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9月,夏天未走遠,陽光依舊毒辣,爭先恐後的穿透濃密的樹葉灑落在偌大的校園,灑在毫無遮擋的操場上。
這是季忻禾同學人生中第一次經歷軍訓,絕對稱得上記憶深刻。
如果將b大軍訓強度排在第二位,那麼京城再無學校敢排第一。而且此次來b大軍訓的教官們全部來自某特種部隊,要求極其嚴格,鐵面無私到令人髮指。據可靠來源的消息,他們剛剛執行了某特殊任務,於是領導安排他們來給新生軍訓順便休養生息。這可慘了這一屆的新生菜鳥。
綠油油的迷彩軍裝、黝黑且不苟言笑的教官、強勁有穿透力的陽光、高強度的訓練,軍訓第一天,幾乎每位同學都在哀嚎,連有着長期運動底子的sese也覺得有些吃力,所幸她很快適應,只是可憐了身體羸弱的同學,每一天都會有同學因為中暑或體力不支而申請見習。據高年級學長開玩笑說,每當新生入校時,校醫室都是最熱鬧的。
隨着哨聲響起,同時被太陽和教官摧殘的大一新生們終於有了片刻的休息時間。sese和同班的朋友湧入便利店,買她最常喝的運動飲料。
她們人手一瓶飲料,並排離開便利店,同學忽然輕碰着sese的胳膊,低聲提醒:“後面那幾個男生又在討論你。”
sese的無意識流露出的魅力從新學期伊始,就開始顯出端倪。她漂亮、開朗,笑容燦爛,時刻光芒四射就像一顆小太陽,充滿能量,又溫暖他人,用蘇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就是:作為女生會很嫉妒她,但是卻沒辦法不喜歡她。
拜入校第一天那位熱心的學長所賜,在短短几天內,幾乎整個學院都知道了季忻禾的大名,每天都會有人跑到班上來打聽她,導致她經常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和短訊。
用褚茗子的話說:“經過了被壓制的高中三年,踏入大學校門的男生猶如久旱逢甘霖的歪脖子樹,爭先恐後的生機蓬□□來,荷爾蒙分泌旺盛,生怕憋出毛病。”
反正對於sese來說,再好再帥的人,也比不上她的沈瑜。就是這麼簡單任性。
休息時間是美好的,卻也是無比短暫的。那幾個在便利店裏討論季忻禾的男同學,因為一時興奮忘記時間而遲到,被教官懲罰掌上壓,本來陽光朗朗的少年就很快便變得狼狽不堪。
因為不是同一個學院,sese和褚茗子並不在一起訓練。一向運動細胞不發達的褚茗子,軍訓的日子相當難熬,她每天都會重複一次:“阿色,我扛不住了。”
sese很認真的數了數日子,回答:“三天前你就說扛不住了。”
“這次是真的。”褚茗子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哼哼着,“我要申請見習。”
“理由呢?”sese追問。
褚茗子翻身坐起來,想了想回答:“大姨媽來了。”
sese絲毫不給面子的拆台:“上周剛走呢。”
“又來了,不可以嗎?”
“……可以。”
上午的訓練開始不久,一行肩扛杠星的軍官出現在操場,引發了同學們的騷動。為首軍官兩杠一星,是中校。這些sese自然是不懂的,但是聽到後排的男生說的滔滔不絕的講着軍銜和官職,她不禁也豎起耳朵聽着。
軍官們走到sese所在的方陣前停住,教官上前,敬禮致意后,一行人便看着方陣低語,這讓大家都變得小心緊張起來。
一輛綠色越野停在不遠處,幾位軍官朝着車子走去。大家剛要放鬆的長呼一口氣,教官卻忽然點名到:“季忻禾。”
“到。”sese愣了足足兩秒,才應聲。
“出列。”
“是。”sese乖乖的出來,卻有些茫然。她不認識這些人,好像也沒做什麼錯事。難道昨晚上訓練結束后和茗子偷偷溜出去吃冰被發現了?
sese猶豫着走到教官面前,教官打量了她片刻,便領着她一起走向一旁停着的越野車。
剛剛那位兩杠一星的年輕軍官就站在越野車旁,他拉開車門,對着sese做出了“請”的手勢。
sese更猶豫了,目光毫不閃躲的望着他,帶着防備與疑惑。軍官觸及她防備的目光,輕輕一笑,抿了抿唇低聲問:“褚茗子是你的朋友?”
