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天鵝起舞
被遺忘的顧貝貝靠坐在牆角，人漸漸少了，舞台上的燈光也暗了，不知道從哪裏映射進來的光漸漸暈開，散發著淡黃色的光暈，心情平靜柔和。
打開背包，穿上那雙淡金色的舞鞋，扎着自己的頭髮，顧貝貝遵循前世的記憶，伴着夕陽的餘暉盡情揮灑着內心的激蕩。斜陽殘留的餘暉，短暫停留伴她輕柔舞步，每一次抬手踮足都如同靈動的幽靈，是那麼的柔美。
麗莎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如果不是突然想起自己臨時借給郭惠英伴舞的音樂帶子還留在演出會場她也不會匆忙返回，便看不到這麼優秀的小演員。好似冥冥中已經安排好的劇目，推動她來到此處。
她對着匆匆趕來的顧向南和周怡比了一個禁言的手勢，靜靜看着舞台上渺小舞動的人兒。
芭蕾的魅力來源於浪漫的古典主義，刀尖上的舞蹈之所以動人心魂，是因為步步血淚，引誘出人內心的脆弱和執着；人體的動態匯聚成肢體腳尖的語言，演繹着一段段舞台凄美流韻。
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個小人居然能跳的這麼好，而且動作神情分毫不差。
顧向南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內心的情感，應該是激動和驕傲吧。他覺得這應該是他生命中迄今為止見過跳的最美的舞，沒有之一。
空曠舞台中翩然起舞的小人兒，如此輕盈雅緻優美；那一連串的揮臂旋轉，還有那夕陽金光照耀下模糊的側臉和脖頸……這彷彿是場夢，卻又那麼的生動；像八音盒上精緻的玩偶，又像是被收藏極好的宮廷油畫。
“啊，嘶……”最後一串跳躍旋轉，小人摔倒在地，好一會沒有動靜。畢竟不是經過長時間訓練小腳有些脆弱，即使再小心也只能屈服在客觀條件下。
這重重的一摔也讓顧貝貝回過神來，自嘲的笑笑：“看來，還是不行。靈魂，呵呵。”
最先衝到她身邊的顧向南焦急的問道：“貝貝，傷到哪裏了？爸爸看看就不疼了，乖，不疼的，不疼的。”
看着滿臉汗水，一臉着急滿眼心疼又手足無措的男人，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淚湧上眼眶。她轉身抱着他的脖子緊緊的，從小聲啜泣到嚎啕大哭，毫無顧忌盡情宣洩心中的情感和委屈。
雖然是她是個成年人，但內心也是極其脆弱的，一點點小小的關心就會讓她感傷莫名。就像莫泊桑《一生》中的那句：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時，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長的路。
她的委屈和脆弱在頃刻間迸發，原來有人心疼是這種感覺。此時的她顧不得那麼多，只想宣洩一下。
lisa是第二個跑到她身邊的人，小心的解開她的舞鞋，仔細查看顧貝貝的腳尖和腳腕，好在沒有太大傷害，大拇指指甲外翻對於跳芭蕾的人來說是件很常見的事情。
她淡定的從自己包中拿出簡單的藥品，快速的消毒包紮裹好，又仔細的檢查一遍小傢伙的小腳輕輕揉捏着。
顧向南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牢牢的捏着，完全的糾在一起，痛的沒法呼吸。從貝貝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聽她哭的這麼傷心，就連生病不舒服也就哼唧哼唧。
他感激的對着lisa笑笑，環顧四周沒有見到郭惠英，只覺得火氣一下子上頭，但是又不得不壓下來。
