默無聞,無職無權,機械人一樣的工作、生活,平凡無奇,否則就不會安然,有的抓彩票中個獎,也會被捲入人際的緋聞當中。
社會上,真好人極少,真壞人不少,假好人太多,弄得人人自危,多面人越來越多。
杜金清就是個多重性格的人,他與馬一彪是同學,在談對象的年齡,他們共同追求一個女同學,似乎又是情敵。
奇怪的是後來兩個人都不再追,女同學跟着一個南方人到外地去了,他們兩個成了鐵杆弟兄,做什麼都在一起。
直至合夥打拚,做成了建材生意,因為馬一彪靠他在銀行的哥哥幫助出資多,做了總經理。
杜金清投資佔小份額,也是僅有的股東,每年都分紅,沒事的時候就給馬一彪打打下手。
經過調查,姜山發現杜金清與馬一彪的關係微妙之處在於,他們兩個先是杜金清追到女同學,發生了男女關係。
馬一彪厚着臉皮在其中攪和,也與女同學有了一腿。
結果他們在一次醉酒後都口無遮攔地說了出來,對女同學有了共識,標準婊子一個,約定誰也不再理會。
他們從此對女人視若玩物,有時尋到漂亮的還想方設法共享,成了一對頑主。
後來,杜金清終於尋到一個做建材生意老闆的女兒,沒敢與馬一彪共享,閃電式地結婚生育。
馬一彪見杜金清玩夠了,自己也下力氣找了個在企業里當會計的規矩女青年結婚。
杜金清跟着自己的老岳父做了幾天建材生意,發現其中利潤不小,但他有三個內兄內弟,不可能有自己的份子。
然而,他媳婦給老岳父當著會計,其中油水便利不少,也不想費心自己干。
杜金清就自己積蓄了些錢,又找上馬一彪,合夥立門戶,做起建材生意。
令他們兩個沒有想到的,馬一彪媳婦是個天生的生意人,算賬算進骨頭裏去,湯水不漏。
馬一彪夫妻倆經過合計,就大量投資。
他們利用杜金清對建材生意的熟悉,先委以杜金清總經理的重任,跑前跑后地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馬一彪掌控着大股,馬一彪的媳婦當著會計,基本做成了夫妻店。
但是,杜金清也春風得意,當總經理,成天醉生夢死,花天酒天,馬一彪盡着杜金清揮霍。
年終,杜金清分紅、工資很多,但是算算賬,卻因平日揮霍無度,數額不小,得手不多。
好兄弟明算賬。
馬一彪的媳婦控制着賬目,分紅與工資賬面上清清楚楚,私底下卻是小算盤打得精到。
涓涓細流,暗中涌動,將馬一彪外欠的資金還清不說,還留下了一大筆流動資金。
杜金清有苦說不出,自己算賬一節上,又極其弱智。
馬一彪平日嘻嘻哈哈的,跟着杜總四處陪酒,結交着杜總的朋友,卻是暗中結交成好哥們,好兄弟。
馬一彪憑着一身好功夫,一肚子好酒量,仗義豪爽,除了結交下杜金清聯繫的社會關係,而且很快就掌握了建材生意的竅門,手裏也聯繫了一大批客戶。
一旦有大宗生意,馬一彪就稱合夥資金不足,需要籌資。
杜金清籌資無門,結果眼睜睜地看着馬一彪利用自己所謂借的資金做成了許多生意,獲取了最大的利潤。
時間一長,杜金清就在公司漸漸失去用處。
馬一彪董事長的身份優勢顯露,就讓他多靠工地,多去社會上聯繫客戶。
杜金清在場面上當著總經理,很有面子,卻無大利。
杜金清空掛着頭銜,漸漸也就自由散漫起來,有工資發著,有紅利分着。
他從公司賬面上也找不出毛病來,沒有別的辦法,也樂得清閑享受。
馬一彪用自己的錢買上了車,杜金清心理才不平衡了。漸漸兩個人疏遠起來。
杜金清對馬一彪找不出毛病來,合夥公司賬目清,紅利、工資一分不少杜金清的,筆筆都是來去分明。
杜金清心知肚明,馬一彪兩口子做了手腳,卻是難以找到恰當的理由,揭開內幕,更不想因此廢了自己這條財路。
因為,他老婆與岳父舅子們開的公司,自己根本就插不進手去,如果這條財路斷了,自己就真的只能四處打工了。
於是,杜金清表面上與馬一彪一直相安無事,暗中卻是恨之入骨。
合夥公司開不大,原樣運行。
但是利大好賺的生意,馬一彪是自己用自己的流動資金去做的,體外循環,還能逃稅避稅,與杜金清無關。
杜金清身為合夥公司的發起人,最初創業的領路人,還是頗為馬一彪忌憚,怕業內向行說他見利忘義,或者忘恩復義。
杜金清上班不上班,管不管事的,馬一彪一直都給原來的工資、紅利,讓杜金清說不出什麼來。
杜金清看出馬一彪的良苦用心,自己聯絡好的關係已經被馬一彪拉攏得熱乎成一團,自己即便是發恨,去挑撥,也難以破壞多少了。
於是,他就拿着馬一彪給的工資,自己另外用心思去謀其他的事情。
有時,馬一彪還故意讓杜金清去討要大額貨款,意圖讓杜金清多拿些資金,退出公司。
杜金清非常清楚馬一彪的險惡有心,也不上當,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每月工資數不低,每年紅利也不少,足已讓他過着小康的日子。
何況他媳婦也在他岳父那兒佔着股了,工資、紅利也不少。
他也買了車,但是給媳婦開着。自己也開始將聯繫到的生意兩邊倒,哪邊提成高給哪邊做。
