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亂軍
“楊廣他答應了達頭那許多好處，現在達頭領軍來了長安，李淵卻留在了晉陽，這不是很明顯了嘛。楊廣想利用達頭打敗我們，我們若敗了，達頭的損失肯定也不在少數，等到達頭回軍時，再在背後給他一刀。那達頭前有李淵的關隴軍，後有楊廣的追兵，能活着走出居庸關嗎？”我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只怕這時候突利已經秣馬厲兵，就等着達頭一死，就揮兵西進，和北隋一起瓜分西突厥。”
“皇上說的似乎很有道理。”李靖何等聰明之人，聽我說到這裏，頓時心裏明了，“那達頭可汗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軍精銳，又有後援。即使隋軍和突厥合力，想徹底擊敗我軍，突厥人起碼也要損失過半。此時秋收已過，四野皆荒，若是楊廣背後操刀，剩下的突厥兵不戰死也得凍死餓死。可惜達頭可汗一代梟雄，馳騁草原一生，卻落個如此下場，還賠上了西突厥大半精銳。”李靖也跟着我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我們這裏說了半天，一邊的敵酋已是聽得面如死灰。
“若是達頭肯和朕聯手，等朕擊破長安以後，打通晉陽，他們自然可以安全返回草原。朕甚至願意和達頭可汗結為兄弟，大開邊貿，永為盟好。”我轉過頭，看着東邊剛升起來的太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四周紅彤彤的一片，照的人身上也有了幾分暖意。
“皇上不若遣使和達頭可汗說個明白，曉以利害。”李靖在馬上拱手道。
“你看看這時候，亂七八糟的，後面還跟着一大群突厥兵，我們能不能安全回到洛州，還談什麼遣使。不過……他也許可以。”我回過頭來，把目光轉向了大鬍子，大鬍子這時也正盯着我看，這一次他沒有再躲避我的目光。
“把他帶過來。”李靖見我開了口，立刻下令道。
一邊的士兵聽了命令，馬上七手八腳的把大鬍子駕在馬上抬了過來。
“鬆綁！”我揮了揮手。
大鬍子被捆了半天，想是四肢也麻木了，剛一鬆開繩子，在馬上竟有幾分坐不住，但是還是強撐着向我行了個禮。
“朕……”我剛開了個口，又立刻打住，看着李靖說：“朕想修書一封，讓他交給達頭可汗，可是這人不通漢語，倉促間身邊又沒懂突厥語之人，如何讓他明白？”
“皇上只需將書信交於此人，寫明是交予達頭可汗，待他回營之後，自然會有識得漢語之人。”李靖回道。
“也只能如此。”我略一點頭，令馬車停下，準備筆墨。我們這一停下，後面跟着的突厥兵卻也跟着停下。
寫好書信之後，李靖拿着交給了大鬍子，指了指書信，又指了指後面的突厥兵，叫了幾聲“達頭可汗”，大鬍子接了書信，點了點頭，自駕着馬回奔過去了。
見大鬍子騎馬奔回，突厥兵中立刻衝出數十騎士，擁着大鬍子進了軍中，不待一會，一路跟着我們的偌大一個“尾巴”居然也跑的一乾二淨，一個人都不剩。
“快！回洛州。”李靖見突厥人退去，連忙招呼着車隊向洛州直奔而去。
“呼！”等馬車過了洛州弔橋，我一直憋着的一口氣終於出了一半，心裏卻仍挂念着許雲飛和韓擒虎兩軍，左右奉上膳食也吃的不甚香。
“皇上，許將軍和韓將軍回來了。”王朝樂顛顛的跑進來稟報。
“呼！”我長出一口氣，心裏剩下的一半氣，終於也呼了出來。向窗外看時，太陽剛好灑下了最後一抹餘暉，完全的躲到了山背後去。
“兩位將軍終於回來了，朕這一天心可一直提在嗓子眼。”我轉到廳前時，見許韓二將已是立在門邊，戰甲上沾滿鮮血，看來也是經歷了一場血戰。
“坐，坐啊！”我指着兩邊的椅子說道。這裏不是金殿，只是洛州府衙的議事廳，所以兩邊椅子並未撤去。
