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以為把江教授出車禍的經過發到網上,讓所有人都攻擊我,就能打擊到我了嗎?”蘇輕並不給她開口地機會,繼續說道,“你傷害的人並不是我,是江硯。”
“那又如何?”蘭朝矜看着她,依舊不置可否地冷笑。
蘇輕驀然一笑道:“江教授在天上看着,一定很失望吧。”
終於見到她臉色微變,蘇輕站起來道:“剛才那一巴掌,我已經不欠你什麼,相反,以後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想要拆散我和江硯,你要知道,我們並不是沒有能力去反抗!”
她會畏畏縮縮,會躊躇不前,會瞬間軟弱,那都是面對至親至愛之人。從前蘭朝矜對她冰冷沒關係,可是當她要傷害她喜歡的人,蘇輕終於明白,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不愛就是不愛,她和蘭朝矜之間唯一的關係,僅血緣關係而已。
既然如此,不如當作陌生人看待。
不再理會蘭朝矜鐵青的臉色,蘇輕徑直離開,壓在她心頭多年的大山終於崩塌,她的心情都變得無比輕快。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蘇輕見來電人是江硯,不由放緩了腳步接起。
“蘇蘇,你在哪?”
蘇輕掃了眼四周,旁邊剛好是一座巨大的音樂噴泉廣場,許多遊客正在照相。她立即道:“我在酒店旁邊的噴泉廣場,這裏剛好在放音樂,你聽到了嗎?”
江硯語氣微有責備道:“怎麼跑到那裏去了?”
“酒店裏太悶,我就出來逛一下。”
“那我過來接你。”
“不用不用。”蘇輕怕他脫不開身,連忙道,“就在對面,我穿過馬路就到了。”
蘇輕怕他再麻煩助理來接她,乾脆不等他繼續說什麼就掛了電話。此時正好遇上紅燈,她站在斑馬線上等了幾秒,突然一輛紅色跑車衝過來。
蘇輕連退兩步,車子在她身前停下,蘭朝矜坐在駕駛位上冷冷地道:“上車。”
“該說的話我今天都已經說了……”
“上車!”蘭朝矜忽然暴怒起來。
冷風呼呼地刮在臉上生疼,蘇輕臉色蒼白地抓住門邊扶手,她真的不應該上車。每當蘭朝矜受了刺激就一定會做出些瘋狂的事情,小時候蘇輕曾被她丟進湖裏,如今竟仍不長記性。
車子已經開出市區,蘇輕有些後悔剛上車時沒跟江硯打電話,現在蘭朝矜把車子開得太快,她要緊緊閉着眼捂住胸口才能緩過那種心悸。已經多久沒坐過快車了,江硯開車的時候一向很穩,竟讓她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對坐車的陰影。
紅色跑車如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轉眼即在原地消失。不知道蘭朝矜往哪裏開,市外的道路逐漸高低不平,上坡時還好,只是心跟着提起來,下坡時蘇輕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緊跟着往下墜。
“停……停車!”蘇輕努力睜大眼,只見面前的道路越來越窄,路邊的景色迅速模糊,她一張開嘴,喉嚨就變得無比乾澀。
蘭朝矜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握着方向盤的雙手用力到指節發白,她的唇色也已經發青,卻緊緊抿着,此刻的神態猶如被束縛在框架里的困獸廝鬥!
道路開始扭曲起來,前方出現許多彎道,蘇輕見蘭朝矜依然不減車速,冷汗立即密密地冒出額頭,風一吹就變得冰涼。她也顧不上這些了,手指微微顫抖地握着手機,密碼卻總是按錯。
蘇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的蘭朝矜就是個瘋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瘋狂的思維里,她只好不停撫摸着心臟,忽然見屏幕上冒出一個來電顯示,頓時驚喜萬分。
“……江硯!”蘇輕將手機湊到耳邊,奈何風聲太大信號似乎也不好,江硯焦急的聲音又小又模糊不清。“蘇蘇……在哪……你的手機怎麼打不通……”
蘇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只好盡量大聲道:“我和……在一起……”
她抬起頭想看看路況,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們已經上了山道,周圍全是雜草叢生怪石嶙峋,蘭朝矜轉過一道急彎,沒想到前方只有一堆碎石完全是條死路!根本來不及踩下剎車,車內兩人的臉色刷的一片雪白!