杜金清這樣做着,牟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他想將做成熟的公司獨佔,他對馬一彪是恨之入骨,卻沒辦法。
疑案當中,杜金清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作案動機最大,就難逃嫌疑。
至此,疑案終於揭開一線空隙,出現一絲光亮。
即便按照常規推測,再腦殘的人腦補一下,也會知道杜金清對馬一彪會處心積慮地尋找機會,奪回本應該屬於自己的公司份額。
雖然,他應該處心積慮地尋找機會,但表面對公司不感興趣,時不時外出旅遊,看上去很不務正業。
隨着調查的深入,杜金清的一切漸漸被掌握得了如指掌。
姜山感到王漸進越來越順手,越來越老道。
除了從正常渠道調查外,他善於從社會複雜人群中尋找線索了。
這部分灰色人群,才是警察值得利用,利用起來最有價值的。
姜山多年來,已經深深感受到這一點。
生活在正常社會層面的人群,日常接觸到的全部些正常人,即便是思維也是中規中矩的,哪怕是見到一絲一毫的不正常事情,就會驚恐無比。
如果找他們去了解專門行走在陰暗角落的壞人,那豈不是有些“找姑子要孩子”之嫌,天使怎麼會知道魔鬼的事情?
王漸進對杜金清展開調查時,姜山只不過給了個信號,“多找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他就能夠按照杜金清的脾氣性格,找到那麼對他了解的人來,而且這些人都遊走在法律的邊緣。
身為一名刑警,基本能夠合格時,就要善於接觸並掌控這部分遊走在法律邊緣,卻又掌握很多已經涉嫌犯罪的事實或者線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凡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都對敢以身涉險,以身試法的同類勇者懷有敬畏和崇拜之心,奉若神明。
身為粉絲,談論交流最多的,也最感興趣的,肯定就自己心目的神明了。
對於杜金清這條線,姜山憑直感,覺得有戲,於是就交待給比較信得過的王漸進。
王漸進在向他彙報調查來的情況時,還是顯得底氣不足,不時地撓頭。
他接觸到了杜金清經常去鬼混的娛樂場所老闆,人稱“萬能”,對混跡於那些場所的各種人和事,都了如指掌。
據說,他為了掌握最全面、最詳細的事情,還專門雇傭了些小混混,凡是提供有價值線索的,通通有賞,除了免費娛樂,還有零花錢。
如此神通廣大的“萬能”,用錢購買了線索,肯定是為了贏取更大利益。
老闆們或者想着稱霸一方的頭目們,也會極力出大價錢購買線索。
王漸進居然找到這麼個線索來源,可稱得上“寶庫”了。
姜山問他是如何擺平唯利是圖的“萬能”的,王漸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紙包。
姜山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又以惡懲惡、以邪治邪了。
“萬能”把杜金清所有的關係人和嗜好都交代給王漸進,才免除了“藏毒販毒”的嫌疑,保住了賴以為生的娛樂場所許可證。
原來,杜金清每次外出旅遊,都跟着固定的旅行社,與不同的朋友結伴而行,更多的時間喜歡獨來獨往。
杜金清喜歡跟着去玩的旅行社,每次都是選擇固定的帶團女導遊。
他真正的目的,是因為看上了旅行社的那個女導遊,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路上,他少不得甘當志願者,殷勤幫女導遊的忙。
王漸進還調查了那個女導遊的情況。
她的男朋友也幹警察,在機關里工作。
姜山判斷,那個女導遊是懷着好奇心與警察談對象的。
女導遊一般都有幾分姿色,成年累月帶團在外周遊,閱人無數。
她們接觸的服務對象,以有錢人居多,根本不會嫁給一個只靠薪水生活的警察。
杜金清這麼有韌性地跟團,肯定是戲了,極可能就會獵獲這個尤物。
從內心裏,姜山陡然增加了對杜金清這類人的憎惡。
必須儘快抓捕他歸案,繩之以法,無論是從工作需要,還是從感情上講。
他安排王漸進,私下悄悄通露些信息,給那位女導演的男朋友。
一名警察,最可貴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不能奢望富貴,更不能去攀附高大上,一旦面對了揮金如土的權貴,警察這點薪水如同他們的唾沫星。
如果盲目攀比,除了自甘墜落外,就是自尋其辱。
他曾經跟自己的手下算過一筆賬,如果那位土豪要打垮哪位意志不堅強的警察,只需無償送給他一輛豪車用,就足夠了。
警察用豪車,如同兩手捧刺蝟。扔,肯定不捨得。用,確實是杯水車薪。
只算算保險費與燃修費,全部工資用來,都不夠。
總不能,開着豪車,餓着肚皮吧!
