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安平

096 安平

雪凝公主才走出壽康宮,迎面就撞上了急匆匆趕過來的皇后!

皇后居於後宮二十多年,從未在人前失過儀態,可今日她步履匆匆,髮髻微散,連髮釵都歪歪斜斜似隨時會掉下來。WWw.連鳳輦都顧不上坐,就這麼一路小跑着過來,身上穿的甚至只是平日裏不出門時的半舊的家常衣裳。

她看到雪凝公主,原本焦急的神色立時陰沉下來。

雪凝公主臉上的笑慢慢收斂,待走到皇後跟前時,已是面無表情,“母后……”

“啪!”

她話音未落,便被皇后一個氣急敗壞的巴掌扇的站立不穩。

幸而身旁的宮女扶着她,才沒讓她在人前狼狽的倒在地上,她也不哭,只伸手緩緩撫着被打的紅腫起來的臉頰,冷冷一笑,“母后,可夠您解氣了?若不夠,女兒還有一邊臉可供您出氣。”

這樣說著,一把揮開扶着她的宮女,將另一邊完好的臉似挑釁般的湊到了皇後跟前。

皇后怒極攻心,也想過找到這個不讓她安心的女兒就要將她狠狠教訓一頓的,可經過剛才那一巴掌,看着雪凝公主迅速腫脹起來的嬌嫩臉皮,皇后重新揚起的手就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到底還是沒捨得再打一巴掌,只恨鐵不成鋼的咬牙道:“你個孽障,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雪凝公主仰着臉冷笑,“我當然知道!母后您不肯幫我除了那賤人,我可以自己動手!不過是個低賤如泥的賤民,我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要她的命!我讓人打了她,那又怎麼樣。皇祖母知道了,不也一樣拿我沒辦法?母后您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皇后近乎心痛的看着她,不住的搖頭道:“是本宮平日裏太縱着你,才養出你這無法無天的性子來。今次倘若你父皇跟皇祖母動怒,母后只怕也保不住你了!”

雪凝公主卻並不覺得事情有多嚴重,太后倘若動怒要懲罰她,剛才也不會任由她走出壽康宮。可見,在太后心裏,到底還是她這個孫女兒比那賤民要重要的多!“母后太多慮了,皇祖母到底是我的皇祖母,我到底是父皇的女兒,豈是那個賤民比得上的!”

皇后被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氣的直發抖,蒼白的唇角顫動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眼裏臉上只有對雪凝公主的深深的失望。

她無數次的告誡她,許明珠現在還動不得。她看似是個不起眼也不重要的小人物,可皇后卻深知,動一個許明珠簡單,可動了她之後的善後卻並不簡單。皇帝那裏如何交代,太后那裏又怎麼交代,更要緊的是,對太子有着莫大助益的唐遇那裏要怎麼交代?可雪凝卻不顧自己幾次三番的勸說,硬是要在此時意氣用事的非要置許明珠於死地不可!

她匆匆趕來,卻還是沒能阻止她的犯蠢。

皇后深吸一口氣,用力閉了閉眼,她已經失望到不想再跟雪凝公主說一個字了,緩緩而冷聲道:“雪凝,不是母后不護你,而是母后……護不住你了!為了母后,為了你兄長,母后別無他法,你別怪母后狠心。”

她說罷,再不肯看雪凝公主一眼,也不急着去壽康宮探望太后,而是轉身去了勤政殿的方向。

雪凝公主愣在原地,過了一會,才愣愣的問身邊惶恐不已的宮女,“母后那話,是什麼意思?”

誰人聽不出來,皇后這是要棄了雪凝公主的意思,雪凝公主未必就聽不出來,可面對她這樣詢問,又有誰真的敢說出來?被詢問的宮女嚇得忙趴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雪凝公主抬起腳,狠狠朝着那宮女胸口踹了過去,“蠢貨!”

痛罵過後,想着自己到底是皇后親生的,就算皇后此時氣她惱她,也不會真的不管她,她只當那話是皇后氣急了,只想着日後撒嬌賣乖好好討好一番也就沒事了,遂放下心頭大石,又想着方才明珠被她打的皮開肉綻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也不去管那高高腫起的臉頰,邁着輕快的腳步往回走,“回宮。”

……

皇后匆匆忙忙趕往勤政殿時,卻被曹公公攔了下來,曹公公佝僂着腰身,垂着眼皮面無表情的說道:“皇後娘娘,德貴妃娘娘正在裏面與陛下說話,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皇后心頭一凜,攥着手帕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勉強笑了笑,“既然德貴妃正在裏面,本宮就在這裏等一等便是。”

曹公公抬起耷拉鬆弛的眼皮子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說話了。

皇后穩了穩心神,這才笑着與曹公公打聽起來,“不知德妃妹妹來多久了?”

