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皇花卿
拉着身旁之人回到季青身邊,月老道,“小半仙,事態緊急,想要破除這血祭大陣,我們必須在五日之內,找到兩處陣眼。這樣,我與太白去尋找陣眼,你先去取鍾馗上仙留下的東西。找到后,在這處匯合。”
上古仙魔大陣季青聽說過不少,這血祭大陣便是其中威力最大,連太白金星都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自然也是答應下來,直接朝土地廟的方向而去。
血祭大陣之所以能剋制所有仙佛,首先便是隔絕靈氣,一旦大陣中沒有絲毫靈氣,便是仙佛也會漸漸如同凡人一般,而血祭大陣真正的危險還在晚上。此時季青盡量減少法力消耗,從迎客樓后的小路,直接拐入了土地廟中。
狐九命扒着季青的袍角,生怕一不小心便掉入下方的骨頭堆里,想必一旦掉下去,下面的骨頭都能將他活活埋了。
感受到自己腿上小妖不斷收緊的爪子,季青心道,明明是狐妖怎的如此膽小,妖魔之間的關係不應該十分融洽嗎?伸手將掛在自己腿上的狐妖拿在眼前,季青道,“不如你下去看看。”
狐九命本來以為道士轉了性,終於知道自己掛着很累,要抱着他讓他休息一下,沒想到男子才將他拎在眼前,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便將他從空中扔了下去。
眼看下面無數張牙舞爪的屍骨不斷逼近,狐九命渾身的狐毛都立了起來,近日來,隨着八月半的接近,他的法力越來越弱。此時經季青這麼一丟,渾身法力都有些遲滯,待他終於能調出一絲法力時,一隻面露獠牙的屍骨已經撲了上來,尖尖的利爪也伸向他的脖頸。
知道這下一定是躲不過了,狐九命猛地在空中轉了個身,決定保住自己的臉和小命要緊,其他地方隨便抓,隨便咬好了,只要留一條命在,明日便還是一條好狐!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狐九命只覺得尾巴一緊,便已經落在了一人的懷裏。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狐九命不知是該感謝還是該氣憤。銀色的眸子瞥了那人一眼,卻見那人面上閃過一絲疑惑。
季青也是看着那隻渾身緊繃縮在自己懷中的毛團,他扔狐九命下去,確實想知道妖魔是否能和睦相處,但他沒想到這隻平時傲慢到不行的狐妖,妖力居然這麼弱,連最普通的飛行術都不會。
將毛團放在自己肩上,季青有些疑惑這隻小妖是如何長這麼大的。掃了一眼下方屍骨如山的土地廟,季青決定下去看看,在沖入下方的屍骨堆之前,他淡淡道,“抓好。”
雖然心中對方才悲哀扔下去的事情還有些介懷,但看在道士將他置於肩上的份上,狐九命決定原諒他,而且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他可不想被道士扔下,成為這屍骨大軍中的一員。默默將手下的袍子抓緊,狐九命便看到眼前大片劍光閃過,然後下方便被清出一大片空地,而空地右側則有一硃紅色的木門顯露出來。
施施然落在地上,季青在滿地碎骨重新凝聚成形之前,便推開那扇木門,走了進去。隨着季青身形的消失,那扇木門便又轟然閉合,門頁閉合之間將一個屍骨的手臂夾斷。
進入土地廟后,狐九命便被迫從道士的肩膀上下來,雖然他覺得那地方不錯,想要多呆一會兒,但奈何道士不同意。跟在那人身後,從掛滿黃色符條的外殿穿過,來到內殿,狐九命便看到一個身形矮小的老者,正倚在殿內的柱子上瞌睡。
料想常樂都出現如此異景已有些時日,季青看到土地廟外的禁制,再加上外面大堆的屍骨都湧入此處時,便意識到土地老兒會在殿內。此時見那人竟還在瞌睡,季青便直接將一旁的酒壺從桌子上撥了下來。
只聽得一聲脆響,土地立刻一個哆嗦,從地上跳了起來,混亂中他沒摸到自己的拐杖,便拿了個酒壺橫在身前聊作防範,想當初他可是用酒壺,生生拍飛了一隻屍骨的。
手執酒壺一陣亂揮,直到揮的胳膊都累了,土地才停下來。伸手扶起遮住自己眼睛的布帽,土地這才看清眼前之人。只見一身白衣的男子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而男子身後則跟了一隻通體雪白的狐妖,此時狐妖狹長的眸子裏滿是戲謔。
恨不得立刻撲倒男子身前,土地一張老臉都泛着光道,“季青,你終於來了,小老兒我等到花都謝了。”
將湊到自己身前的人推開,季青道,“鍾馗上仙留下的東西還在嗎?”