何況,還需要養家餬口呢!
堅決不放過杜金清,暗中算計警察、觸犯警察利益的,都是觸及了姜山的逆鱗,動了禁臠。
他安排王漸進對杜金清在做建材生意中所做的手腳,也調查清楚。
不管是偷漏稅款,還是坑蒙拐騙,全部查清,視情量法。
杜金清如同一條泥鰍,也如一隻敏感的狐狸。
他對警察的調查非常敏感,表明了他的心虛。
馬一彪出事後,他裝模作樣地幫着眾人將馬一彪送到醫院,然後就不見人了。
從王漸進調查的線索看,他先是隨團到了雲南。
然後,旅遊團一到麗江,他就辭團,獨自行動了。
他辭團時,神情頗為憂傷。
他對女導遊說想在麗江過幾天神仙日子,讓原始質樸的古文化熏陶一下自己在商場拼累了的身心。
姜山在初步判斷,馬一彪的重傷極可能是杜金清為解氣,趁馬一彪昏迷之時,藉機損他。
因為周圍的目擊證人提供的種種跡象,只有杜金清有時間給馬一彪補一刀。
否則,王國良就不會那麼囂張地翻供。
這一切需要證據,需要充分的證據來證實,才能辦成鐵案。
否則,面對這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角色,推斷蒼白無力。
王國良的翻供準確及時,杜金清對案件進展了如指掌。
種種情形,讓使姜山不由警覺起來。
他不由暗中對參與辦案的人員進行了一次梳理:誰有意無意地泄了密?
辦案人員身上都沒有發現疑點,問題出在哪裏?難道他們都料事如神?
姜山接手案子后,沒有讓任何輔警人員參與進來,就是調查也沒有讓他們跟着。
他深知這些五花八門的人員素質,為蠅頭小利,他們也會隨便說。
有的甚至主動招攬此類買賣,對外吹噓自己有多能,和誰誰是鐵哥們,花多少錢就能擺平,從中獲取當事人的請客送禮。
他們將警察弄得灰頭土臉,似乎花錢就能成的事,不花錢就沒門,沒有花錢辦不成的事。
姜山知道他們的訣竅,真是生財有道。
先將事說大,到時處理輕了,就是花錢找人的結果,當事人孝敬的錢,就落入他們腰包。
這些渣子類的人物還頗有市場,個別民警也參與其中,狼狽為奸。
姜山還在機關里工作時,有個親戚孩子想當兵,需要改改年齡。
姜山按照正常規定,聲稱改不了,但擰不過親戚糾纏,就違心地領着,到派出所找了所長,說了些好話,也沒辦成。
結果,親戚回去托社會上的關係,最後還真改了年齡,如願以償地當兵走了。
親戚帶有教訓的口氣,撂給姜山一句話:“人活在社會上,要活泛些。有錢好辦事,沒錢萬不能。”
姜山聞聽后,張口結舌。
他真替那些為了錢財肆意妄為同事擔心:這個世界上有死了的人,沒有死了事。
說不定哪天又會冒出來的。他從事刑警工作后,更加堅信這一點。
此次,王漸進對杜金清的調查,又一次證實了這一點。
無知者無畏。
越接近事實的真相,姜山真越來越感到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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