“臣等不敢！臣等置皇上於險地，即使萬死亦不足以贖罪。”許韓二將仍然只是杵在那裏。
“呵呵，朕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何罪之有，二位將軍臨危不亂，倒是有功呢。”我知道他們這時候心裏不好受，想站就給他們站着吧，坐下來恐怕他們心裏更不好受，於是自顧着坐了下來。
“臣等也沒有想到能如此順利撤回洛州。”等我坐下后，許雲飛連忙稟道。
“哦，怎麼個沒想到？”我揭開杯蓋，一股香氣驟然騰起，沒想到在這洛州府衙也能找到如此好茶，應該是產自洞庭湖的上好君山銀針。
“今天天亮以後，一直在猛攻右營的突厥兵忽然退去，臣也不敢追趕，便引軍往左營支援許將軍，一起殺退隋兵，這才安然退回。”韓擒虎接過話茬說道。
“哦！”我噙了口香茶，也不抬頭，心裏其實樂開了花，達頭果然心生梗隙了。
許韓二將見我神態輕鬆，似乎早已知道有此一事，卻也不敢追問，只是瞪着眼睛望着我。
“士卒傷亡如何？”我對這個問題比較關心。
“還沒來得及詳細清點，應該不會超過三成。”
“朕想招呂將軍一軍馳援，不知兩位將軍是否贊同？”對於招呂布一軍馳援，我還是有幾分忌憚，因為一旦呂布一軍向長安進發，洛陽的隋軍和鎮守晉陽的李淵很可能尾隨而至。
“報~報！”我們還在這裏左右思量拿不定主意，忽得門外傳來一聲拖着長音的報門音，很悠揚，卻也很急切，一長一短兩聲，便是表示有緊急軍情稟報。若是在建康，自然有貴福來稟報，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切便依了軍例。
“進來！”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許韓二將也是直直的盯着門口，這當會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比天還大。
“啟稟聖上，實在軍情營接展將軍飛鴿傳書，蜀地隋軍棄成都而出，大軍五萬已出劍閣，前鋒直逼子午谷。”
“那些党項人在做什麼？”許雲飛聽了頓時大驚失色，我還沒說話，他就已經叫出聲來。
我緩緩抬起食指，許雲飛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們這是想要丟卒保帥！”我眉頭微皺，長安城下形勢尚且不明，如果再給楊廣添上五萬蜀兵，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前日接展昭回報，党項人確實已經兵發蜀地。隋軍這一着丟卒保帥，而且如此乾脆，倒是沒料到。本來朕還以為党項人起碼也能和隋軍纏鬥上一陣，起碼可以拖延些時日。目前看來，不但要防着蜀中援軍，還得防着党項，別讓他們真取了蜀地，日後養成大患。”
“皇上，無論如何不能讓蜀地援軍和長安隋軍會合，否則勢大難敵。”韓擒虎頗有些急切。
“朕立刻就命呂布引軍馳援。”我咬了咬牙，該是下決心的時候了，“我等暫時守住洛州，只派一支軍迎戰蜀軍，待呂布引軍來后再做打算。”
“這法子可行！”許韓二將也是連連點頭。
“臣請引軍迎戰蜀軍。”許雲飛點完了頭，忽然想起正事，連忙開口道。
“許將軍還是留在洛州保護皇上吧，末將蒙皇上知遇之恩，到現在卻寸功未立，還是讓末將引軍前去。”韓擒虎一聽許雲飛先開了口，也連忙跟上。
“哎！韓將軍莫出此言，自出征以來的勞苦，朕都看在眼裏。”我打住兩人的話。
“朕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人選。”
“誰？”許韓二將齊聲問道。
“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