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手
周處長一心想讓許安野參加行動,自然處處維護於他,這時聽得嚴掌門賣好之意,便叫許安野留下。哪知許安野看着和氣,內地里卻是個倔脾氣,他原本就瞧着廳中這些人很不順眼,這時還要接受他們的文比武比,心裏那叫一個憋屈!
許安野想來想去都是不順,一時腦門發熱,輕輕甩開周處長,舉步站到大廳正中,怒道:“什麼文比武比?去不去哪裏是你們這些人說了算的?還要問什麼問題?是考大學么?我現在就在這裏,但有不服我的,儘管劃下道來,我接着便是了。”
眾人一聽他如此狂妄,不論老少僧俗,俱都大怒:這小子也太不上道了吧?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南方小武師教出來的弟子,既不是名門大派,又沒有什麼高貴家世,怎麼就這麼牛逼?人家周首長瞧得上你,簡直就是你小子祖墳冒了青煙了,卻還這樣不識好?聽着他的話意倒是文武全才啊?那就試試!
嚴掌門臉上頓時掛不住了,乾咳幾聲道:“既然這位許大俠文武全才,那我姓嚴的剛才倒是多餘了。不知道哪位高才願意和許大俠切磋切磋?也好讓咱們開開眼界!”
周處長沒有想到許安野骨子裏竟是這樣狂傲,這話一出口就是向全體人員挑戰,簡直犯了眾怒。想要幫他圓場,卻又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揚聲道:“比試一下就好了,大家以武會友,不要傷了和氣。”
許安野站在大廳正中,兩眼掃視眾人,竟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神色輕鬆,眼光凜厲。若是讓見過方天高的人來看,這時的許安野十足十地像極了方天高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孤傲不群,看似神情寫意,但又殺氣騰騰。
李掌門身後一位精壯漢子一個箭步邁了出來,大聲道:“我來!我叫李見軍,山東五形拳門下,我是個粗人,也不懂啥文比,只向許朋友請教一點拳腳功夫……”
“打架么?說這麼多廢話幹嘛?”許安野狂性愈發上來,打斷了李見軍的話頭,極是隨意地擺了擺手,五指一張,脖子一偏,道:“你先來吧……”
這個李見軍是李掌門的親傳大弟子,一手五形拳深得真傳,也是李掌門向周處長大力推薦的人選。但是這人脾氣粗魯,周處長就沒有選他。這人正憋着一肚子無名火氣,這時又見許安野如此狂傲,隨隨便便就站在場中,連個馬步也不站,起手式也不擺,手指一招就邀他動手。有見過狂人,就沒見過這樣狂的人!你以為你是李小龍么?
李見軍直氣得七孔生煙,五內俱焚。當下兩眼一瞪,怒吼一聲,左手立掌護住門面,右拳疾出,一招“黑虎掏心”就向許安野打去。
有句話叫做“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李見軍這一招“黑虎掏心”一經使出,廳中大部份人都在心中暗贊一個“好”字。五形拳的同門師兄弟更是大聲拍起掌來,以助聲威。李掌門面有得色,學着嚴掌門的模樣撫着光滑無須的下頷微笑點頭,像是對徒弟的身手極是滿意,孺子可教,不曾辜負了他的一番栽培。
“黑虎掏心”本是一招廣為人知的武術招式,眾多武學門派所習武功之中大部分都有這一招,架勢也簡單,一般就是一掌護住面門,一拳直出擊打對方正面胸口。招式沒有多大變化,略有不同的無非就是主攻的左手、右手不同而已,講究的就是“快”、“准”、“狠”三字。務求一擊必中,一中必倒。
李見軍這一招“黑虎掏心”端地是做足了這三點,一聲怒吼中拳已擊出,這是“快”,拳頭一經出手便是直線擊打,毫不花俏,這是“准”,重拳擊出呼呼生風,隱隱雷動,護着面門的左掌虛抓成爪,竟然帶着幾分后着變化之意,想必是要隨着那一記重拳再度連續打擊對手,這就是“狠”!如此拳法,的確算得上是好身手,比一般的武師確實強得許多,就憑這一手,便已算得上是中上之資了。
可是眾人剛剛才腹中稱讚,還沒來得及叫出“好”來,眼前一花,勢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李見軍已經倒在地上,額角重重磕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高高腫起一個大包來了。
“咦?”
已經迫不及待地叫好的幾個年輕人將那聲“好”字生生掐斷,改為發出一聲驚嘆。他們竟連許安野如何出手也沒有看清,李見軍已經倒地不起。個個心中暗嘆:這是什麼功夫?還好剛才我沒有衝動,不然丟人的那個可是我了!
