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正式任命
關扳子望着遲度猶在發愣的臉,有些緊張,拍胸道,“奶爺,以後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發句話就行。”
關扳子想要結交遲度的意思,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而遲度不僅能看得出來,並且還很明白關扳子為什麼要結交自己。。。。。。城區的班組遲度不熟悉情況,可鄉鎮上的他很了解。
在盾縣鄉村,混混們組建的團體在組織形式上很初級,沒資格叫班組,只能叫草台班子,通常是由個把做過牢的大哥挑頭,招攬些土混混糾結起來,在一鄉一鎮上抖抖狠罷了,至於說魚肉鄉里,他們的能量甚至還比不上某些惡霸村支書呢。草台班子們這麼沒能量,主要有三個原因。一個是各級政權力量的聯防遍佈鄉村,也不存在保護傘方面的掣肘,鎮壓起草台班子來很方便。二則是經濟問題,下面的色情和毒品事業少得很,大多只能靠着零星的地下賭場和放高利貸來掙點收入而已,餬口開銷還得要混混們自己另外還搞點副業,比如開館子跑運輸什麼的。。。。沒錢哪來的囂張?三來呢,鄉村農民普遍都有反抗精神,可不像城區居民那樣喜歡低頭妥協,再加上族群聚居在一方,如果歹徒不是亡命之徒,鄉親們根本就不怵他們。
所以,草台班子上的混混,說白了,其實就是名副其實的業餘土混混。不過,這些業餘土混混,卻是城區班組最好的打手倉庫。。。。。尤其是某些染上了毒癮欠了債的土混混,你給他五千塊,讓他去剁掉人家一隻手,他便能毫不猶豫收錢辦事,相比於城中的小弟還要安家費,實在是划來多了!
很顯然,這種生活沒前途,也很危險。任何一個要把好吃懶做進行到底的土混混,總有一天會濕鞋。於是,不少有上進心的土混混們總想着進城區去打開局面,也想要搞幾個場子罩罩,弄幾個糾紛來調解了賺錢,但強龍哪壓得住地頭蛇,那就涉及到了爭碼頭搶飯碗,財大氣粗且頂了保護傘的班組豈會容忍,一律打了出去~~~難啊。
而如今,關扳子遇到了遲度,而且還能給遲度一個咱不“綿條”你的大面子。無疑,關扳子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土混混進城奮鬥,最缺的就是上面的關係,不說遲度即將要當治安副大隊,僅憑他遲度能和縣太爺千金及女局長衙內都奶來奶去這一條,就是等同於在盾縣關係通了天,如果自己可以和遲度搭上了線,進城區打開一片金晃晃的局面,就不是難事了。。。。。。。。。嘿嘿,奶爺耶,有奶,便是爺!
遲度看着這土味十足的關扳子,心中好笑的同時,也不禁有了些心動。
他可沒忘記了自己是個警察,若在往日,本意上,他是不願和這些社會上的混混們攪和在一起的,可是,既然現在和班組之間有了要動刀打銃的糾葛,他覺得在班組中有個能透出點消息的“朋友”也不錯。儘管關扳子是下面鄉鎮上的人,可他個能被班組弄來擔任“綿條”自己的打手,就肯定和班組上有着一些關聯,說不定,將來啥時候還真能用得着這種人呢。
於是,遲度也很江湖,互相留了手機號,樂得那關扳子非常受寵若驚,低聲道,“此地對你對我來說,都不安全,弄不好還有監工的人呢。奶爺,我先回去用你的新身份搪塞交差,看看那邊主事的人有什麼決定,一有消息,我會想辦法通知你的。”
就這樣,遲度打發了關扳子,另外叫了一輛車回到醫院。
刑警能心中藏事。回到醫院的遲度,在媽媽面前什麼也沒有說。他不僅沒有告訴媽媽梅香鎮發生的爭鬥,也沒有講有班組曾想“綿條”自己的事情,免得鄢雨靜聽了之後,對兩個女孩兒心存了得意的幻想,或者為警察職業的危險性感到滿腹焦慮。而接下來醫院中休養觀察的兩天,時間彈指一揮就在病床上過去了。期間,自然會有不少同事來探望的瑣事,也少不了他們恭喜自己的官運亨通,更少不了母親鄢雨靜的數落,丟來好幾張熱心的大媽們送來的照片,“嗯,這個姑娘長得不錯,水色很白喲,又是在工商局上班,你去見個面。。。。。”
關扳子也打來邀功一樣的電話,他告知遲度說,那邊想要對付遲度的人,聽說了遲度竟然有奶爺之量,立即決定暫且罷手不敢了。遲度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來,把準備提醒父母親日常要小心的話吞回到肚子裏面。。。。。管它奶爺之名是不是狐假虎威,管它日後會不會穿幫,反正能暫且擋過人家的暴力襲擊,就是好事一樁。
不過,與此息息相關的另外一樁煩心事,卻總也揮之不去,因為,按道理說一定會來病房裏面接着鬧騰一下的藍玉和靈兒,卻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即便遲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藍玉和靈兒都沒把自己當回事,但警察也是人,也會虛榮,也會失落。。。。。昨天搶我搶得扯皮打架,現在卻棄置如敝履。
太傷自尊了!