最然被季青推開,土地也不在意,他隨手將酒壺丟開,並撿起自己遺落在一旁的拐杖,從拐杖的頂端取出一個閃着藍光的小瓶,邀功似的沖季青晃了幾下道,“小老兒我什麼時候弄丟過東西。”
將那東西接,季青能夠感受到裏面傳來熟悉的波動,正是鍾馗上仙的氣息不假。而瓶子中裝着的,則是鍾馗上仙的一縷魂魄,現在鍾馗上仙被困,若不憑藉魂魄的感應,恐怕難以尋到他的蹤跡。
將東西收好,季青問道,“我走以後,都到底發生了什麼?”
萬里冥海之濱,濤濤江河之上,一座萬丈高山的虛影一閃而逝,此處是一處名為狐丘的遊離界。這處遊離界着中,四處充斥着晶瑩的靈氣,無數精怪都在其中出沒,只要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在這座遊離山的最高處,矗立着一座黑色的宮殿。
宮殿完全用黑色的冥石鑄成,每一塊冥石之上都刻滿了繁複的紋路,顯得十分古樸神秘。宮殿之外方圓數百里草木極為繁盛,且不時傳來嬉笑打鬧之聲。
一道粉色的身影從樹叢中掠過,很快來到了大殿之前。隨着殿門打開,一道明亮的光從裏面射出,照在那道身影之上,而隨着殿門再度閉合,那道身影也迅速消失不見。
進了大殿,桃溪偷偷瞧了上方王座上的男子一眼,便立刻跪拜下來道,“王上,雲滄山擎天妖王死了。”
大殿之上,玉石所制的寶座上一男子斜倚其中,紅色雲袍半敞,露出其蜜色的胸膛。男子黑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此時聽了下方的答話,便睨着眼睛看過來,狹長的鳳眸中閃動着慾念之色。
單手將低頭在自己身下的人推開,花卿吸了口氣,嘴角掛了抹笑道,“死了便死了,這種小事也值得稟告。”
察覺到一道危險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桃溪大氣未敢喘,剛想要答話,卻忽然感覺周身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提起迅速朝王座上的那人飛去。
伸手將人摟在懷裏,花卿的雙手從男子粉色的衣襟中摸進,不過片刻便感覺到懷中人一個顫慄,他動作仍是不停道,“若答案不能讓我滿意,你知道後果。”
桃溪面上帶了絲緋紅,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妖皇定然會不高興,但他偏偏就是賭對了,只要能夠躺在這人懷裏,這就足夠了。感覺到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將自己的下顎捏碎,桃溪才重重喘了口氣道,“王上......啊......雲滄山的妖精們都傳開了,百年前雲滄山有一九尾妖狐現世。擎天妖王動用私權,虛瞞不報,近日因為那隻狐妖下界,卻是死了......”
聞言,花卿神色微動,手下的力道也是越來越重。儘管桃溪用力抿住嘴,卻仍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直接無視那人的反應,花卿便將嘴唇附在懷中人耳邊,輕輕吹了口氣,聲音低沉道,“不要耍小手段,機會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
感覺到男子話語中的寒意,桃溪薄唇微張不斷喘着粗氣,想要適應那人的動作,卻只是徒勞,只得失聲道,“王上.....那狐妖是只男狐。”
話音剛落,桃溪便感覺桎梏着自己身體的手臂,陡然用力,力氣大的幾乎要將他生生勒成兩截。幽深的鳳眸中波瀾不定,花卿下意識的停下動作,再度將懷中人的臉捏住,放在自己眼前道,“那隻狐妖現在在哪裏!”
桃溪艱難的動了動嘴唇道,“在鳳麟洲一帶。”
看着男子毫不猶豫轉身離去,桃溪黯然跌落在王座旁。他知道真正能夠得到那人真心的人,已經不在了。默默整了整衣衫,桃溪便一瘸一拐的出了大殿。
站在大殿外的高台之上,他能看見下方隨風翻湧的碧浪翠海,而這方天地的皇者早已乘風而動,往那鳳麟洲去了。
千年前,他只是離魂山中的一棵桃樹,因生在溪邊,化形后便名桃溪。他曾親眼見過這座遊離山的另一位王,那人是只狐妖,生的傾國傾城,最終卻被一道天雷劈的灰飛煙滅。自那人死後,妖皇大人便性情大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是自那時起,這座遊離界便有了新名字——狐丘。
花卿騰空於萬里之外,儘管周圍流雲紛擾,卻阻擋不住他的身形。他乃是一條燭龍,生自離魂山裡炙熱的岩漿中,吹為冬,吸為夏,有着滔天的本事,才做了整個妖界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