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69.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儘管柳湘努力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余疏影還是看出她內心肯定不是她所說那麼不在意。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正想着轉移話題,柳湘就問:“他也在普羅旺斯吧?”

余疏影點頭,想了想又說:“周師兄明天就回巴黎,我想洋哥會也一起走的。”

換言之,他們就不用在周家的莊園碰面了。

柳湘抬頭望天,金燦燦的陽光從葡萄架的縫隙灑下,她眯了眯眼睛:“這跟我沒關係。”

這話聽着耳熟,余疏影脫口而出:“你們還真有默契,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場面二次冷下來,余疏影倒抽了一口涼氣,柳湘反而笑了:“你好像比我還尷尬。”

余疏影接話:“分了手的戀人見面也會尷尬呀,更何況是離了婚的夫妻!”

柳湘說:“挺有道理的。”

余疏影訕訕地笑着,接着聽見她說:“前夫前妻這種身份,確實挺尷尬的。在一起的時候沒感覺,但離了婚就發現這世界真的很小,來來回回、兜兜轉轉的總是會跟他碰面。碰面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跟他客套覺得奇怪,跟他熟絡又擔心他誤會,還真讓人頭疼。”

“可能……這就是緣分。”

“也可能是孽緣。”

余疏影被噎着,之後就沒了下文。

柳湘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你聽一個失婚婦女訴苦,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余疏影擺手,“下次你想找人聊天,就找我吧!”

柳湘應聲:“聊天隨時可以,但工作就得抓緊,不然周總監過來接你,你也走不了。”

在普羅旺斯待了兩天,周睿就準備回巴黎處理要務。那天清晨,余疏影沒有懶床,早早起來幫他收拾行李。

其實周睿沒什麼行李,他知道余疏影只是不捨得自己,藉此多黏他一陣子。

從衣帽間出來,周睿看見她正跪坐在地毯上,專心致志地往行李箱裏塞零食。他過去把她拉起來:“這些小東西,還是留給你吃吧。”

余疏影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那堆零食:“你不喜歡吃草莓口味?我還有巧克力口味和香草口味的……”

周睿虛咳了聲:“不是口味的問題的。”

“哦!”余疏影明白過來,“你是不是覺得,一個大男人吃這種花花綠綠的零食很難為情呀?其實沒關係的,等下你得坐幾個小時的火車,吃點東西可以解悶,況且你的行李箱還有這麼多位置。”

周睿臉帶笑意地看着她,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讓余疏影坐到床尾的軟榻上,隨後將行李箱拖到腳邊,一樣一樣地翻着她放進去的零食:“我來看看,巧克力、水果糖、黃油曲奇……”

單看周睿的表情,余疏影就知道他不太喜歡。她將東西扔到一邊:“那你喜歡吃什麼呀,下次我幫你買。”

周睿將她摟過來,語帶雙關地說:“我喜歡吃‘魚’香肉絲,不知道你有沒有……”

余疏影自然聽出他話中有話,她別開臉:“沒有!”

周睿湊近她,搭在她腰間的手緩緩收緊:“還說沒有?”

余疏影笑着說:“就是沒有!”

“我來找找看……”周睿笑着說。他將余疏影的臉扳回來,俯身吻下去。

他們的笑聲淹沒在纏綿悱惻的親吻里。周睿鬆開她時,她抱着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說:“我等你回來。”

周睿將她拉開,他看着余疏影的眼睛:“我不在的時候,不準不開心,不準胡思亂想。”

“好。”

“要早睡早起,按時吃飯。”

“好。”

“我已經讓管家找會做斐洲菜的阿姨來莊園做飯,你想吃什麼就跟管家講。”

“好。”

“最近氣溫很高,能待着室內就待在室內,不要到外面亂跑。”

余疏影終於受不了,她笑話周睿:“你這麼嘮叨,你的下屬怎麼受得了啊!”

