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優勝劣汰
在十二位俘虜alpha住進來的第四天,艾澤的omega信息素終於濃烈到幾乎籠罩了整座堡壘。
“上將,根據系統推演,您的發情期或許會在明后兩天開始。”
清晨,機械人克洛德站在艾澤的床前“溫馨提醒”道:“我建議您今天不要工作太久,保持體力比較明智。”
艾澤起床,只用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熟練流暢地換上了整套暗黑色系的軍裝。他站在鏡子前,扣緊皮帶,然後上下檢視自己的儀容。
這是二十年前,他在皇家軍校讀書時留下的習慣,動作迅速幹練,衣着整齊一絲不苟……那時候艾澤以為,只要始終保持對自己嚴厲得像對待一個alpha一樣,只要他凡事都做得像alpha一樣出色,他就可以從這所軍校中順利畢業,成為帝國不容割捨的一份子。
只要他能夠以偽造的beta身份畢業,被授予軍銜,就意味着他成功擺脫了omega身份,意味着他不用再像其他omega一樣,被嚴格看管在帝國omega協會的轄域內,限制人身自由,卻美其名曰“保護”。
艾澤依然記得那一場噩夢,他的母星原本是阿克扎帝國最遙遠的一顆礦產星球,貧瘠的土地,稀少的人口,他和他的母親,是那顆星球上僅有的兩位omega。一開始,從沒有人知道他的性別,直到那位帝國的上校來到這片土地。
索倫·察爾。
艾澤記得他的名字,他的模樣,甚至記得他將他從母親身邊綁走時,用鋼索勒進他皮膚里的劇痛。
那是他距離正式成年前的倒數第十天,母親已經為他準備好了omega信息素抑製劑,用來躲過第一次發情。
索倫恰恰在那一天將他擄走,聲稱所有的omega都生活在帝國保護協會內。然而,對方卻在他的機甲上,向艾澤注射了一種禁藥,名叫默茨試劑,迫使艾澤的發情期提前到來,以便索倫強行佔有了他。
那是艾澤的第一次,他曾經以為這一段經歷應當是甜蜜的,快活的,他曾在聖使面前許願,希望他未來的伴侶,要對他溫柔,細心,懂他的理想,願意陪他離開這座星球,到更遠、更遼闊的星際中看一看,哪怕他是個不那麼強大的alpha。
可事實是,整個發情期內,艾澤只感到了痛苦。索倫·察爾用暴力打開他的雙腿,用鐐銬鎖住他的雙手,他的進入野蠻而不留情面,離開時也沒有片刻溫存。
儘管如此,根據阿克扎帝國默認的規則,索倫還是成為了他的第一任alpha伴侶,他們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在此之前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因為索倫進入過他的身體,艾澤就不得不成為對方的附庸,雙手交上自己的靈魂,再也不能擁有自由。
艾澤曾希冀他的母親願意拯救他,可是母親卻告訴他,作為一個omega,人生的意義就是為這樣一個alpha予取予求,繁育後代。
——艾澤不想這樣,只好親手結束了這一切,逃離母星,掩蓋身份,進入了林姆頓星的皇家軍校。
然而這一切都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幻想,命運,從來沒有想要饒恕他。
陰鬱的回憶讓艾澤眼神里透出一陣晦暗,他沒有再想下去,而是轉身離開房間,順便問道:“這一次我的發情期會持續多久?”
