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景行掛了電話,整個人都是懵。沒多久手機收到了銀行發來信息,3萬已經匯入他賬號上。
心抽搐得厲害,呼吸緊促,讓他全身顫抖起來。景行右手覆著心臟,頭埋雙膝里,緊咬着下嘴唇硬撐着才沒讓自己暈過去。
電話是梁氏人力資源部長打來,聲稱遵照梁昊權吩咐,賠償給他一筆撫恤金,獎勵他這些年為梁氏所做出貢獻。
景行和梁氏簽訂勞動合同並未到期,若被辭退梁氏應是要付一筆賠償金。可由於景行當時是工作失誤被掃地出門,所以梁氏可以不用支付。
現梁昊權願意支付這筆賠償金,按照勞動合同和勞動法條約,理應支付給景行3萬。
景行靠沙發背上,閉上眼睛全身鬆軟無力。
3萬,赤/裸裸將兩個人關係說明清楚,只是雇傭關係,連情人都不是。
如若之前還有幻想,現什麼都沒有了,一切不過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其實早該明白了,他們之間僅有幾次性接觸,不過只是梁昊權酒後亂性罷了。清醒時候就算留宿景行家中,也不會有逾越之舉。從前他用無數個借口欺騙自己,現這個借口被這冰冷數字擊碎。
至始至終他都只是個跳樑小丑,人自賤則被踐之。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肖揚一進門就看到景行臉色蒼白一副要暈過去模樣,嚇了一跳。
景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沒什麼,只是咱有錢了有錢了,不知道咋花。”
肖揚見他這樣大概能猜到什麼事,狠狠罵了一句,“這世界真他媽操蛋,我們這麼優秀善良人咋就混得這麼慘呢。”
景行突然想起,“你今天怎麼又這麼早回來了?”
肖揚把自己扔進沙發里,“今年是我哥倆走衰運,老子現也是無業游民了。”
“啊?”景行愣住了,還沒開口詢問就被打斷。
“具體就別問了,總之就是我犯了小人,被轟出來了。也好,離開那烏煙瘴氣地方,咱依然保持初純凈。要是再待下去,要麼同流合污,要麼醫生執照都會給這些害掉了。”
肖揚這人平時是管不住自己嘴,但他不想說卻怎麼也問不出來,景行也不費那個神,人是好就成。“那你現有什麼打算?”
肖揚看了看電視上報道美鄉村醫生,看到電視裏醫生正背着個藥箱山路上穿梭,不由指着笑了起來,
“要不我也回鄉下開個小門診去?我這正宗大帥哥不能被評上美醫生老天都看不過去。你家那房子建得還挺不錯,正宗小別墅,住起來比這哈貴雞籠舒服多了。”
肖揚不過只是調侃,可景行眼睛一亮,是啊,不如回去算了!
景行這些年雖然很少回家,但是對家鄉有着一種難以道明眷戀,時常夢裏會夢到小時候爬過山跨過小溪。只是他一直十分忙碌,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梁昊權身邊,所以極少回家。
尤其父親去世之後,回去次數用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繼母和弟弟也打過電話給他讓他抽空回家看看,可他心思都被梁昊權佔據了,一直都想着等明天吧,結果一等等了好幾年。
景行一出生他親母親就難產去世了,父親帶着他給繼母做了上門女婿,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弟弟姜高山。繼母是個潑辣爽利農村婦女,淳樸善良。雖然有了自己骨肉卻從沒薄待過景行,對他甚至對姜高山還要好,從小家裏有好吃好玩都先緊着景行。
姜高山雖然小景行一歲,可人長得牛高馬大,現有一米八五,跟只有一米七五文弱書生樣景行完全不同。從小都被認為姜高山是哥哥,景行是弟弟。加之兩人名字取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高山前景行后,讓彼此有這樣錯覺。
姜高山雖然明面上叫景行大哥,實際都把景行當做弟弟來照顧。小時候他們家境不好,父親又是個藥罐子,姜高山初中畢業就當兵去了。全家人省吃儉用供景行讀書,就連姜高山,部隊裏發錢都給存了起來,全部寄回了家裏。
景行後來考上大學,第一年學費都用是姜高山打工錢,第二年開始景行獎學金加打工才沒用姜高山再供他。可打工錢也都用來給景行爸爸治病了,可後父親依然景行大四時候過世了。父親臨死前把景行叫到身邊,讓他要一輩子記得繼母和弟弟好,有能力一定要回報他們,這輩子他虧欠他們太多了。