周睿捏了捏她的臉蛋:“我只對你一個人嘮叨。”

送周睿出門的時候,余疏影才知道嚴世洋將會繼續就在這邊。她滿臉詫異,而周睿則理所當然地囑託嚴世洋:“幫忙看着這丫頭。”

嚴世洋答應下來。司機載着周睿離開以後,他便親自開車送她到大本營跟節目組的其他人會合。

一路上,余疏影總是偷偷摸摸地觀察着嚴世洋。她想他應該知道,接下來幾天節目組都會就在周家的莊園取景。按理來說,他應該跟周睿一起回巴黎才對……

在她不知道第幾次打量自己的時候,嚴世洋分神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問她:“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被他逮個正着,余疏影沒法狡辯,只能硬着頭皮說:“沒什麼,我好奇而已,我還以為你也會回巴黎。”

嚴世洋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像他那麼忙,反正都來了,乾脆就在這裏度個假。”

之後,嚴世洋沒再說話,而余疏影也安安靜靜的,免得不當心又說錯話。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的目的似乎不僅是度假那麼簡單。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余疏影又跟隨大隊回到周家的莊園,開展今天的節目錄製工作。她跟柳湘走在後頭,幾次欲言又止。

余疏影不是懂得掩藏情緒的人,柳湘看出她的不對勁,能讓她在自己面前這麼糾結的事情並不多,柳湘一下子就想到了嚴世洋。

管家和傭人都出來接待他們,編導代表大家道謝,接着跟管家大致地這幾天的錄製計劃。

周睿應該特別交代過,管家聽完就說會盡量配合,隨後就讓人下去打點安排。

由於行程進展,節目組剛到步就開始拍攝了。

周家的莊園佔地廣闊,節目組首先在主屋后的葡萄園取景。翠綠的藤蔓緊密地纏繞着葡萄架,大串小串的葡萄綴滿枝頭,走在園間便覺果香撲鼻。

烈日炙烤着大地,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汗流浹背,余疏影也不例外。忙碌了一整天,他們才坐到陰涼出喝着傭人準備的冰鎮果汁。

柳湘還在跟編導商量某些細節位置,余疏影倒了兩杯果汁拿給他們。編導接過果汁就走開了,柳湘喝了幾口,隨後問她:“累不累?”

“還行!”余疏影回答。

“天氣預報說,明天的氣溫還要比今天高出幾攝氏度,你明天還是在屋裏待着吧。”

“沒關係的。”

柳湘知道她不嬌氣,但沒同意:“你看你的臉,只曬了半天皮膚就晒傷了,再這樣下去,我怎麼跟周總監交代?剛才我已經跟編導說好了,你的工作由我暫替。”

余疏影感到驚奇,語氣中帶着幾分佩服,“你連法語也會,還有什麼不會?”

柳湘笑道:“就懂一些皮毛,可比不上你的專業水平。”

在柳湘的強烈要求下,余疏影第二天就沒有參與節目錄製工作。儘管如此,她還是閑不下來,跑到廚房幫忙榨果汁和做點心,好讓大家休息的時候可以解渴充饑。

按着“傾城食譜”所教的調製方法,余疏影嘗試着做了幾款解暑飲料。就在她切着青檸檬的時候,一個精神抖擻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那位老婦人負着手在廚房裏走了一圈,最終停在了余疏影身旁。她舉起料理台上的玻璃水壺,用帶着口語的中文問:“這是什麼?”

余疏影抬頭:“哦,這是薄荷檸檬水。”

說著,余疏影就把切好的檸檬片放進壺裏,輕輕地攪拌了兩下。再度抬頭的時候,她才發現這位老婦人很陌生,想來應該是周睿新請那位會做斐州菜的廚工了。

給了答謝她為自己烹調的美味菜式,余疏影很熱情地為她倒了一杯薄荷檸檬水,並請她品嘗。

老婦人皺着眉頭,始終不肯接。

余疏影想了想,繼而恍然大悟:“您怕冷對吧?也是,老人家不應該喝這種生冷的東西。您等着,我給您做蜂蜜枸杞茶。”

只是,當余疏影蜂蜜枸杞茶做好,老婦人已經不知所蹤。

今天的氣溫確實炎熱很多。這麼一來,節目錄製拖慢了一點,拍攝結束時,夕陽已經完全沉沒。

余疏影特地給柳湘端來一杯雪梨蜜汁:“湘姐,我媽媽說雪梨特別滋潤。”

看見她衣服上還沾了一塊小小的果皮,柳湘就問:“你做的?”

她樂呵呵地說:“對啊,我嘗過了,這是我做得最好喝的果汁!”