廳中眾人只有至信長老、閻武、嚴掌門和周處長等幾個有數的高手才瞧得清楚。就在李見軍一拳擊出的同時,許安野早已邁出一步,不退反進,斜斜插進李見軍中路之位,在他一拳擊出,重心將進未進之時用手推在他肩頭,只在半招之間就把他放倒了。李見軍出手越重,摔倒之勢就越猛,實在是“四兩撥千斤”的至高境界。
許安野這招出手並沒有使出任何武術招式,“四兩撥千斤”是武當派武功的精華所在,可是在李見軍出拳的同時就反進中路,又是李小龍截拳道“擊其中流”的意境,傳統武術和現代技擊術互相配合使用,讓人摸不着頭腦,幾個高手雖然看清了他的出手,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他用的武功來歷。
“原來是武當派的高足!”
李掌門伸手擋住剛剛從地上爬起身來還想再沖前去的李見軍,挺身站在他面前,狠狠地瞪了閻武和袁寶泉一眼,扭頭向許安野抱拳道:“原來許朋友也是高門之後,怎麼又要裝作江湖野人的樣子?莫非是武當派瞧不上咱們這些人么?”
他雖然沒有看出許安野的武功來歷,可是放倒李見軍的這一招的確是“四兩撥千斤”的架勢。這一出手要是沒有正宗內家功夫相輔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的。這麼一想,許安野自然就是武當派的親傳弟子了!要不他怎能使出如此正宗的武當內家心法?
許安野一聽到“江湖野人”四個字,心裏的火氣更盛,沉聲道:“我說過了,先師就是程秉德老師。不是武當派的。你瞧不上我這樣沒門沒派的人么?用不着和武當派拉關係!”
李見軍這個氣啊……
他雖然懷疑許安野是武當正宗子弟,可是也不敢確定。之所以張口就說許安野是武當派的,那是給自己臉上貼金,意思是他的徒弟輸給了武當派的親傳弟子並不丟臉。如果許安野順勢認了這個身份,只要閻武和袁寶泉不發話,大家也就當他是武當派的,順水推舟讓他參加了行動,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沒想到許安野軟硬不吃,竟像個愣頭青一般,實在令人惱火。
李掌門偷眼向閻武和袁寶泉看去,只見這兩人一臉茫然,似乎對許安野會使“四兩撥千斤”也是感到吃驚,這才相信眼前這小子真不是武當派的。登時又羞又怒,道:“原來許朋友連武當派也瞧不在眼裏,那是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小門小派了。我徒兒見軍技不如人……唉,這也沒話說,不知哪位高才有膽識,再去和許朋友切磋切磋?”
這個看着豪邁直爽的漢子,其實卻是心胸狹窄,詭計多端的人。這番話說出來,先是給他扣上一頂帽子,說他瞧不上武當派,一下子就把許安野推到武當派的對立面去了。又問還有誰有膽識上場,卻是激將之法,鼓動別人上場交手,自己置身事外,如果許安野又勝了,那就說明不是自己的徒弟不行。如果許安野敗了,自己又不會直接得罪始終護着許安野的周處長,實是用心良苦,寓意深遠。
哪知他這般縝密細膩的心機,這徒弟卻沒有學到一成。李見軍一聽師父如此示弱,心下更羞更怒,大吼一聲又跳了出來,道:“剛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這小子不過借巧勁推了我一下,撞巧而已。不算!不算!咱們再來過……”話音未落,又是一拳向許安野打去。
李掌門阻擋不及,只好看着李見軍又和許安野交上了手。
只見李見軍這時又換了一種拳法,十指曲起如勾,只伸出大拇指挺在掌外,雙臂像是判官筆一般點、戳、掃、錘,使的正是五形拳中的“鶴形拳”,出手刁鑽古怪,專門朝着人身各處要穴擊打,與尋常所見的武術大不一樣。許安野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拳法,心下好奇,倒是不像剛才那樣立即反擊,只是使出輕動的身法騰挪躲閃,想要好好看看這路少見的武術。
五形拳是少林大洪拳的一支,傳說是脫胎於華陀的五禽戲,含“龍、虎、豹、蛇、鶴”五種形拳,虎形練骨、豹形練力、蛇形練氣、鶴形練精、龍形練神。雖然拳路兇猛,但是也着重內家功法的練習,的確是內外雙修,不可多得的一種武術。李見軍急着要打倒對手,心急如焚,怒火攻心,一套拳法不湊效馬上又換一套,每一套拳也是必出精華,全力以赴,倒像故意賣弄一般。許安野本身是個內家高手,一看就明白了這路拳法內外兼修的精髓所在。而且他內力雖強,可是對於各種拳法套路學得並不太多,這時見獵心喜,當然要看個仔細。哪裏捨得出手放倒了對手?
眾人只見李見軍拳腳並重,氣勢如虹,而許安野卻是左支右絀,搖搖欲墜,好像不敢和對手正面交鋒,心裏又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都想:原來這小子也不過如此,他剛才真是撞巧推倒了李見軍吧?如此一想,頓時又重拾信心,躍躍欲試,甚至還有幾個青年暗暗後悔:早知道這樣,李掌門說完話的時候我就該衝出去搶個先機,這小子一招就放倒李見軍,我再把這小子打倒了,豈不是撿個現成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