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二婚已替換,可買
“什麼病?”郁思文聞言嚇了一跳,身體從沙發深處彈坐起來。
“一種……”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心一橫:“類似性.冷淡的病,不能靠近男人,否則就發哮喘,起紅斑。”
郁思文顯然以為她是故意這樣說,目的是想嚇跑他,重新把身體靠回沙發深處,笑:“我也有病,也是絕症。”
“什麼病?”
“不找葉珍藏做老婆就會死病。”
“不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
郁思文搖了搖頭,仍是一副“你覺得我會相信嗎”的樣子,並且因為她杜撰出來的病過於奇葩而深覺智商受到傷害。
“知道我跟趙多寶,就是我前夫,為什麼會離婚嗎?”
“因為這病?”
“對!”
為了避免秦女士對她一再逼婚,也為了不再給這個大好青年留下多餘的幻想,珍藏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如果還不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去醫院做個檢查。”
“好,我陪你去醫院,如果你一定要檢查那個什麼病的話,我不阻止,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得先把感冒治好。”郁思文放下咖啡杯,起身,幫她取放在旁邊的包包:“一下午你擤鼻涕的聲音整個咖啡廳都能聽見,再坐下去恐怕店長要把我們請出去了。”
人民醫院就在附近,二人散着步十多分鐘就過去了,珍藏卻執意要開車過去。
“那邊車位不好找,不如我們走過去,這條路邊上有不少女孩子喜歡逛的小店,我陪你順路逛逛。”
“我不想逛,還是坐車過去吧!”
面對郁思文微帶疑惑的目光,珍藏也是有口難言,總不能告訴他說一走路雙腿內.側就磨得生疼。
體.內還好,腿.根處的皮膚卻是被磨得脫了層油皮,紅腫一片,早上沖涼時看見,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昨晚那個人是怎麼折騰她的。
到了醫院,兩人在一樓普通診室開了一些尋常感冒藥,又去三樓掛了皮膚科,郁思文跑上跑下,取號初診,划價交費,候診的時候,珍藏禁不住奇怪地問:“郁大秘書,你平時忙得連軸轉,今天怎麼不用上班嗎?”
郁思文跑了一圈下來,兩條大長腿閑適地交疊在一起,高高的個子,出眾的長相,溫和穩重的氣質,雖然兩人坐在角落裏,還是不時引來其他人注目。
她隨身背着的一個黑色雙肩包放在郁思文腿上,郁思文理了理包包的帶子,漫不經心地說,“最近換了一個崗位,事情不多,溜號也沒人管我。”
珍藏還想細問,忽然明白過來,上次與那個人在媒體上對擂的事情,想必對郁思文的影響不小……
這都是因為她的緣故,儘管非她所願。
“為什麼那時要那樣做?”她真的不懂,好好的一人之下萬上之上的秘書不做,卻要為了她這個長得不漂亮,什麼都平凡普通的女人耽誤大好前程?說是愛,她不信。連她都已不再相信的東西,郁比她經歷多,年紀長,怎麼可能還這麼幼稚?
“沒有為什麼,你不用想太多,這是我自己的事。”郁思文淡淡一笑。
檢查結果出來,珍藏患的是過敏性皮膚病的一種,也稱變.態反應性皮膚病,是最常見,也最複雜的一種病,過敏原千千萬,很難查清。珍藏早已不知為這病跑過多少次醫院,拿到結果並不驚訝。
“沒想到還真有這麼變.態的病。”郁思文看着化驗單和診斷書發笑。
“你還笑得出來!誰碰到這種病誰倒霉,我就深受其害。”
“就沒有辦法治好嗎?”
“通用的就是免疫脫敏治療法,清除過敏原,修復免疫系統,我試過,沒用。”
從發現這怪毛病開始,她跑過不少醫院,自己也看過不少書,去年醫生給她用了一整套“四聯療法”下來,說是讓她可以與老公在一起試試,結果還沒試呢,趙多寶就跑了,當然後來驗證下來,這病也還是沒治好。
他們站在皮膚科外面的走廊里,人來人往,郁思文瞧着她笑得眯起眼睛,珍藏突然就讀懂了他笑中的深意,大囧。
喂,別以為我得了這病沒有跟男人上過床!……
這話郁思文沒好意思問,她也沒好意思上趕着說。
不過說不說也沒關係,告訴他實情,他知難而退就行。
她至今也不明白,為什麼她跟裴至在一起就會沒事?也許惟獨裴至身上沒有她的過敏原?