顧貝貝覺得此時的自己全身都鬆了，心頭一直壓着的氣也順了，她吸吸鼻子帶着濃濃的鼻音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靠着身後的肩膀一動不動。
lisa憐愛的摸摸她的頭，難得用英語說著：“她是個很有天賦的小舞蹈家，我很想讓她成為我的學生；如果可以我想帶她去羅馬，當然前提是她父母同意。”
翻譯簡單的將lisa的意思表達出來，顧向南沒有任何猶豫的拒絕道：“她媽媽也是跳舞的，從她走路開始就培養她的興趣；今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或許她不喜歡跳舞也有可能。而且她還太小，跳舞太辛苦，我希望她能有其他的選擇。”
翻譯雖然也覺得lisa這話說的有些突兀，但顧向南拒絕的太快，一點情面都沒留，有些影響國家的友好形象，不停的沖他使眼色。
顧向南畢竟也是在政府部門待着多少自己，笑笑：“每個父母對於自己子女都是這樣的想法，我想lisa女士也是理解的，你照實翻譯吧。”
楊宏彥有些為難將顧向南的話加以潤色翻譯，畢竟他要考慮的不單單是人之常情。
lisa是個固執的人，認準的事情從來不會輕易妥協：“我覺得，現在你們國家不具備培養一個頂級芭蕾舞明星的實力，你們這是在浪費她的天賦和生命。”
沒等翻譯開口她繼續說著：“你也看到了，她是個為舞蹈而生的精靈，應該接受正規和系統的訓練；她應該站在世界的舞台上，被光芒照耀，而不是在在如此簡陋的環境，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跳舞。至少，不應該像剛剛那樣。”
顧向南下意識的的摟摟懷裏的人兒：“謝謝您的憐惜和愛護，可是我不捨得。”
楊宏彥怕顧向南又不假思索的拒絕，立馬接話：“這位同志這是多難得的機會，人家想收你的女兒做學生。你可能不知道lisa在世界頂級的芭蕾舞蹈家，雖然已經不在舞台上但名氣依舊在，很多人求都求不來，你怎麼想都不想就拒絕。還有你剛剛也看到了，她跳的多好以後肯定能為國爭光的。同志，您慎重的考慮一下，要不回去和您愛人商量一下。”
團里陪同的領導一聽，立馬加入規勸：“小顧我知道你捨不得貝貝，可是你也要為國家想想，好歹你也是吃公家糧食的。國家現在正大力發展，貝貝這樣的天賦肯定是要大力培養的，你要對得起組織對你的培養。這件事情我也會好好和惠英談談的。機會難得，你們可要好好把握。”
這些大帽子帶下來讓顧向南有些不知所措：“領導，這不是貝貝還小嗎。要不，我回去會和她媽商量商量吧。”
lisa沒有理會在一旁討論的人群，蹲下看着仍舊坐在地板上垂着眼眸用手指打着拍子的小天使，伸手想抱抱她，可是被她敏感的躲開。
lisa笑笑，也像她一樣盤腿坐着地上柔聲的說：“小甜心，我知道你捨不得你爸爸可是人要有夢想才能走的更遠得到更多，難道你願意就這麼困在狹小的境地一輩子嗎？也許你現在還不能完全懂得我話中的含義，但是我真的覺得你適合芭蕾。”
顧貝貝內心有片刻的顫動，看了眼前這個女人一眼，繼續低下頭。
lisa被那雙眼睛看的內心一軟，也不管眼前的小人兒能不能聽懂輕聲說著：“你很像我不幸去世的女兒，那麼小又執着，跟在我後頭模仿着轉圈。看着你瘦弱的身子翩然起舞，我很心痛又開心。做我的學生，好嗎？”
楊宏彥：“貝貝，這個阿姨說想教你跳舞，帶你出國，以後你會像你媽媽一樣厲害，高興嗎。叔叔看的出你很喜歡跳舞，剛剛跳的真棒。咱們微笑的和阿姨說謝謝，好嗎？”
顧貝貝禮貌的微笑沒說話，也不理會一旁着急的楊宏彥，轉頭喊道：“爸爸，回家。”
雖然她很不喜歡自己現在生活的這個環境，可是讓她去跳芭蕾並以此為終身的職業，她的內心還是有些小顧慮。
而且現在的她突然有些眷戀這平淡安靜的生活，不想那麼早離開。尤其，她好不容易享受到了所謂的父愛，如何能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