“已有兩盞茶功夫。”這倒不是什麼機密事情,即便他不說,皇后也可以從別人口中打聽出來。

皇後點了點頭,臉上依然笑着,然而眼裏卻半點笑意也不見。每次她來勤政殿,也不過得了皇帝一盞茶的時間,可現在,德貴妃進去兩盞茶的時間了,那門依然關的緊緊的,半點也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那賤人在裏面跟陛下說什麼?說雪凝闖禍的事?很有可能,她得到消息立時就趕到壽康宮,而這賤人的宮殿離勤政殿是最近的,她聽到消息立刻趕過來告狀也是有的。皇后原還想着親自來請罪,盼着皇帝能看在結髮夫妻的份上,原諒了此次雪凝的胡鬧,如今有那賤人在中間推波助瀾,只怕是……

正想着,勤政殿的門從裏面打開,有人邁步走出來,皇后眯眼看過去,立時狠狠皺起了眉頭。

那保養得宜又婀娜多姿但卻神色冷淡由進宮開始就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樣的讓她每每痛恨的咬牙切齒卻又偏偏拿她無可奈何的女子,不是德貴妃又是誰!

德貴妃抬頭見到皇后,顯然有些吃驚,只是面上仍然淡淡的,循規蹈矩的屈膝對她請安。

皇后一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她深知,這時候可不是找德貴妃麻煩的時候。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沒有對她露出陰狠冷笑來,“德妃妹妹終於出來了,不知陛下此時可有空了?”

這時候曹公公已經進了殿內稟告。德貴妃尚未回答,曹公公便走了出來,“陛下請皇後娘娘進去。”

頓一頓,又對德貴妃說道:“陛下政務繁忙,既寧妃娘娘求到了娘娘那裏,便請娘娘多加照拂寧妃娘娘了。”

德貴妃便點了點頭,轉身對着殿內的皇帝行了行禮:“臣妾多謝陛下信任。”

言罷,又對着皇後福了福,半點不留戀的扶着宮女的手施然離開。

皇后卻聽的一頭霧水,什麼寧妃?難道方才德貴妃在裏頭呆那麼久,根本不是在說雪凝的事?寧妃怎麼了?她宮裏有自己安插的眼線。若有什麼不對,怎麼沒人來稟告於她?

難不成,寧妃已經跟德貴妃擰成了一股繩,她安插在毓秀宮的眼線已經被德貴妃給剪除了?皇后這般想着,心情不由得更沉重了幾分。

皇后一進去,也不敢打量皇帝的臉色,跪着請安並請罪,“臣妾無能,實在管束不了雪凝那個孩子。她今日……今日又闖下了大禍,臣妾已然容不下她,可她到底是臣妾辛苦生下來的,臣妾狠不下心懲戒她。還求陛下看在臣妾一片慈母心的份上,從輕發落她吧。”

皇帝似絲毫不知道壽康宮發生的事情,只淡淡“哦”了一聲,“她又闖什麼禍了?”

皇后只得將雪凝公主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她今日去壽康宮看望母后,誰知一進去就發現所有宮人都跪地請安,唯有一人不肯跪,她氣急了,只當那人不將皇室威嚴看在眼裏,命人將人鞭打了一頓。可事後才發現……發現被打的是……”

皇后終是有些心虛,因為雪凝公主這套說辭根本就站不出腳。就算許明珠真的沒有跪,那麼活生生一個人站在那裏,雪凝公主又不瞎,且時常都會碰面的,她會認不出那是給太后調理身體的人?可如今,除了這樣說,皇后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是許家那個丫頭吧。”皇帝平靜的接口道。

皇后驚詫於皇帝的平靜,很想抬頭看看皇帝此時到底是何表情,卻又不敢,只得生生忍住,低了頭輕聲答道:“是。陛下,雪凝一時魯莽犯下大禍,我這做母后的也有不可推諉的責任,陛下要打要罰,臣妾跟雪凝絕無半點不滿。只求陛下好生安撫母后,切莫讓她老人家動氣。她的身體,實在不能動氣啊!”

說罷,又是一番動情的請罪與求情。

皇帝依然面無表情,只是那雙眼睛卻冷到了骨子裏。半晌,他輕嘆一聲,以毋庸置疑的語氣淡淡說道,“金國近日派了求親使者,已經到了京城。雪凝年紀正好合適。就讓她去金國和親吧。”

“陛下!”皇后大驚失色,驀地抬起滿臉淚痕的臉來,“可是金國,金國向來是兄弟父子共妻,就算皇室貴族也一樣,雪凝怎能去那種地方?況金國一向依附我北周國,就算是要和親,隨便哪個大臣家的女子也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體面……且金國國小地貧,雪凝到底是您的女兒,您……臣妾求您收回旨意啊陛下!”