這操.蛋的病,也是怪得沒邊了。
她就像是在沙漠裏跋涉的旅人,一路沒有水喝,好容易有那麼一碗水,卻成了別人家的。
渴死,和看着一碗別人家的水渴死,她倒寧願選前者。
“走,我們上四樓去!”
“去四樓幹嘛?”
“其實我也有難言之隱,順便去4樓給我做個檢查。”
郁思文不由分說就拉着她往樓上走,他陪了她半天,珍藏也不好意思不陪他。
“坐電梯上去……”
“電梯人太多,就一層樓,走上去更快……”
“那你走樓梯,我等等電梯……”
4樓是男科,大概進男科的人都不好意思讓女人看見,珍藏踏進候診室,一眼掃去,就覺座位上等待叫號的男士們均是一副含悲帶苦的神情,看向她的目光卻是帶着嗖嗖的小箭,她頓時如芒刺在背,趕緊退出,在走廊等郁思文。
也就十多分鐘,郁思文出來了,遞給她一張診斷書。
“怎麼這麼快,不用排隊嗎?”
“呃……不用,這裏我常來,醫生都熟了。”
男科,還是難言之隱,給她看方便嗎?
懷着一分糾結九分好奇,珍藏接過那張診斷書,紙上一堆龍飛鳳舞的狂草,只有“不育”二字特別端正清晰。
“不會吧?你……不育?……”
彷彿早已料到她難以相信,後面跟着走出來了一位白大褂男醫生,用嚴肅的語調證明:“是的,這位患者小時候特別調皮,跟人打架被人在蛋蛋上踢過一腳,所以這輩子很難生育……”
“醫生,你怎麼對他小時候的事這麼清楚?”總覺得專科醫生用“蛋蛋”這詞有點匪夷所思。
“他是我的老病人了,這些事都是患者親口所述,我早就了解過的。”那醫生扶了撫無框眼鏡,一副“你竟敢質疑我的專業性”的不悅表情。
待那醫生走後,郁思文慢條斯理地將診斷書折好,放進口袋,突然變得嚴肅,“珍藏,你有疑難雜症,我有難言之隱,是不是很般配?你看,婚前檢查也做了,不如看在患難之交的份上,我們乾脆結婚吧!”
珍藏沉浸在郁思文如此好的男人居然患有不育之症的震驚里,忘了提醒他患難之交不是這麼用的,而他話末“結婚”二字不僅令她震驚,簡直是震經——真的,下腹一熱,彷彿是大姨媽來了。
算算日子,這親戚也早該來了。
“我,去一下洗手間。”未及對他“結婚”二字做出回應,她急急忙忙夾着腿住洗手間跑。
進了洗手間一看,果然,血染內.褲君,只是可能大姨媽遲到了,來勢有些羞澀,份量跟往常比明顯稀少,顏色有些偏淡。
等去醫院附設的商店買來麵包換上,已是二十分鐘后的事。
她捂着肚子往男科方向走,近了,隱約聽見拐角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我一會兒把這診斷書撕了還不行嗎?”
“要撕就趕緊的,當著我的面兒撕,要不然拿出去,被別人發現我亂開診斷書,我一世英名就毀了。”好像是那個帶無框眼鏡白大褂。
這兩人果然有奸.情。
“急什麼,還能害你不成,等我結婚的時候,大不了免了你的紅包。”
“我說郁大秘書您也是夠真奇葩的,見過人泡妞,沒見過拿自己不育的事兒泡妞的。那姑娘看着挺正常挺宜家的,不像是為了保持身材就丁克的女孩,你明明能生,幹什麼整這一出……”
……
珍藏靠在拐角處的牆壁上,耳邊還是紛擾的人聲,心卻像被蜜蜂叮了一口。
不,她不是生氣鬱思文讓朋友開了假診斷書來誆自己。
她只是驚訝,一個那樣出色的男人,不惜說自己不育,只為了讓她心裏平衡,拋開顧慮,只為了讓她能嫁他。
即便明知她得了怪病,他也真的願意和她在一起。
她知道郁思文喜歡他,但從未想到他會喜歡到這個程度。
此時她相信,即使她做不了他冷時的暖手寶,累時的小板凳,窮時的錢包,他對她的感情也能真很久很久。
這樣的男人,肯對她這樣用心,也許錯過就再不會有了。秦玉珠說得對,如果有一天她要結婚,郁思文該是她最好的選擇。
可是,女人卻是這樣感性的動物。
珍藏怔怔地看着迴廊上的不鏽鋼欄杆,視線失焦。
既便明知道有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甚至心裏恨着他,卻仍控制得了自己的行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明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是對的,卻始終不願邁出那一步。只要想到要和郁思文或者別的男人過一輩子,做所有相愛的人之間才能做的事,遲早有一天她的病會好,會和郁思文擁抱,接吻,躺在一張床上,牽手到老,看彼此的頭髮變白,她,難以接受。
答應郁思文的求婚是離幸福最近的選擇,她卻做不到。
鬼使神差的,這個時候,裴至的電話至。
她看着手機上那個名字,猶豫片刻,接起,“什麼事?”
