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桃花
“那你可有中意的人選?”把嘴中清甜的芙蓉桂花糕細細咀嚼咽下后,阿文又問道。
酒么握筷子的手一頓,這個倒是真沒有。想了想,她問:“你不是會算卦么?你替我算一算,近日可有桃花?我信你的!”
“這個嘛,”阿文捻着鬍鬚,慢吞吞道:“桃花旺盛至極!是根正苗紅的好桃花。”它說得認真,並不是在玩笑。
許久未做聲的阿睡聽到這話,眼裏瞬間有了神采。但他並不表露,只是用飯速度更慢了也不胡亂插嘴,只尖着耳朵細細聆聽。
他認為自己完全符合阿文說的根正苗紅、勤勞樸實的大好青年,莫非他的機會來了?幸福降落得突然,阿睡自己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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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只是為維護面子隨口胡謅幾句,沒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好運。當真世事變幻無常,雲詭波譎。酒么立即產生幾分興趣,“可與我好好講一講?”
那應當是一朵怎樣的桃花,酒么竊以為不管怎樣,一定是要能把重宴秒進塵埃的那種。
阿文稍一沉吟就搖頭拒絕她,“天機,不可泄露。到時候你自然便知。”
見它一副深沉模樣酒么也不好勉強,阿文這兔子平時有什麼就會說什麼,若它不願講是不論怎樣套都套不出半個多的字。
撬着碗裏的飯,酒么忽地想起回宮時發生的事,臉色凝重了些許:“阿文,那你傍晚說我有血光之災是怎麼回事?我......”
“也無甚大礙,小小皮肉苦,受一受就過去了,有句話嘛福兮禍之所伏。不要緊的,你莫要太緊張。”阿文對此似乎並不在意。
“啊?”酒么一陣害怕,身上都還疼呢,哪個混賬又要傷她!
“對了,你是說和重宴有關係?”她記得沒錯的的話,傍晚阿文的確說過是他。
衣冠禽獸卑鄙小人,抹了她的記憶竟還不許自己找他理論。酒么尋思着若再尋到機會,一定還要再狠狠踹他。
阿文頓時語塞,當時不過隨便多講了幾句沒想到她竟然牢牢記在心頭。
它正想着怎麼搪塞過去,酒么卻兀自打斷:“也罷,本宮主也算看透他,反正我也不願見他,這段時間我便先避着,你們莫放他進屋來。可真是傷心。”說著她假意抹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阿文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完全不以為意。
命數這東西怎麼可能說避開就避開?沒有它的小牽機改運,豈是能隨便避過去的?
若是真替酒么把運改了重宴會打爆它吧。就像今天來福那樣或者更慘,阿文淡淡地想,眉宇間復又一片深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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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在屋裏磨蹭了整整兩日,除了吃飯都不出房門。妙音草他用了一次,效果微乎其微,阿道心中有點怕,他怕這就是他的嗓音沒法改變,不知為何他覺得此次的預感很准。
也許上天要他做一個安靜寡言的美男子,阿道悲傷地想。
酒么打開他房門,就看得阿道正站在窗口發獃。他目光投向的方向正是淵溯宮,眼中滿滿的哀傷苦情。
看阿道一副苦愁的模樣酒么知道他是想蜀歡了,前些日子為穩住蜀歡,她亂編了一個緣由。
但時間過去幾天,阿道也不見有什麼實質的改變,酒么心中很有不安,他倆的事若被她攪黃了可怎麼辦。
“阿道不若你還是老老實實和蜀歡坦白?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酒么走過去勸道。
仰起頭看他,阿道已長得牛高馬大,她想起往幾天他的身量還不到她的腰。有的東西真是說變就變。
阿道的嘴唇動了又動,他終於知道阿睡將將長大的時候為什麼那麼憂愁——需要思慮的事情變多了。阿道沉聲問道:“萬一她不喜歡我的樣貌怎麼辦?還有這與貌不配的怪異聲氣。”
酒么正色道:“阿道,你莫要怪我下面說的話直接。想必你也知道,早早前蜀歡與你相處就不是因為你長得俊俏。或許她是喜歡你博學喜歡你會做飯,這些內涵的東西你並沒有變,外貌不過皮囊,本宮主以為她是並不會因為一些外在的改變而對你另有看法。”
頓了頓,酒么繼續道:“若她真因為這些個就變了,她就是不值得的。同樣道理,她心裏也是希望你能坦誠對她,什麼都交代不瞞她。”
阿道灰心喪氣得很,也只有用雞湯來拯救,有幸她平時話本看得多,所以講起來也一套一套,頭頭是道。
“她不會介意么?”阿道轉過頭看着酒么,眼裏有一小撮希冀。
按理來說“是的!”酒么答得果斷,拍拍他硬實強壯的背,給他打氣。她相信此時若她有一點點猶豫,都肯定會澆熄阿道好不容易生出的信心。“其實多看幾眼,並不覺得有什麼怪異,你還是從前那個人!”
“蜀歡已經等你許多天了,阿道你還是主動去向她解釋清楚為好。女孩子都愛胡思亂想,你將她撂在旁這樣久,不妥呀。”酒么苦口婆心地道。
阿道聽了話沉默良久,而後他緊緊捏起拳頭。低下頭看着幾乎熱淚盈眶的酒么,他重重點頭,“我這就去!”說罷,昂首闊步就要朝外走。
才走了幾步,阿道回頭看着立在原地不動的酒么,又乾笑着開口:“小酒,你不陪我一起過去?”他話說得很是沒底氣。
不過是陪他走一趟,本來是沒有什麼問題,但酒么腦海中不斷重複着那個血光之災的預言。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遂她警惕地搖搖頭:“都這樣大的人了,你上茅房還要人陪么?要陪你找阿文或者阿睡陪你去,總之我這幾日都不會出門的。”
阿道面露難色:“他們去能抵什麼用?可是我還指望着你能在歡歡面前幫我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