克洛德跟在艾澤的身後,維持着1分鐘45步的速率前進,“報告上將,上一次您注射默茨針劑劑量嚴重超標,我恐怕您這一次的發情期會格外長,大概要持續8-10天。”
艾澤腳步頓了下,但他神情未變,很快下達決策:“那進攻尼卡星安排在第11日。”
與機械人不同,機械人的重心其實不是在前兩個字上,而是“人”。他們的身體構造與大腦,完全是由金屬部件和晶片構成,甚至連四肢都是由武器所製造。然而,除了關鍵部位被鎧甲雙重保護以外,機械人暴露出來的其他部位,都以仿真皮膚所包裹,除了動作與表情稍有僵硬以外,其實他們看起來與正常人類還是極為相似的。
比如,克洛德的臉。
這是由艾澤親自設計改造的一副面孔,濃眉,星眸,帶着笑容的嘴角,像艾澤印象里的哥哥,是他第一次讓艾澤知道,在他們貧瘠的星球以外,是廣闊無際的宇宙,那裏,才有未來。
克洛德的性格程序也完全是艾澤憑藉這份記憶所寫的,樂觀而體貼,可以帶給自己無數希望。就像現在,克洛德對他說:“上將其實不需要這麼著急,發情期結束您一定會很疲憊,為了白翅鼠,不應當傷害到您的身體。”
而艾澤卻搖搖頭,解釋:“你以為我真的為了幾隻破老鼠?尼卡星的生物馴培計劃只是障眼法。他們很多年前就開始在那裏進行生物基因改造試驗,那裏住了不少科學家,我想殺了他們……白翅鼠,是順便。”
對此,克洛德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他永遠順從於艾澤的決定,很快將上將的軍令以加密電碼的方式傳訊給了所有的戰鬥機械人。
艾澤看着克洛德人造眼裏閃爍着頻次穩定的綠色光點,非常滿意。
這是克洛德與哥哥的不同,“它”是永遠不會背叛他的“人”,不會像哥哥那樣,為了金錢和利益就把他介紹給索倫,也永遠不會對他說謊。
機械人,很好,很安全。
對於正常omega來說,在發情期即將到來的前一天,他們的情緒會波動的異常厲害。他們會感到躁動,心慌,如果身邊有alpha,則會極為主動地去尋找他們,以謀求生理與心理上的雙重快慰,最好能由此開啟他們的發情期——這樣最爽,也最舒服。
然而,在這一天裏,就算這座堡壘中住着十二位信息素強烈得足以與他抗衡的alpha,艾澤卻依然和往常一樣,一整天都在寫作戰計劃,並且與副指揮達辛——一個原本就專為軍事戰爭而設計的機械人——進行反覆推演,以確保萬無一失。
晚上八點。
因為體內越來越洶湧的浮躁,艾澤不得不提前結束了自己的工作。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容忍自己深深地吸一口空氣里時濃時淡的alpha信息素,填補着身體叫囂着的空虛。
“克洛德?”艾澤對着門口喊了一聲,聽到克洛德移動的沉重腳步聲,他才繼續問:“那些alpha們怎麼樣了。”
艾澤嘴上說著,身體也跟着動了起來,開始往門外走去,正如那些alpha會嗅到他的信息素,此刻,艾澤也能感受到對方受到他的蠱誘之後,所逐漸散發出來互為應和的alpha信息素。
有一股,格外強勢而霸道,卻又融着一些木質香的氣息,闖入他的鼻端。
侵襲與溫柔,交織在一起,很特別。
“應該已經死了不少吧,我想。受到您信息素的影響,這些alpha的佔有欲也快要衝破極限了。昨天晚上他們打得尤為激烈,完全喪失理智。不過我擔心他們打擾到您的休息,把隔音系統加了三級,所以您恐怕沒有聽到。”
艾澤愉悅地笑起來,通過瞳孔識別密碼,打開了通往樓下的電梯密碼,去向了二層。“確實沒聽到,你做得很好。克洛德,你的智能指數,快要趕上我的機甲了。”
克洛德跟隨着,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我們一樣對您效忠。”
正如克洛德所說的那樣,當艾澤到達二樓,首先看到的就是戰場般的橫屍,大約有四五個alpha,就死在樓梯旁邊,大概是在衝上樓的一瞬間,被其他alpha殺死。
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響,alpha的性|欲和獨佔欲是相伴而生的。他們既渴望與omega進行□□,但同時又會在這個過程里攻擊其它有同樣想法的alpha。所以,艾澤看到的這些屍體,無不是傷痕纍纍,血腥味刺鼻極了。
他嫌棄地捂住鼻子,然後用腳尖踢了踢那些屍體,“廢物。”
艾澤接着往裏走,只是兩步,就有幾個苟延殘喘,意識猶在的alpha從房間裏走了出來,omega的信息素對於他們來說,既像是一種指引,又像是一劑迷藥。
他們順着信息素的方向去追尋,去佔有,也在這條路上不斷殺死自己的競爭對手,或是被人殺死。在這場競爭里,你可以看到人類身上所殘存的最原始的動物屬性,也能看到大自然最根本的優勝劣汰。
艾澤嘲諷地笑了起來,看着這群自詡為上等人的物種在離他還有十米的地方互相毆打。其實他們身上已經有很多傷了,這樣的撕斗也只是無謂的自我消耗。就算真的活下來,走到艾澤身邊,大概也沒多少力氣來滿足omega的需要了。
為此,艾澤只好嘆了口氣,拔出配槍,給這幾人一個痛快的了斷。
槍聲響,片刻,唯一一扇緊鎖的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