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雨斷情捏着水月那隻淌血的胳膊,嗅到血腥味兒,眼中凶光又漲了幾份,配上她一頭雪白的長發和消瘦發青的臉,直如羅剎惡鬼無異。水月被她用內力牢牢壓制,除卻手臂斷骨之痛,胸口也宛如被大石壓着,強忍再三,喉頭一腥吐出血,搖搖欲墜站也站不穩,雙腿軟在地上。
“你若猶豫三分,她便多受三分苦。”雨斷情毫無憐憫之心,似乎對手越痛苦,她內心的快樂就越多。
眾人見這場面,又有幾個好漢要攻上去,均被白衣死士重傷。台階上人看的心驚肉跳,王宏明心道,斷孽谷是來找崆峒尋仇,水月師太被擒受苦,崆峒若再不出面,他日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
可瞧着師父坐在太師椅上不言不語,可見他仍是把大師兄的沖關看的比什麼都要緊。心一橫,王宏明知道師父意思,硬着頭皮跳下場去,高聲道:“雨斷情,你放了水月師太,你來找我崆峒尋仇,我願意拿命換命。”
他高聲呵斥,本自大義凌然,可那魔頭眼角也不瞧他一眼,甚至那些白衣死士也一動不動。王宏明一時半會兒沒人搭理也頗尷尬,再要上前動手,曹慧聰此時開口道:“雨谷主是沖我而來,你放了水月師太,我這條老命給你。”
言罷顫顫巍巍走下太師椅,一步一步往前,周圍弟子連忙攙扶,有擔憂的目中含淚連聲喊師父。曹慧聰不喜反怒,伸手一巴掌打弟子臉上道:“何等出息?丟名門正派的臉。”
“師父息怒!”幾名弟子噗通跪下。
曹慧聰擺脫攙扶,朗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星雲是死在我拳下,你要我的性命,就自己來拿。”
“曹掌門莫衝動!”袁萬里在一旁也是着急,雖說水月危險,但那魔頭一時三刻也沒有取她性命,若是水月一條胳膊就要了曹慧聰的命,將來眾人還有什麼臉在正道混?
卻見那女魔頭冷冷一笑,開口道:“諸位急什麼?你們的命我一併要得。適才雲鳶殺死我谷中一名死士,我要她一條胳膊不算過分。”
一邊說一邊手上加重力道,水月額頭冷汗直冒,疼的咬緊牙根嘴唇直哆嗦,口鼻中滲出鮮血,眼中冒出一絲水汽,極為隱忍的看了一眼雲鳶道:“師姐別聽她的,我死不足惜……”
雲鳶立在對面,瞧此情景,心中怒急,終是坦然將手中分水劍拋卻在地,伸出右手道:“放開水月,貧尼這條胳膊給你便是。”
水月眼瞧至此,跪在地上急得落淚道:“師姐不要!”
雲鳶嘆口氣,淡淡道:“素風與妖人為伍墮入魔道,我不怪她無情。只怪當年我神功未成,輸於那祭祀柳輕裳,沒能帶回她。”頓了頓,一如老僧禪定般道:“我日夜練功,便是為我門弟子不再受辱。水月,你不必愧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
她言罷,抬起灌注內力的左手打在自己左肩,眾人只聽見聲脆響。
雲鳶被自己內力震的口中溢出鮮血,身子一斜,生生將自己右臂骨頭寸寸拍斷,手臂頓時如軟肉般掛在一側。
“雲鳶師太!”曹慧聰驚的失聲喊出來。
袁萬里吸口涼氣,心道糟糕至極,原以為那雲鳶和水月聯手,加上自己定能擋住這魔頭一時三刻,誰知雲鳶意氣用事的緊,不過被人激幾句就入了圈套。他從不曾想過師門情義二字,若換做是他,便是師兄弟被殺也是死得其所,自斷一臂實在愚蠢之極。如今水月與雲鳶一起重傷,再不能坐以待斃,瞧眾人集中精力看着眼前,只吩咐弟子前去那曹延習沖關之地……
“快保護雲鳶!”袁萬里瞧自己再不出頭,群豪面前沒臉交代。只在心下暗罵道,曹老匹夫忒不要臉,他風燭殘年行將就木,就算死了也毫無遺憾。他不肯打斷兒子練成神功,好呀,你兒子的性命是性命,我嵩山就該陪你倒霉?