“什麼時候回來?我在你家做了晚飯等你。”他竟說著尋常家居男人說的話,語氣溫柔。
“你還沒走?”
“等你回來再走。”
她頓了頓,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地說:“裴先生,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遊戲,不過我沒空陪你。在我回家前,請你最好帶着你的晚飯消失。”
那頭沉默三秒,語帶安慰:“好,我會走,你心情好一點,不要在外面亂吃東西……”
她直接掐斷了電話,連“用不着你管”幾個字都懶得說。
結了婚,還來撩撥她!她想,她在那個男人眼裏是有多賤呢?
或許,就為了不那麼賤,她也應該答應郁思文。
走過去郁思文那邊時,那個白大褂馬上換回嚴肅的表情,裝腔作勢:“開給你的葯記得按時吃,吃完以後過來複查……”
“好的,謝謝你,陸醫生。”郁思文亦是一本正經,不育男裝得上癮。
白大褂扶着眼鏡仔細打量了葉珍藏好幾眼,才兜手離去。
郁思文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怎麼去了那麼久?”
“有點肚子疼。”
“沒事吧?”
“沒事。”
“結婚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也不用這麼急吧!”
郁思文一聽,有門兒,喜上眉梢,平時一向溫和穩重,笑也只是微抬嘴角,此時的表情卻乍然變得像小朋友一樣燦爛,“擇日不如撞日,你父親剛剛去世,婚禮我們慢慢籌備,今天先去領證?”
“可是……”
“我知道是太急了一點,你放心,我保證會一輩子對你好,或者,我該慎重點,再換個地方正式向你求婚?”
珍藏垂眸默然,心頭髮澀,這些對她來說真的無所謂。
“郁思文,有件事,我想提前跟你說清楚。”
“你說。”
珍藏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很認真:“我現在……暫時沒有力氣再愛一個人了。”像女人順產完一個孩子那樣再沒有力氣馬上生第二個:“即使結了婚,我也暫時不會愛你,你介意嗎?”
其實郁思文完全沒有想到她今天真會同意他的求婚,見面前,他已想好,以後見一次面,他就會求一次婚,直到她同意為止。此時,無論珍藏說什麼,他只有點頭的份,兩條淺淺魚尾紋變深,語氣也變得慎重:“我懂的,不介意!”
“我的病也許能治好,也許不能,在治好之前,我們都不能……親熱,你介意嗎?”
“不介意。”
如果這樣,他還願意,那珍藏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了。
“可是現在這麼晚了,我什麼都沒帶,身份證和戶口本都放在以前的家裏……”
郁思文拿出皮夾,逐一掏出他自己的證件晃了晃,得意:“原本計劃從今天起每次和你見面都把這些帶在身上的,時刻準備黨和人民和你的召喚,現在看來只需要帶一次就夠了。只要你同意,其他的我來辦。”
拼人品的時間到了,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珍藏在愕然之際,郁思文已經一個電話打給秦玉珠,半個小時之後,郁思文開車載着她,在小區門口從滿臉喜色的秦玉珠手中接過了她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又過了半個小時,趕在民政局婚姻登記處下班之前,她和郁思文生已經各自拿到了一本鮮紅的結婚證書。
接着,接上秦玉珠和周叔叔,四人在小國宴吃了頓晚飯,簡單慶祝,席間郁思文致電通知了他的父母。
雖然聽不清手機那頭說了些什麼,但至少可以聽出,郁母是高興的。
待珍藏包包里揣着那本燙人的紅本子站在公寓門口,還像在做夢一樣。
第二次拿到了這個紅本,第二次閃婚,是禍是福?是幸運是莽撞?一切都是未知。
只有一點,她知道,她的心並未像世間所有新娘那麼高興,甚至還遠遠不如第一次結婚。
區別在於,第一次拿到這個紅本時,她還從未品嘗過愛情的滋味,她心裏充滿了憧憬。
而第二次拿到這個紅本時,她品嘗過了愛情,卻又迅速失去,她心裏只有塞滿之後又被強行清空的荒涼、委屈、怨恨。
再沒有什麼事,比得到過,卻又忽然失去更殘忍。
拿着鑰匙,她打開門,撲面而來一陣食物的香味。
小小的公寓,小小的客廳,餐桌邊,坐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