蘇輕本能地往旁邊一撲,車子勢不可擋地往前發出一聲巨響,一片煙塵揚起,那些碎石全部紛紛往敞篷跑車裏滾落,蘇輕只來得及護住頭部,就感覺右邊肩胛骨受到一下重擊,疼得她直接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輕恢復意識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都像是骨頭要碎裂一般痛,身邊隱約有說話的聲音,她勉強睜開眼,只見兩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她床前,因為她是趴着,頭原本就扭向他們那邊,所以她一睜眼立即就被他們發現。
“蘇小姐你醒了?能聽得清我說話嗎?”
蘇輕覺得自己疼得一開口就會哀嚎,只好克制地眨眨眼,表示自己能聽見。
“你被石頭砸中傷得不輕,好在沒有造成骨折以及傷到內臟,待會再做兩個檢查如果沒問題就沒有大礙了。”醫生翻了翻病歷夾一邊轉過頭對旁邊站着的人道,“請問你是這兩位病人的家屬嗎?”
“嗯,我是。”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應道,蘇輕詫異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房間裏另一張病床上還躺着蘭朝矜,她比蘇輕先醒,靠在枕頭上好像沒有受傷,越詩則站在她的床邊跟兩位醫生講話。
“家屬請在這裏簽一下字吧。”剛才和蘇輕說話的醫生說道。
越詩接過筆,蘇輕下意識道:“等一下。”
所有人都望向她,蘇輕抿了抿唇,然後說:“她們不是我的家屬,我手機里有我先生的電話,請你們打給他好嗎?”
氣氛凝滯了一下,另一位醫生疑惑地指着蘭朝矜道:“這位病人說她是你的母親。”
蘇輕不語,蘭朝矜也沒有說話,越詩只好道:“我剛剛已經幫你通知了江硯。”
江硯趕到醫院的時候,急得一身是汗,見到蘇輕人在,臉色稍稍緩和了點。只是當他看到她一身是傷時,蘇輕就知道他的臉色是好不了了。
“這是怎麼回事?”江硯的聲音里含着怒氣問。
蘇輕底氣不足地扭過頭,想把臉埋起來不看他,這一心虛,她又覺得自己委屈無比,明明自己沒犯任何錯,卻落得這一身傷,江硯還給她臉色看。
於是她毫不顧忌地道:“幫我換間病房。”
江硯也不太喜歡這裏的空氣,但是蘇輕傷得並不輕,恐怕不能隨意挪動。
蘭朝矜忽然出聲道:“你不用換,我換。”
等人一走,江硯就半蹲在她床邊,“身上疼不疼?”
蘇輕拚命飆淚道:“疼死了。”
疼也沒辦法,江硯寒着臉問:“說說,怎麼你們兩個一起進醫院了?”
蘇輕沉默不語,他就繼續問:“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沒信號……”
“為什麼你去見她都不和我說一聲?”
蘇輕又不語了,江硯聽她說話的聲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又見她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知道她是真的不好受,任憑心裏有多大的怒氣這時他也發不出來,只能握着她的手道:“要是痛得實在受不了,我去叫醫生給你開一支止痛針吧。”
“不用,我睡一下就好。”蘇輕閉上眼搖搖頭。
她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傷口,江硯哪裏也不敢碰,只能輕輕撫摸着她的髮絲,看着她強忍痛苦的臉,他覺得心就像被狠狠碾壓着一樣。
過了一會,病房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江硯見蘇輕已經睡着,便替她蓋好被子才起身開門。他的經紀人走進來道:“蘇小姐雖然當時撲過去救了蘭女士,但好在及時護住頭部,除了外傷沒有大礙。”
江硯頓時鬆了口氣,只是他的雙拳仍緊緊握着,臉上的表情也未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