汗水把衣服浸濕,大家收拾好東西就想回旅館洗澡和休息。余疏影還做了提拉米蘇放在冰箱,她想讓柳湘遲點再走,柳湘思索了三兩秒就答應了。

大夥散后,葡萄園安靜下來。

美麗的落霞點綴着幽藍的天際,傍晚的風穿梭在高高低低的葡萄架之間,被吹動的葉子和藤蔓發出低低的聲響。

她們慢悠悠地散着步,鞋跟踏在青石板道上,每一下都有清脆的響聲。柳湘一邊走一邊愜意地舒展着手臂:“這裏真是度假天堂,我來普羅旺斯出差過幾次,每一次都捨不得回去。”

余疏影也學着她展開手臂,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將濁氣吐出,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她的眼睛左溜右轉的,竟然看見葡萄架上有一串剛成熟的葡萄。她立即把這個大發現告訴柳湘,還興緻勃勃地過去摘。

看着她那孩子氣的舉動,柳湘笑起來:“當心點。”

余疏影頭也不回地“誒”了一聲,接着就穿進了葡萄林里。剛踩到草坪上,她就聽見一陣怪異的聲響,很低,很疾,低頭就看見一條通體青綠的小蛇快速爬走了。她嚇得臉色發白,忍不住尖叫了一聲,隨後又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聽見余疏影的驚呼,柳湘立即從另一端跑了過去:“怎麼了?”

話音剛落,柳湘就覺得腳背一疼,並有冷冰冰的東西滑過。她看不見蛇的蹤影,只見腳背上有滲着血的小口子。

她們的聲音和動靜讓躲在草叢裏的小蛇有所威脅,因而才會發起攻擊。柳湘顧不得自己的傷口,沉着地對余疏影說:“快點出來,草叢裏可能還有蛇。”

知道柳湘被蛇咬了,余疏影急得不行。她手忙腳亂地從包里翻出手機,把這消息告訴嚴世洋。

嚴世洋氣喘吁吁地趕過來時,余疏影正用礦泉水一遍一遍地給柳湘沖洗着腳背上的傷口。柳湘額上冒着虛汗,唇色微微泛白,他二話不說就把她橫抱起來,徑直往外走。

柳湘不安分地掙扎:“放我下來,我沒事。”

“閉嘴!”嚴世洋聲音低沉,臉部的肌肉緊緊地繃著。

柳湘偏要跟他作對,她固執地說:“我說我沒事,那條蛇沒有毒,疏影害怕才叫你過來的!”

余疏影跟在他們身後,她擔心打擾他們,不敢走得太近。與此同時,她又不敢走得太慢,免得有蛇躥出來時逃不掉。

不管柳湘有事沒事,嚴世洋還是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院。大家都不在,今晚的晚飯只有餘疏影一個人吃,她食不知味,面對滿桌佳肴也不感興趣。

看見她憂心仲仲的樣子,在旁候着的管家就對她說:“余小姐,您可以放心,葡萄園裏的蛇真的沒有毒性的。”

余疏影應聲:“嗯。”

管家旁敲側擊地說了幾句,但見余疏影無動於衷,他便直言:“少爺吩咐我,每頓要督促你吃至少一碗白米飯,不然就不讓你離席。”

余疏影哭笑不得:“哪有人這樣強迫人家吃飯的!”

管家畢恭畢敬地說:“中國古詩不是有那麼一句‘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嗎?我想少爺就是這個意思了。”

她沒來得及接話,一把女聲就插了進來:“我沒聽清楚,是什麼意思?”

余疏影回頭,向他們走來的正是下午在廚房看見的老婦人,她禮貌地微笑:“老太太,您辛苦了!”

管家正想說話,老婦人掃了他一眼,他便沒有多言,只是重複了剛才說話的話。

老婦人一邊聽,一邊看着余疏影。

余疏影托着下巴,很惆悵地用筷子挑着飯粒,察覺到老婦人的目光,她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呀老太太,您做的菜確實很好吃,可惜我今天真沒什麼胃口。”

老婦人的表情一滯,不消半秒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她動了動唇,冷冷清清地吐出兩個字:“矯情!”

余疏影也不惱,她摸了摸頭髮:“您說得對,我爸媽也是這樣說我的……”

聽她提及自己的父母,老婦人順理成章地問:“為了一個男人,你千里迢迢跑到法國來,你爸媽也不阻止你?”

“他們肯定想阻止的,不過他們又不想我難過,所以最後還是同意了。”

“這麼說,你父母只是被迫妥協。”

“唔……”余疏影搖頭,“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被迫不被迫,只有發自內心的支持。老太太您試想一下,你也是這樣對您的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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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思暮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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