然而,自尊這東西,往往能夠堤外損失堤內補。
三月二十三日,是藍瑜局長規定遲度上班的日子,大清早,遲度便步行在了去往局辦大樓的街道上。他平日裏並不過分注重邊幅,今天卻面頰光潔,髮絲齊整,目光炯炯,警服筆挺,皮鞋澄亮,一路上步態昂揚,挺胸闊步,春風得意到甭提多精神了,完全是一副新社會裏意氣風發的陽光青年警官形象。
原因很簡單,他知道只要一到局裏,就會有副大隊的職務砸過來,自己將成為公安局最最年輕的副大隊,絕大部分同齡同期卻在各基層當著普通幹警的同事,肯定會羨慕得口水直流,而那些平時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的所謂警花們,一定會把自己的王老五級別,提升為鑽石級!
果然,在路上遲度碰到了幾個指揮中心的警花,一改往天招呼都不打一個的冷漠,嘻嘻笑着邀遲度上她們的電動車,還美其名曰“關心領導”。遲度也不客氣,挑了個規格最纖細車主卻最貌美的電動車,緊巴巴地擠着坐了上去,很是感受了一把警花腰臀的豐滿柔軟,爽得他心中大罵建委幹嘛把路修得這麼平整。
不過,在離局辦大樓還有幾百米距離的時候,遲度卻找了個借口下了警花的車,恢復了往日的幹警神態,不驕不矜地去公安局。。。。。悶騷悶*,不傷大雅,明着來可就會讓人不爽的。
所以,在政工科等候局辦公會結束的時間內,遲度的態度一直都十分謙恭低調。
那個他無資格參加的會議,想必是在介紹省廳市局針對本局的調查整頓進展,傳達一些關於警風整頓的訓令和公佈局黨委成員調整的人事決定,足足開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時分,和同事們熱烈討論局領導層會發生何種變化的遲度,總算看到了政工科主任李開山夾着一大堆材料回來,一見到遲度便親切握手,告知他治安副大隊的任命正式通過了的消息。
終於生米煮成熟飯了,遲度謝了祝賀自己的大家,許了一頓必不可少的飯局。
正要去藍瑜那裏請示啥時候審訊郭靖,幹事們卻拉着要遲度,要順便把有些手續辦了,不然一旦忙起來哪裏去找他。誰知道,辦手續的過程中,老喜歡這裏看看那裏瞧瞧的遲度,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事情。。。。。自己的檔案,竟然是早就放在科級後備幹部專櫃中的!
遲度大吃一驚,首先湧起來的是不好意思。自己以前好像沒被列入後備幹部啊,難道是秦海龍真心想把自己好好培養一番不成?但暗中看了下檔案的相關內容之後,遲度就明白了,對秦海龍抱有歉疚大可不必,因為檔案是五天前才入專櫃的,而局裏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秦海龍早已經去衛戍西北了。。。。莫非是藍瑜?可她說要我干內勤的啊,而且扳着指頭算算,似乎就是在嗨吧不愉快相遇的第二天。
的確是藍瑜。
下午,兩人同車去看守所提審郭靖的路上,面對遲度的疑問,藍瑜沒有否認,只是冷冰冰地望着窗外道,“內勤,很鍛煉人。一個優秀的公安領導,必須有全面掌握全縣治安形勢的能力,而擁有內勤工作的經歷,則是獲取這種能力的最好途徑,很多年以前,內勤其實是被提干前的一種錘鍊性質的職務。”
原來她是想培養我!遲度的臉刷一下紅了,在滿口的感謝中,他心中同時也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冷美局到底瞧上了我哪一點,嗨吧偶遇后竟然這麼欣賞我?
“談談如何撬開郭靖的嘴巴吧。”有司機在,藍瑜卻似乎不願意多談這個後備幹部的問題。
遲度也發現司機在豎耳朵聽,笑道,“想必是藍局您也發現了,那郭靖對我可能在心理上感激大於抵觸,所以您才要我來參與審訊郭靖。呵呵,循着您的這個思路,我覺得我應該裝佯,裝成和他能談心的朋友,和他套交情,擺道理,打消他的心理顧慮,打開他的心理防線。”
“裝佯?很好。”藍瑜本來就是這麼想的,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直到車已經到看守所的門前,她又鄭重提醒道,“不過,郭靖也不是傻子,你千萬別忘了你正邪不兩立的警察角色,也別忘了看守所不是建立交情的場所。所以,在裝佯的時候,注意可別做得太過了,引起他的警覺,那就會適得其反。。。。嗯,這樣,你既裝佯更軟硬兼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