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操心
??
循郡王痛打道士的這件事情很快就在京城傳揚開來,說法不一,有說是那道士得罪了循郡王,如今又要謠言惑眾,而被循郡王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又有說循郡王脾氣暴戾,拿道士們出氣的。緊接着,更出乎意料的是循郡王表明了自己對道士們的不待見,這下子京城不少達官顯貴,尤其是想和循郡王扯上關係的,只好駐足觀望,道觀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果然循郡王的話可以說得上一字千金啊。”賈珍忍不住感嘆道。“若我說,到底還是有一層聖上的意思,你瞧瞧聖上只不過說了循郡王幾句,轉眼間卻又賞賜了循郡王那麼多的東西,就連下面呈上來的貢品也讓循郡王先挑,還提拔了循郡王妃的娘家,便可見一斑了。”柳鴻飛見狀,一顆提了許久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就是精神都比往常好了些。賈珍有聽楚氏說起過,這段時候循郡王妃常常進宮侍奉太后,和柳皇后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若是循郡王表現的好,聖上很有可能會重用循郡王,這樣的話,也能對禮郡王起到些壓製作用,帝王心術莫過於此,誰簡在帝心,誰便能得到更多的機會與權勢。
“你那邊查的怎麼樣了?”柳鴻飛抬眼看了賈珍,又低下頭喝茶。“查什麼?”賈珍雖然和柳鴻飛如今是合作關係,但是沒有必要事事溝通。“我雖然只是禮部尚書,可到底手下有些人手,你是在查京城官僚與道佛兩教還有天主教之間的情況吧。”柳鴻飛淡淡地笑了笑,開口道。“是我忘記了,比起我來說,柳大人理應比我更關心這些。只是柳大人應該知道一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賈珍並不着急,反倒調侃道。
“防人之心不可有,那麼大人是有害人之心了嗎?這讀書最忌諱咬文嚼字,斷章取義了。”柳鴻飛有的是耐心和賈珍打太極,做到他們這種位置上的,雖然各人行事風格各有不同,但是都不缺少耐心,只是看誰隱藏得好而已。“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也。”賈珍才不會接下柳鴻飛這句話,柳鴻飛想要什麼,他清楚。只是不知道柳鴻飛有沒有誠意拿出他感興趣的東西來交換。
“賈大人不僅適合仕途,我瞧着更有幾分生意人的本事來。”柳鴻飛嘆了口氣,似真似假地感嘆道。“我倒覺得不如詩槐兄你來,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我也是佩服至極。”賈珍淡淡一笑。“這不還是沒做成嗎?”柳鴻飛搖了搖頭,給自己續上了一杯茶,嘆氣道。“當初入朝為官想得不過是為酬自己素日壯志罷了,只是真的做到這位置,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取捨難處。”柳鴻飛的思緒忍不住有些跑遠了,道。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少年壯志本是常事,如今雖然身處其中,可不也實現自己當日的一二想法。”賈珍低頭抿了口茶水,說道。“這倒是,只是聽伯希兄的口氣,伯希兄似乎不是這般想的。”柳鴻飛察言觀色的能力可不差,別看他一番濁世佳公子的模樣,不沾絲毫煙火俗氣,但是卻是實打實的人情練達之人。“我比不得柳兄高清逸志,不過是俗人一個,想的不過是光宗耀祖,保全一族平安罷了。”賈珍哈哈一笑,調侃自己道。
“伯希兄能走到今日,恐怕也是當日的自己所料未及的吧。”柳鴻飛清楚賈珍的言中之意,若是當初賈珍稍微有所差池,只怕今日賈氏一族已經灰飛煙滅了,眼前這個男人恐怕不知道自己當初的那些事迹被不少世家大族拿來教導自己。賈珍抿了抿嘴,其實他有心想做個富貴閑人,只是這般的話,一個三等將軍的虛銜又如何能夠轄制全族,尤其是榮國府,賈赦雖然好擺弄,只是行事卻不能硬氣,說一不二。再者,當初還是有點心動,想在這個與自己的世界相似又有不同的世界做些什麼,至少能夠避免日後的百年屈辱。但是後來推他走的已經不是自己的意志本身,還有各種錯綜複雜的情勢,到了如今,至少在賈茂和賈蔚不能獨當一面之前,他絕對不能退一步。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詩槐兄應該懂我的意思吧!就像是現下,詩槐兄可要比在下要着急的多了。”賈珍終於開口,眼睛盯着柳鴻飛。“明人不說暗話,賈大人知道在下要的是什麼,而在下雖然不清楚伯希兄的心思,但是卻也樂意與君共勉。”柳鴻飛支起身子,眼神十分認真。“願聞其詳。”賈珍挑了挑眉,看向柳鴻飛。