景行一直將父親話和兩個人好銘記於心,所以他參加工作之後,經常補貼家裏,這也就是他拿着高薪沒多少存款原因之一。
繼母和弟弟每次收到錢都會打電話念叨他個半天,可是這樣念叨卻讓他冷漠城市感到一絲溫暖。只可惜他心全都梁昊權身上,忽視了家裏繼母弟弟。雖然一直寄錢回去,卻依然缺憾。
而家裏因為他寄回去錢境況改善不少,家裏建起了小二層,不用再住那黑漆漆泥巴瓦房。姜高山之前到廣東打工,錢不多還辛苦,要命是有一次還遇到了個不發工錢黑老闆,老闆跑了追都不知道去那追。所以景行乾脆鄉里給他建了一棟三層樓房,一樓做門面讓弟媳開個雜貨鋪,上面兩層住人。
其實當初景行是想縣裏幫他建一處房子,他們那是貧困縣,經濟不發達,那時還沒有房地產開發。所以當地居民要麼自己建,要麼就是住單位房子。
可繼母死活不願意,說是城裏不好住,還是鄉下好。況且他們村裡還有地要種,時不時還得回去看看。鄉里到村裡開車只需要二十分鐘,走路得兩三個小時。景行知道繼母不是住不慣而是怕花他太多錢,縣裏建一棟要比鄉里貴一倍甚至多。
繼母執意這樣,景行也沒有辦法,後來就又給姜高山買了個小麵包車。
大坪鄉雖說是個鄉,其實一條街就能走到頭,人也不多東西也不齊全。而鄉里到縣裏並不遠,只有一個小時路程,來往人還不少。所以這麵包車一來可以運貨,二來可以搭客。
鄉里到縣裏只有一趟班車,上午八點出去,下午四點回來,所以不少私人開個小麵包車做起了拉客生意。
景行雖然很少回去,可電話里聽着他們日子過得應該還不錯,他也挺想回去看看家鄉到底怎麼樣了。說起來姜高山鄉里房子他還沒見過呢,當初只是把錢寄了回去,喬遷之宴時候他跟着梁昊權國外,回來之後也一直沒空回去。
肖揚見他這樣,詫異道:“你不會真有這想法吧?”
景行點了點頭,黯然臉色總算有了點光芒。
肖揚嘴角抽抽,“你來真啊?你要回去幹嘛啊,種地吶?”
肖揚是市裡,對景行那個縣也有些了解,有名窮地方。農村裡年輕人基本都出來打工了,家裏只有留守兒童和老人。
“嗯,種地。這些年腦力勞動做多了,也想些乾乾體力勞動調節調節。我們那雖然窮了點,可絕對山清水秀,是個養生好地方。聽我媽說這些年城裏人都愛往我們那跑,連外國佬都去呢。對了,我們村可不少百歲老人呢,數據絕對真實,我太姥姥今年都九十多一百了吧,現還健步如飛下地幹活呢,要不要跟我去長壽一把?”
肖揚看他說得認真,頓時瞪大了眼,“我艹,你不是開玩笑啊。”
景行笑了笑,“你看我像喜歡開玩笑嗎?大城市裏是好,可是節奏太了,心累。反正我現手頭上還有點積蓄,回家養幾年也好。否則身體都跨了,賺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呢。”
電視裏鄉村美醫生正深情播着,肖揚揉了揉太陽穴陷入沉思。
他也曾有想到西部去支援衝動,理想是豐滿,現實是骨幹,他鼓不起那個勇氣。這幾年醫院裏累死累活打拚,瘋狂一年,隔天上一次夜班,他又屬於特倒霉那種,幾乎每次上夜班都沒有休息時候。經常連續手術好幾個小時,從手術台下來時候腿都僵硬了,身體呈現亞健康狀態。要不是身體基礎好,從前一直好鍛煉,否則比景行也好不到哪去。
肖揚和景行不同,景行是農村來又經過這樣打擊,需要慢慢療傷。而肖揚不過是工作有些不順,這城市裏十分常見,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會因此放棄城市優厚條件,而跑回鄉下去。
景行拍了拍他肩膀,“行了,別想了。你當醫生和我不一樣,鄉下那種地方醫療條件太差,不適合提高自己能力。晚上想吃什麼,我今晚下廚。”
肖揚一聽眼睛亮晶晶,景行廚藝他清楚,只是近心情人家所以不敢提要求。現人主動提起,那他就不客氣了。
“我好養得很,你手藝又這麼好,隨便露幾手就能大大滿足我。冰箱裏應該還有不少菜,你瞧着隨便燒燒。”
景行看着現有菜琢磨了起來,這些年養成習慣了,做菜不僅講究個色香味俱全,還將就營養搭配。可結果景行還沒把第一道菜燒好,就陣亡了——抱着馬桶大吐特吐。
這下肖揚不幹了,這老是吐也不是個事,看他好些就要拉着他去醫院。
景行哪裏願意,“別,我一想起醫院那味,沒病也得熏有病了。你不是學了一段時間中醫嗎,給我把把脈看看吧。”
肖揚瞪大眼,“我才學了幾天啊,哪有那麼大本事。”
景行不管,就要伸手讓他把脈。肖揚無奈只能試試,大不了一會隨便忽悠他幾句,然後拖去醫院。
結果一把脈,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d^_^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