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恩威並施
鍾粹宮
青菀坐在貴妃椅上,瞧着寢殿那滿目熟悉的一切,長長的吁了口氣。
當初先帝在時,這個寢殿何曾這般冷清過。如今,聖眷優渥的她不管是形勢所逼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站在後宮最高的位置上,外人看來那般的光鮮,可有句話說的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孤兒寡母的,有些時候實在也是艱難的很。
雍正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青菀神遊九霄的樣子。
半晌之後,青菀終於感覺到周圍迥異的氣氛,怔怔的看了他一眼,便由梅香扶着往榻上坐去。
雍正此時的心全都在江寧曹家,蘇州李家,宋家的身上。
江南三大織造,他真的是等不及了。不過,即便前些日子青菀和他說過,三年不改父道,可到底他心底還是很凝重的。
靜默半晌之後,雍正隨手拿出一本賬冊便放在了桌上。
青菀猶豫了下,還是伸手翻開了賬冊。
這一看,她還真是嚇一跳。
如今新帝已經登基,可這賬冊卻是曹家三十年之前的賬冊,每一筆開支,都數額巨大,她都看得心底顫顫的,更不用說眼前這位了。
只是,拿江南三家織造開刀,青菀並不認為完全是這賬冊的問題,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雍正是想着一步步的犒賞親信之人,拉攏自個兒的勢力呢。
當初九龍奪嫡,江南三家織造沒有一個依附雍正的,現在是在秋後算賬吧。
青菀暗暗嘆息一聲,緩緩道:“皇帝想懲治貪官,這無可厚非。只是,江南三織造,皇帝不可能一點兒顏面都不給。殺雞儆猴即可。”
對於雍正雷厲風行的手段,青菀這段日子也算是頗有見識了。雍正能夠得到將近三十年的賬冊,想來早已經在江南安插了眾多耳目。
見青菀這般說,雍正心下也有陣陣猶豫。
“江南三織造,這還是賬目上看得到的,私底下更不知道有多麼骯髒呢。朕這幾日正琢磨着到底誰有這個能耐接手這塊兒。曹家,宋家,李家,和京城各位爺多有往來,這裏面暗藏的隱患,朕絕對不可能姑息。”
說著,雍正狠狠的捶了下桌子,眼底滿是陰冷。
青菀思量幾秒,沉聲道:“皇帝該是知道有個詞叫做有的放矢。皇帝心底縱然再怎麼想殺之而後快,可到底也該給自己留些迴旋餘地的。畢竟,曹家,宋家,李家,當年頗得先帝倚重。先帝才剛走,皇帝就這般大動干戈,多少還是得顧忌下外面的流言蜚語才好。”
“最起碼,即便皇帝要問罪,也該悠着來。找一家開刀,其餘的,震懾一下便好。恩威並施,這才是上策。”
雍正聽了青菀的話,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只是,看着青菀的眼神卻有些複雜。
青菀就這樣被他靜靜的看着,她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打破這樣的窘迫的,想着小十六被過繼給庄親王一事,她斟酌了下,還是開口了:“皇帝,有件事兒哀家思卓幾日,想聽聽皇帝的意思。”
“胤祿還年幼,雖說過繼給庄親王,可哀家私心還是想把他留到成年的。”
“如今哀家身邊也就兩個孩子了,若是日後只有相見都得隔着一道宮牆,哀家……”
說著,青菀頓了頓,神色間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哀愁。
雍正當然能夠體會青菀的不舍,可下意識的他還是覺着有些不妥。
不過,拒絕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罷了,罷了。既然已經過繼了,如今也已經大局已定,他還怕什麼呢?
這樣想着,他點了點頭:“那便再留十六弟多住幾年吧。”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居喪期也慢慢過了。
宮裏也逐步的恢復了些生氣。
而青菀這邊,給她請安的人便更多了。
不管是巴結也好,奉承也罷,坐在母后皇太后這個位子上,想要圖個清靜,也難啊。
此時,她已經搬到寧壽宮將近兩個月了。
至於德妃,不管她情願不情願,終歸還是入住慈寧宮。
因為知道歷史上乾隆是鈕祜祿氏所生,這不,青菀便多留意了她幾眼。
青菀徐徐喝了一口茶,看着眼前的鶯鶯燕燕,真心覺着是時過境遷啊。
烏拉那拉氏卻是覺着一陣陣頭痛,雖說太后對諸位妃嬪都不怎麼親近,可方才那有意無意看向鈕祜祿氏的目光,讓她心底有了些忌憚。
再看看齊妃李氏和太后時不時的說著討巧的話,她這更是恨得牙痒痒了。
狐/媚東西,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記刷存在感。
看着這些人的小動作,小心思,青菀不禁感慨,原來自個兒當初也和小丑一般呢。
閑聊一會兒之後,諸人琢磨着這時辰,便恭敬的退下了。