袁萬裏帶着嵩山弟子拔出鐵劍,衝上前去,將雲鳶護在身後,雲鳶重傷之下仍硬氣道:“胳膊我給你了,放了水月。”
雨斷情瞧着場面,嘴角浮出一個冰冷冷的笑,手指鬆開水月,也許這戲碼已經讓她滿足了凌虐的心理,或者心中有數,峨眉不再構成威脅,伸手一揮,十六位死士均不再持劍對着雲鳶。
水月拖着着一條骨折的胳膊,跌跌撞撞奔到雲鳶跟前,兩眼水汽模糊,隔着雲鳶那層面紗低聲道:“是我連累你。”
雲鳶冷哼一聲並不回話,伸手點了自己幾處穴道控制傷勢,她點穴手法怪異,水月一驚,卻見雲鳶不顧傷勢,左手搶過近旁一位嵩山弟子的長劍,身法極快掠向那魔頭。
“師太!”袁萬里緊跟而上,龍脊闊劍應聲出鞘,嵩山鐵劍內力鼓盪開來,激的四下烈風陣陣,二位高手罕有一起出手,如電奔雷刺向雨斷情。
雨斷情嘴角一絲獰笑道:“找死。”
一手撥開雲鳶長劍,另一手接下袁萬里至剛至陽的嵩陽內勁,他二人聯手,雖說雲鳶傷重,但如此不避不閃,一雙肉掌相搏兩大正道高手白刃,那雨斷情武功之高着實驚人。
但見她一頭白髮刺目,在二人雙劍夾攻下遊刃有餘,三人纏鬥只震的餘下人不斷後退,只怕被其勁風所傷。
事已至此,王宏明也帶着崆峒弟子和各路豪傑一起殺入場中,與嵩山弟子一起纏鬥那十六死士。水月重傷,被幾派弟子護着送回門內。
眼瞧打的難解難分,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事兒。蕭玉節拽着杜瀲衣使眼色道:“袁萬里乃貪生怕死之輩,如無把握不會隨雲鳶送死。適才我瞧他在台階上遣人偷偷回了殿上,我猜定是曹慧聰不想打斷兒子沖關,是以現下枯木和青龍、魏長山都不在場,袁萬里可沒那麼傻,曹慧聰不喊人,他派人去通報。”頓了頓,算無遺漏道:“曹延習沖關在即不會前來,雲鳶和袁萬里再打一時三刻就挨不住了,枯木、青龍定要趕來救援,你趁機從曹延習處奪葯,這事兒就成了。”
杜瀲衣趴在一旁道,那你呢?
蕭玉節笑笑,帶上葉飛鯊的面具道:“不是需我穩住局面嗎?”
“你沒了武功,別亂來。”杜瀲衣心下擔憂。
蕭玉節點點頭,目中安穩神色道:“若我有事,喊你名字,你自會來救是不是?”
杜瀲衣拗不過她,嗯了一聲:“你自己小心,我去去就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盜葯畢竟是頭等大事,以她和蕭玉節出生入死這麼多回,相信蕭玉節有自保的能力,再看一眼愛人,杜瀲衣身形一換,虛影以在幾丈開外,全力往高塔處去。
這廂打的難解難分,袁萬里若論武功,前些年也可以與雲鳶一較短長,天門山上也曾力戰群魔,只是近十年當了掌門后,教務繁忙,只顧着門派俗事,極少潛心練武,倒是比過去退卻不少,但畢竟是一派掌門內力深厚絕非凡俗。
峨眉劍法細密機巧,嵩山鐵劍大開大合,二配合倒也天衣無縫。雨斷情也不由後退一步,恰是那一步,袁萬里運足力氣,一劍當即凌空劈下,崩山斷玉!
“好!”雨斷情一笑開口,自蝶淵被擄走,正愁一腔怒火無從發泄,眼看送死的一個接一個,當下鼓盪體內真氣,一股勁氣從經脈流竄而出,激蕩的衣袖獵獵作響,眼見那鐵劍利用攪動罡風當頭劈下,她不躲不閃一手揚起僅用兩根手指夾住劍尖!
一股截然不同的陰邪勁氣從劍尖傳來,與他自身至陽勁力轟然相撞,便好似平地響起一個炸雷一般,那兩股勁風形成激流,雲鳶的斗笠被吹的飛起,刮在近旁好漢面上也是生疼,不少人看着眼前景象不禁發獃,好半天才見得那嵩山鐵劍凝劍而立,腳下卻深深陷入泥土之中,劍鋒不住顫動發出微微的劍鳴之音。
咯鐺一聲,劍尖斷裂,袁萬里嘴角滲出鮮血,心下大駭之極被雨斷情鑽空子,手掌一橫拋出斷劍要刺入他喉嚨,雲鳶回身一劍挑開斷劍,舞劍成花又與雨斷情纏鬥起來。
袁萬里半生縱橫,如今一招之下被人制住又驚又怒,適才那一劍論速度,論真氣,論經驗,無論如何自己占凈了上風,可也真如曹慧聰所言,斷孽谷的人並非那麼好對付,那雨斷情一招一式看起來雖不精妙,但每一招都毫無虛處,全都是從搏命殺戮中提煉,就連內力也古怪之極。饒是如此,天下英雄面前怎可被人恥笑?那曹慧聰倚老賣老,不談上前打鬥。擺明拿他們當槍,這口氣也咽不下,袁萬里一心不敢戀戰,只好任雲鳶先上,在旁邊掩護,拖延時間道:“雨斷情,八派高手在此你也走不了!留下命來!”
