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責罰

11.責罰

這月該按例敬奉的月桂釀皆被退了回來,酒么將十罈子酒依次嘗過竟發現其中四壇苦澀不堪。微微沉吟她也未多言,面無表情地吩咐阿道阿睡將所有的酒都倒掉。

“這……”阿睡有些遲疑地拆了開一個仍是密封的罈子,伸出個指頭點點裏頭的酒舔了舔,心中疑惑更甚,“這罈子並無問題呀,”他心中暗道卻囁囁沒說出口,這些酒都是酒么辛辛苦苦釀的就這樣眼都不眨地全倒掉實在可惜。

釀酒是個細緻的活,分分寸寸都需把握得恰到好處,他們一同生活了幾百年酒么的做派他們是最清楚不過,這決計不可能是她的失誤。因阿睡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樣所以也不敢亂插話,只默默地扛起罈子往殿外走去。

看着阿睡踟躕的樣子酒么緩緩道:“將這些酒全倒遠些,不要沾了月桂生長的地。你們也別捨不得誰知道這幾壇中有沒有其他什麼東西。”

阿道摸着罈子也有些心疼但仍是忍着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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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得知這事酒么就已趴在桌子上想了整整半個時辰,她在這天庭中謹慎了三百年,行事小心從未出過什麼差錯,沒想到此次竟然栽倒在這樣尋常的一件事上。阿道阿睡見她呆愣愣的樣子以為她難過於是也緊繃了弦不吭一聲地陪她坐着。

見酒么良久沒有動靜,阿道倏地一步站在凳子上拍拍酒么的手豪情萬丈:“小酒你也莫怕,若娘娘真因此事將你逐出蟾宮我倆也隨你一塊搬出去!或者我去求求重宴殿下,他定有法子能幫咱們。”他曉得對酒么來說她最心疼的就是這座宮殿。

聽了阿道的言論阿睡點頭如搗米忙在一旁身體力行地附和。他是最喜歡小酒的人,若她走了這蟾宮他不住也罷。

心知他二人多慮,酒么回過神來無精打采地瞥了他們一眼慢慢解釋:“釀酒的月桂里被摻了苦海花粉,此花極為珍貴罕見盛產於東海,天庭上只有九重天的御花園活着幾株。可是御花園那地方……我可沒資格去。”

話音拖得長長地,她杏眼微眯隨後懶懶往後一靠繼續道,“我想不過的是,酒竟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動了手腳,是我疏忽了。”

苦海花以水中亡靈的眼淚灌溉長成,本是無色無味無毒之物,但只要採摘后遇水便會變得十分苦澀,味隨時間變得更濃。

嘗盡世事淚水的花其苦無比,載滿生靈的怨恨離愁苦。一旦入口味道久不能散,若不慎灑入泥土那百年來這片土地上長出的植物其味至苦。

身為花仙酒么對氣味本就敏感,只有這種集滿生魂氣息的花草她才無法分辨。只是這樣金貴的花用在她身上真是可惜,酒么緩緩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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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池宮的天如緞彩,金黃交織玫瑰的紅,每時每刻都顯得那麼富麗堂皇。天宮中除去天帝的紫霄宮和重宴的淵溯宮就數此處修葺得最為華貴氣派。

玉女見酒么來了忙笑容滿面地上前向她打招呼:“宮主你怎的來了?”這天庭中恐怕誰都知道她犯了事,尤其是瑤池宮的人。許是自己多慮酒么總覺得玉女笑容中有幾分幸災樂禍,這話問得也頗不懷好意。

並不理會她,酒么昂着頭顱目不斜視面色怡然地步入宮殿,獨留玉女留在原地。

高台之上王母正悠悠地品着香茗冥神靜養,聽着傳報的聲音眼皮也未曾抬一下。大殿中寂靜一片只有茶碗輕叩的響聲,細微的聲音回蕩更顯殿堂空曠。

老老實實站在底下酒么的心已經高高懸起。“參見娘娘,”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她清清喉嚨字正腔圓地喊道。