“這大央朝的官員調動沒有人比伯希兄你還要清楚,只是這些人背後的關係只怕伯希兄未必有我了解得那麼透徹。不知道在下這番誠意,伯希兄可願意答應?”柳鴻飛眼睛裏閃過一絲凌厲,雖說科舉考試提拔了不少寒門弟子,然而中央官員以及一些重要富庶的轄區官職還是被高門世家所把持着,其中關係糾葛外人能知曉十之五六已經是極好了。“詩槐兄客氣了,在下願意以茶代酒。”賈珍要的就是柳鴻飛的這份誠意,這樣的話,他要排查究竟是誰算計他與賈家的就要省力多了。
正事談完了,倆人都有些放鬆。柳鴻飛似乎想起了什麼來,朝着賈珍道:“說起來伯希兄這個族長做的還真是盡責,便是我的父親都沒有這般盡心儘力過。”柳鴻飛如今雖然入朝為官,又官至禮部尚書,但是不同於賈珍的情況,如今宗族事務還是交由仍是族長的父親所管。“若是陽哥兒能如柳兄的十分一二,我倒是能夠輕鬆許多。”賈珍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他自然知道比起旁人來,他對於宗族的掌控力度要高出許多,但是誰又明白他的苦處,別的不說就說賈家的基因他就忍不住發愁啊,軟,色,貪,他如今這般管着都能有這般子弟,若是如同旁人的話,只怕小禍終要釀成大禍的。賈珍實在是不想回憶原著中賈氏一族作死的本事,只是這些緣故不足為外人道而已。
“有伯希兄這般盡心盡責的族長,我想起碼五十年內賈氏一族可高枕無憂了。”柳鴻飛確實不太清楚賈氏一族的其他人,他接觸的最多就是眼前這個賈氏一族的掌舵人,至於賈瑚聽說其表現還是可以算得上可圈可點,而賈珍的兩個兒子目前的表現也不差。“哈哈哈,詩槐兄,有句話叫做小心使得萬年船。”賈珍清楚柳鴻飛在想着什麼,不得不說賈瑚的表現確實叫他十分滿意,勝在小心謹慎,又懂得保全自身。賈璉的情況他也是一直關注的,基層小事的磨礪叫他蛻變得極快,倒是有些樣子,只是還是不夠。至於自己家的兩個小子,賈珍忍不住有些沉默,雖然已經能夠平和下來看待這件事情,也能明白賈茂其實表現的相當不錯,但是還是有些叫人鬱悶。
“伯希兄的提醒在下記在心上了,真是希望日後還能這般飲茶說事。”柳鴻飛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點到為止便可,再多說只怕會適得其反,令人厭惡。
賈珍回到自己的府上,便徑直進了書房,又吩咐人把賈茂叫了過來。賈茂這些日子十分安分,若不是賈珍叫他表現得與往常無異,他怕是連門都不願意出,免得引起自己父親的怒火來。“說說看,你們這些小子中間有什麼新鮮事情?”賈珍看得出來賈茂的意思,也不提起之前的事情,反倒問起他來。
“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罷了,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件,便是那北靜郡王最近納了位側妃,是金陵葉家葉琦的長女。”賈茂仔細地回想了下,才開口道。“金陵葉家?”賈珍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又舒展開。“父親,有什麼不妥嗎?”賈茂問道。“北靜郡王水溶可沒他父親那般的本事和眼見。”賈珍搖了搖頭,感嘆了一聲,“可惜了。”可惜老郡王一身謀划,難得不降爵襲爵,四大異姓王也只有東平郡王與北靜郡王有此殊榮,其他兩位已經自取滅亡了。
“這怎麼說?”賈茂並不明白父親的意思,看向父親。“難為你一時間想不起來,這金陵葉家說起來還能與咱們家扯上關係。”賈珍沒有說出下面一句話,如果當初他沒有解決掉金陵那些勢力,徹底撇清關係的話,“葉琦這個名字你可能沒什麼印象了。但是金陵葉氏,又能做上郡王側妃位子的,也就只有一家了吧!說起來從他五服之內還和甄家有姻親關係,當初金陵一處但凡數得上名號的,誰沒和彼此結親過,八竿子之內必定能打到一起,大不了再多打幾杆子就是了。”賈珍對於這些關係可以說是熟爛於心,當初祖父可沒少叫他背誦這些關係,如今還有着印象呢。
“便是葉家與甄家有親,北靜郡王是出了名的富貴閑散之人,怕是也不打緊。況且葉家這些年處處安分着呢。”賈茂追問道。“富貴閑散人,你們這麼想,你當御史,官員,甚至聖上都是這麼想的——懷璧其罪。葉家是安分了不少年,你又怎麼能知道他們真正的心思?”賈珍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葉琦的嫡長女身份雖然算不上高,但是在金陵卻也不低,為何捨近求遠,偏偏送入京城做了北靜郡王的側妃。下一步,他們會怎麼做?你真的知道嗎?”賈珍冷哼一聲,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