她聲聲泣血,哀哀苦求。雖然方才她對雪凝公主放下狠話。再不管她,可又怎麼可能不管,她想着雪凝對唐遇不死心,只要給她指一門親事,功勛之家也好,高門貴族也罷,不許給雪凝建造公主府,讓她似尋常女兒一般嫁入夫婿家中,便是給雪凝最大的懲罰了。卻沒有想到,皇帝竟會動了將雪凝遠嫁金國那又窮又落後還愚昧不堪的小國家!

她哭訴許久,也沒能哭的皇帝回心轉意,他只淡淡的開口,“皇后,朕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

是皇後跟雪凝公主自己沒有珍惜他給的機會,一個仗着是他的皇后,一個仗着是他的女兒。她們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他除了是她們的丈夫跟父親,還是以英明無情治國的一國之君。

皇后聞言,慢慢收了淚,一動不動的癱軟在地上。

但這還不算最壞的情形,因為皇帝又開口了,“寧妃的宮人今日尋德妃求救,聲稱是用了皇后命人送去的滋補品而突然見紅,雖經過太醫救治,寧妃母子性命是保住了,但要生下這個孩子卻是千難萬難。皇后,朕今日便不追究你的過錯了,你就專心準備雪凝備嫁之事,其他六宮之事,便全交由德貴妃打理吧!”

皇后哀戚的面上慢慢浮上震驚與愕然,似又有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出來,她嘗到了鹹鹹的味兒。漸漸地,眼睛裏有了絕望之色。

她俯下身,用力將頭磕在花紋繁複精緻的錦毯上,任由那密密匝匝的紋路弄疼她嬌嫩的肌膚,“臣妾,遵旨。”

……

這頭皇帝剛做了決定,那廂太后已經聽聞了這個消息。

她久久沉默着,半晌方道,“雪凝那性子,是該好好磨磨了。”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將雪凝公主放到了腦後。正此時。一臉沉重且眼圈微紅的佩嬤嬤低了頭走進來。

太后一見她那模樣,便皺了皺眉,“那丫頭情況如何了?”

她是知道佩嬤嬤十分心疼憐惜明珠的,見佩嬤嬤這般模樣,便知明珠的情形不太好。

果然佩嬤嬤苦笑了一聲,“那丫頭整個後背已沒有一塊好肉,人還在昏迷中,太醫院的江太醫說,不論怎樣,疤是一定會留的。”

“沒有一塊好肉?”太后臉色更沉了些,“看來雪凝公主身邊的宮人都是些大有能耐的,趁着她備嫁的這段時間,全都給她換了吧。”

“是。”佩嬤嬤應了一聲。

太后又道:“哀家記得,早年哀家手上還有幾盒子祛疤的養顏膏子,待那丫頭傷好了,就將那膏子給她用吧。”

佩嬤嬤代明珠謝了太后的隆恩,“也是那丫頭運氣好,您老人家這般厚待她,不然,還不知道她頂着那一身疤痕日後要怎麼嫁人。”

女兒家身嬌肉貴,那身上有一點疤痕,都擔心要遭夫婿嫌棄。更何況明珠頂着滿背的疤痕。

“好什麼好。”太后嘆口氣,“若她不進宮來服侍哀家,又哪裏會經這樣一遭?到底還是哀家連累了她。”

“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佩嬤嬤忙道:“能服侍您,是那丫頭天大的福氣。如今又得了您的養顏膏子,也不愁出嫁的事,不過就是受了點皮肉之苦罷了。”

她越這樣輕描淡寫,太后便越是內疚。她這輩子也曾受苦受難,也曾呼風喚雨,到如今,想要保一個平民平安,卻都是一件不易之事,想到此處,心裏也難免會有失落與今時不同往日的惆悵憤怒。

不過,她總能好起來的。她沒死,那些在她羽翼下的人,就總能保的一時平安!“待那丫頭醒了,就傳哀家的懿旨吧。”

……

同一天,兩道不同的旨意傳遍後宮與天下。

一道是皇帝的聖旨,金國使者前來求親,雪凝公主正是適婚年齡,同意將雪凝公主遠嫁金國和親,以鞏固兩國邦交。

一道是來自太后的懿旨,太後為嘉獎為她調理身體的平民姑娘許明珠,破格封她為安平郡主,賜住安平郡主府,雖是郡主,但一應俸祿祿米之類的待遇卻跟公主沒有區別!可見太后對安平郡主的厚愛。

眾人都在猜測安平郡主究竟為何方神聖竟能得太后如此青眼時,新鮮出爐的安平郡主剛剛清醒過來,聽了內侍尖着嗓子念了半天屬於她安平郡主的俸祿良田之類的產物,她的腦子直到此刻都還是懵的。

她曾想過,太後有可能給她的身份,也不過是什麼權貴之家的義女,能配得上唐遇的一個身份就行了,卻沒想到,太后一出手就給她來了個郡主的身份。這是為了補償她被雪凝公主抽的這一頓么?