上頭久久沒人吭聲,等了半晌等到酒么的腿都隱約發軟時終於聽得一聲詢問:“小酒,你與重宴殿下進來可是走得近?”王母幽幽開了金口。

從月桂釀被送回蟾宮起起酒么就在心中做過無數種假設擬下千百種應對的法子,但萬萬未想到王母會問出這樣莫名的話來。

酒么腦中一片空白,偷偷抬眼試圖想窺探些什麼。她不知王母到底用意是何,心中不由得惶恐起來。

莫不是她從哪裏聽得些風言風語且信了那些不實之言?莫不是她想警戒自己休要想着不思進取攀高枝?莫不是她覺着自己太嫩還不適宜雪月風花?

……

動作微微一頓,酒么在腹中反覆斟酌了番用詞才慢吞吞道:“稟娘娘,我只與殿下見過兩次。”話多暴露智商,能留點餘地就留一些。她自認為這個回答萬無一失,完美。

也沒指望從酒么嘴裏套出什麼話來,點點頭,王母放下手中的杯子正眼看着她面上不露聲色:“酒我已給你送回去了,味道可好?”

“回娘娘,不好。”她老老實實答道,耷拉下腦袋語中儘是自責之意。

“小酒,有些事我多少也有耳聞。你與殿下、與青魘如何我是管不着,但事情我多少都知曉。你應是知道做錯事必是少不了責罰……”鳳目微眯,王母緊緊盯着酒么的一舉一動,目光如炬。苦海花生得晶瑩剔透不染纖塵,蕊色如美人朱唇極是好看,這東西本就是從東海傳過來的。青魘倒是把她當傻子糊弄么。

見酒么委委屈屈的模樣,王母其實也不忍心過多苛責。酒么年紀尚小几百年來她也算看着她長大的,這回本不算什麼大事她最多也就唬一唬她罷了。

“念你初犯,那這兩月便去御花園修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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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宴殿下到!”

王母話音未落便被殿外忽然傳來的聲音打斷,酒么怔然,疑惑地看向殿門他來湊什麼熱鬧。

想到前些日子二人間那些彆扭的事她就渾身不自在。什麼時候不挑專挑到現在,這人定也是沒安好心來笑話她的,於是兀自垂首裝作不見。

知重宴前來王母也有些吃驚,意味深長地看了酒么一眼便起身走下琉璃高台迎他,舉手投足一派雍容華貴之氣,“聽聞殿下近日忙於魔界之事,難得見殿下前來。”

現下天界要事幾乎都是重宴在處理,自他在外歷練結束回天庭接掌大權后一直以來行事雷厲風行決斷果敢,短短時日便將六界大權牢牢掌握在手,引人側目。縱使輩分上她高於重宴但心底對他不得不生出幾分恭敬。

重宴隨意頷首。見到不遠處獃獃佇立的酒么他狀似驚訝地道:“本殿也難得見酒么宮主出廣寒宮,今日站在這兒可是做錯了什麼事?”

似是想起什麼,他話音一頓不待酒么回答又繼續道,“我剛想問問前幾日廣寒宮才送來兩壇月桂釀,本殿還未來得及品嘗宮主辛苦釀得的美酒,昨日怎麼就有人來匆匆忙忙地收了回去,嗯?”他踱至她身邊輕聲問道,面上是溫柔得溺/死人的笑意。

心中噴出一口在體內流動三百年的老血,酒么默默鼓了鼓眼睛,眼見這頁好不容易快翻過去他竟又提起,這人還真是討厭偏偏還要做出一副溫潤無害之樣,心中有氣她乾脆別過臉去。

酒么雖是王母底下的人但見重宴並無惡意,這青年男女之間的事她終是不好摻和。天庭中花有無數朵,他偏偏看中了這朵月桂,既然如此這便是二人的造化,想來酒么也算是個有福之人。

“依照如此,殿下覺得該如何罰?”王母笑意吟吟,此時不若順水推舟做個人情。

“說起修剪,宮主倒不用去御花園。淵溯宮的花草一直無人伺弄,這兩月你便去我那裏。”重宴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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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他要我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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