雨斷情冷着臉不屑理會,仍是一掌接着他二人招數。
如此你來我往到數十招后,台下十六位死士也在眾人圍攻中傷了幾人,正派人多勢眾一時把人圍住,但幾派傷亡明顯大過斷孽谷。
一片混亂中,曹慧聰始終一語不發在旁觀戰,曹延習沖關,本來需要三日三夜,可有少林、武當、華山長老助陣,三者為其壓制過於膨脹的內力,時日自可大大縮短。算算時辰,眼下只需要再撐一時三刻,差不多也就成了。
他打着如意算盤,雲鳶卻非為此拚命,只是雨斷情傷了水月,這口氣咽不下罷了。她劍法雖然精妙,但畢竟斷着一臂,若是雙臂完好,再戰百餘回合分出勝負也罷,可強弩之末,救下袁萬里一劍已然儘力,再攻十招,速度逐漸下降,袁萬里卻在此時不顧道義,一味閃躲,反把她這重傷之人推向前。
雨斷情似乎早已料到這場面,打鬥中瞧着雲鳶,她斗笠落下,露出姣好容色,只是一側臉頰長長一道刀疤,怪不得常年帶着斗笠遮着臉。斷情輕一笑道:“敬你有骨氣,留你條全屍!”
言罷一身勁力鼓盪,雙目忽而通紅,絲絲真氣外泄,面目猙獰狂傲,長嘯一聲一把抓住雲鳶的劍,劍鋒入肉毫不在意,抓砂礫般將那長劍捏的變形,雲鳶驚的鬆手,雨斷情飛身而上一掌將她打飛,回身對着袁萬里樂了道:“咱們慢慢玩。”
袁萬里長劍回擋,躲的狼狽,眾弟子見情急,一擁而上,卻被雨斷情奪下一把劍,一劍在手殺人如麻,只瞧的袁萬里膽寒不已,竟一時不敢上前。
雲鳶被打的撞飛一截樹榦,身子軟倒在地,瞧着場面怒道:“袁萬里!未料你竟如此出息!她只是破了你一招,你就再也不敢出招了嗎?”
她出言譏諷,袁萬里脾性雖狹隘,但當著群豪的面,臉面卻也無論如何都會顧忌,長劍一挽,重新殺入敵陣,一路猛攻與雨斷情廝殺開來。
雲鳶咬牙強行再要站起來,忽而一把明晃晃的劍橫在她脖頸,皮膚一涼,便聞一個粗糲的聲音道:“師太再拼,可就沒命啦。”頓了頓,低聲在她耳邊笑了道:“素風姐姐還俗,在天竺谷隱居,你也不必自責,她倒是得感謝你當年武藝頗差,否則哪有她今日逍遙快活。”
“你是誰?”雲鳶心頭一驚,側臉去看,卻見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瞧裝束和腰間掛牌,吸了口氣道:“鬼蜮魔窟,你是青龍使葉飛鯊!”
蕭玉節心想,這腰牌是沒白顯擺,帶着面具又悶又熱,點點頭:“瞧你打的這滿頭大汗,我來喊停,讓師太你歇上一會兒。”頓了頓,手上長劍稍微用力割破她脖頸皮膚一星道:“哎哎,別動,我手抖,小心會要了你的命。柳輕裳那人雖然輕浮討厭,但素風與我頗有交情,我可不想與她師姐為難。你好好別動,我就能救你們正道人士的性命。”
“你這邪魔,能按什麼好心。”雲鳶驚怒交加,一時卻反抗不得。
蕭玉節淡淡一笑道:“若非我攔着你,適才你衝出去就要被那白頭鬼砍下頭啦。別人不了解她,我可知道得很,她這人心肝全無只對她師妹緊張,見你乾脆利落斷胳膊維護水月,與她算是有幾分同病相憐才留你一命。你若再三糾纏,她惱起來,只怕連水月一併殺了。”頓了頓,頗委屈聲音道:“我救你一命,師太應念了我的好,他日乖乖將峨眉拱手讓我,待我一統江湖,做了八大派掌門,自此大家同氣連枝,不分正邪再無紛爭,均拜服我腳下,天下安定豈不是妙?”
雲鳶氣的差點呸在她臉上。不在江邊在湖邊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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