明珠想笑,在外人看來,她大概是賺大發了吧。

原本她盡心儘力小心翼翼服侍太后,熬藥弄膳食的時候連個盹都不敢打,就怕有一點點的閃失,為的不就是今時今日嗎?可為什麼,得到了比預想中更尊貴的身份,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呢?

大抵是因為,她以為能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可最後,卻並非歸功於她的能力之上吧。

權利,她以前還不覺得,如今想來,還真是好用的東西啊。現在她的身份如此尊貴,還有誰敢對她呼呼喝喝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難怪自古以來,總有那麼多的人想要爬上權利的巔峰,哪怕屍骨無存,哪怕九族盡滅。

太后的懿旨下達時,霓裳公主正好也在,幫着明珠送走了傳旨內監。霓裳公主一進來,瞧見的就是虛軟無力趴在床上的明珠嘴角那抹黯淡卻尖銳的嘲諷的笑意。

她頓了頓,方才走上前去。“可是高興壞了?”

明珠費力的看向她,乖巧的點頭,“嗯,高興壞了。”

她的語氣卻平靜的很不正常。

霓裳公主慢慢斂了笑,伸手似想要摸摸明珠的腦袋以示安撫,然她們之間到底也沒有這麼親密過。霓裳公主雖欣賞明珠,以往對待明珠,再親和親厚,也一樣是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如今想要表示親密,自然就覺得不太自在。

她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淡淡道:“可是心裏覺得委屈?”

明珠卻緩緩搖頭。“不委屈,若沒有這皮肉之苦,又哪裏來的安平郡主。說起來,我還真該好好謝謝雪凝公主才是,多謝她……成全了安平此生最榮耀的時刻。”

“在我面前又何必假裝。”霓裳公主輕嘆一聲,“只是安平,從今往後,你就是安平了。不管委屈也好,怨憤也罷,你此生,因為雪凝已比尋常人幸運得多,這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事實。”

明珠依然很平靜,“公主說的是。”

霓裳公主看着她面無人色的小臉,原還想說點什麼,最後也只化作一聲輕嘆,她其實知道,在此之前的明珠,雖出身微賤,卻從未因自己出身微賤而自卑自賤,她總是力所能及的對身邊的人好,不會因為對她有所求的是比她身份更低微的宮婢或宮奴就趾高氣揚瞧不起她們。就算她是公主,就算是太后,大概在她心裏,其實也跟那些宮婢宮奴沒甚區別,都是人罷了。可現在,她大概是覺悟了,她們跟她,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皇祖母給你安平的封號,便是希望你往後的人生安安順順平平安安。”霓裳公主盯着她暴露在外的那片稀爛的背部肌膚,忍不住別開了視線,“安平,這也是本公主的希望。”

明珠便輕輕笑了笑,“多謝太後跟公主,明珠往後……必定安安順順平平安安。”

原來這個世界,你一味的退讓,守着良心道德的底線防着別人害你,也是不行的。她想,她對這世界的規則,又多了一重了解。

也很好啊,吃一塹長一智嘛。

霓裳公主陪着明珠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明珠正想閉眼休息會兒,宮女稟報,太子妃來訪。

是了,她現在是安平郡主。按照公主的規制,她也算是有了自己宮女內侍的人了。

明珠嘴角一翹,淡淡道:“請太子妃進來吧。”

顧清月進來時,一雙眼睛有些紅腫,瞧着明珠露在外頭的傷口便是一聲驚呼,一張小臉煞白,似是受到了極度驚嚇,不敢置信的捂着嘴,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顫聲喊道:“珠姐兒……天,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可憐的珠姐兒,是不是很痛,太醫過來瞧過了嗎?這上的是什麼葯,怎的還有血流出來……快來人,再去請太醫來一趟!”

明珠眼底閃過一抹冷笑。她受傷已經大半天了,這事兒鬧得那麼大,宮裏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顧清月若真的擔心她,早就來看她了。之前不敢來,想是怕得罪了她的親小姑子雪凝公主吧,這會兒巴巴的跑過來,怕也是知道了雪凝公主將要和親金國的事了。

這人啊,哪有什麼親情可言,不過就是利益權衡后,做出的最恰當的選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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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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