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梅香頓了頓,道:“主子,這日後定是有好戲看了。烏拉那拉氏雖說貴為皇后,可方才看着,這鈕祜祿氏和李氏,也有些手段呢。”
青菀卻是鬆了口氣,終於不用應付這麼多人了,還真是,一個字,累。
突然青菀想起了當初那個舒舒覺羅氏,方才沒給她請安,看來位分不高呢。
對此,梅香卻是門清兒:“舒舒覺羅氏只封了個貴人。”
青菀點了點頭,約莫也能夠猜測出些雍正的心思。
畢竟,這個舒舒覺羅氏當初是德妃中意給十四爺的。
這雍正,還真是,瑕疵必報呢。
揉了揉微微發痛的太陽穴,她幽幽道:“如今除了中宮皇后之外,皇帝只冊封了熹妃和齊妃。雖說齊妃家世不如這鈕祜祿氏,可難得的是膝下有幾個孩子。對於一直無所出的熹妃,心底肯定憋屈的死呢。”
“再說咱這皇后,也不是好相與的。弘輝畢竟是嫡子,可這前朝後宮都看得出來,並不怎麼得皇帝寵愛。倒是齊妃所出的那些阿哥,出盡了風頭。”
“日後,這宮裏有的熱鬧看了。之前哀家也是戲中人,如今,倒是輕鬆不少呢。”
梅香卻是聽出了主子的幾分自嘲,斟酌一會兒之後,她開口道:“主子,這些日子慈寧宮那位雖說都恭敬的來給主子請安。可到底,這心底怎麼想的,誰也能看得出來。”
“如今十六爺又被萬歲爺應許住在宮中,指不定這位又鬧出什麼事兒來呢。”
青菀緩緩一笑,懶懶道:“哀家聽聞這幾日烏雅氏指派了身邊的嬤嬤往溫恪和敦恪兩位公主身邊兒去。只可惜啊,她怕是打錯主意了。如今,十三爺已經貴為親王,又那麼得皇帝倚重。烏雅氏還想打兩位公主的主意,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主子,您的意思是……”
“梅香,你在宮中也這麼久了,該是能夠看出來皇帝不是容易退卻的人。再加上皇帝又護短的很,如何可能如此撂十三爺的面子呢。撫蒙一事雖說不能耽擱,可宗室的格格多了去了。還怕找不出幾個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宗室那些人即便不想把自個兒的女兒送入宮,到底也不敢忤逆皇帝的。”
“這烏雅氏就是自我感覺太好了,覺着兩個公主自小在宮裏就唯唯諾諾,無依無靠。她這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呢,壓根沒看懂如今的局勢。”
延禧宮
李氏慵懶的倚靠在軟墊上,一下下的玩弄着指尖長長的護甲套。
“主子,太後娘娘肯定是對您另眼相看的。別的不說,就說三阿哥和十六爺走那麼近,太後娘娘心底對主子肯定是不同的。”
李氏微微的勾了勾唇角,笑道:“是啊,本宮才沒那麼愚笨,和那鈕祜祿氏和烏拉那拉氏一般,總是掂量着討好寧壽宮太后之後,會不會得罪了慈寧宮那位。在本宮看來,想要立於不敗之地,那便得有取有舍。本宮初入府邸便知道萬歲爺和慈寧宮那位不對付,如今,看萬歲爺的行事作風,絲毫都不給那位留面子。這個時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是得瞅中目標的好。”
“可是……”侍奉李氏的寧嬤嬤雖說覺着主子這話有道理,可還是覺着哪裏有些不妥。
畢竟那位也貴為太后,若是對主子生了嫌隙,想要為難主子,那也是輕輕鬆鬆的呢。
見她這樣,李氏當然也知道她在顧慮什麼。
只見她揚了揚手,沉聲道:“東西兩宮太后,本宮若是站錯隊,那便會死無葬身之地。本宮不比皇後娘娘和熹妃,有顯赫的家世。本宮初入府邸時,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格格。一天天爬到這個位子,還不就是能夠稍微揣測萬歲爺的心思。本宮眼睛不看看差的,萬歲爺對寧壽宮這位,絕對比自個兒的親額娘還要敬重的。既然註定了處在這皇家,處在這後宮,註定了在這鬥爭最激烈的地方掙扎,本宮絕對不允許自個兒站錯隊的。”
看着主子堅定的目光,寧嬤嬤也不好再說什麼。
此時的坤寧宮
一從寧壽宮出來,張嬤嬤便發覺了主子的不對勁兒。
“主子,那李氏就是這樣,骨子裏丁點兒的矜持都沒有,為了討好萬歲爺她甜言蜜語的,如今為了討好太後娘娘,這樣做,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烏拉那拉氏卻還是覺着心底憋悶的慌,“萬歲爺這些日子十次有七次翻的是延禧宮的牌子。本宮倒不是真的就嫉妒她的恩寵,只是難免有些不安。萬歲爺壓根沒有立太子的意思,弘暉雖說是嫡子,可萬歲爺卻不怎麼上心,這可如何是好。府邸看着這李氏母子刷存在感也便罷了,如今本宮才是正宮皇后,弘暉才應該是以後名正言順的太子。日後,他必定是九五之尊。”
張嬤嬤看了看四周,趕忙勸慰道:“主子,您可小聲點兒。這話您心底嘀咕嘀咕也便罷了,若是不小心傳到萬歲爺耳中,這可是罪過。”
作者有話要說:如今宮中只有大阿哥弘暉,二阿哥弘盼,三阿哥弘昀。與歷史有出入,大家切莫太過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