sese眨巴着眼睛,半晌后輕輕點頭。
“上車吧,她在校醫室等你。”
sese詫異,急忙問:“校醫室?她怎麼了?”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sese不再追問,利落的上了車。褚茗子是說過要裝病見習,難道沒來得及裝就真的病了?心中忐忑的希望她褚茗子沒事。
掛着軍隊拍照的越野車在校園裏小心行駛着,車速很慢,在三三兩兩步行或者騎車的同學間穿梭着。終於停在校醫院的樓前,車才剛剛停穩,sese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車。在軍官叔叔的領路下,很快找到了褚茗子。
她正盤着雙腿坐在床上吃雪糕,屋子裏空調無聲運轉着,溫度適宜,空氣中沒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和酷暑天曬在太陽下軍訓簡直天差地別。
褚茗子看到sese便開心的揮手招呼,“阿色快來,我給你留了一盒。”說著,探身拿起床頭放着的另一盒雪糕。
見褚茗子沒事,sese的心瞬間也放了下來,接過雪糕,和褚茗子並排坐在病床上,笑嘻嘻的說:“我還以為你真的病了呢。”
褚茗子噙着雪糕勺子,雙眼眯起的笑着,樂滋滋的說:“對虧了我二叔,來給咱們軍訓的教官全是他的兵。”
“帶我來找你的是你二叔嗎?“
褚茗子搖頭,頗有些自豪的說:“不是,二叔肩膀上又三顆金豆子呢!”
sese瞭然的點着頭,就在這時,病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出現在門口,穿着一身綠色軍裝,sese抬眸看過去,很認真的看着他的肩膀,數了數是三顆星星,那麼,他就是茗子的二叔?!
就在sese剛剛確定此訊息的時候,褚茗子已經迅速將她手中的雪糕奪過去扔進垃圾箱,並且煞有其事沉聲對sese說:“都說我不舒服,你還給我買雪糕,真是的!”
sese還沒來得及否認,便看到褚茗子拚命的對她擠眼睛使眼色。sese又偏頭看向門口,那是一張嚴肅冷峻的臉龐,他的出現彷彿令周邊的溫度驟然下降,空氣也變得涼涼的,再看咬着唇可憐巴巴哀求的看着自己的褚茗子,她只得低頭懊悔嘆息一聲:“怪我。”
褚茗子皺着眉頗,也跟着頗為可惜的嘆氣,目光故作無意的瞟向門口,雙眼立刻明亮起來,聲音脆脆的喊了一聲:“二叔你來啦。”
被喚作二叔的男人不動聲色道:“中氣這麼足,我看你是沒病了。”
“現在又覺得暈暈的……”褚茗子撫着額頭,輕眯起眼睛,氣息也變得似有似無,身子慢慢向後躺。
褚揚走到沙發前坐下,繼續說:“不用裝了,已經幫你請了半天假。”
褚茗子立刻坐起來笑着答道:“謝謝二叔。”
“下午就乖乖的去訓練。”
褚茗子像個被放了氣的氣球,瞬間便癟了下來。
病房門這時又被推開,那一瞬間,時間空間彷彿被定格。sese獃獃的望着門邊的人,目光發直。
開學兩周,沒有休假日,除了休息就是軍訓,他也一直出差在外,只能通過電話了解彼此的每一天。每一個夜晚,他的聲音都猶如夏末的清涼晚風,拂過心頭,安撫她所有小情緒,卻無法滿足對他的思念。
沈瑜在門口站定,笑吟吟的望着她,如暮春晚風一般的溫柔笑容。待sese從愣怔中清醒,驚喜的跳下床,一下子便撲進他懷裏,緊抱着他的腰。
沈瑜的笑意更深,單手環住她的肩膀。兩束目光從不同方向射來,帶着完全不同的情緒。他低首,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們出去說。”
低醇的聲音和淺淺的熱氣在sese耳廓開出紅暈,任由他牽着手,隨他一起離開。
褚茗子看着被關上的房門,長長嘆息,滿心惆悵。她的二叔何時能也如此溫柔的對待她呢?
sese還穿着軍訓迷彩,在廣大大一新生還在太陽下承受酷刑的時刻,她實在是不適合在校園裏四處閑晃,從校醫樓出來,沈瑜和她便徑直上了停在路邊的轎車。
從她入校之後,他就開始出差,今天凌晨才抵達京城。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的來學校看望她。擔心她不適應學校的住宿生活,擔心她不習慣學校餐廳的飯菜。不能親眼看一看她,縱使她在電話里說再多,他也始終無法安心。他本沒打算打擾她,只想遠遠的看看,知道她過得很好就行。卻意外遇見了大張旗鼓來看望侄女的褚揚,負責軍訓的教官正是他下屬的某隻連隊。褚揚“以假亂真”給褚茗子請病假,而沈瑜也實在是想念sese,於是順便也捎帶着sese一起。
數日不見,有很多話想說,可如今並肩坐着,目光凝望着彼此,話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
想到看見他那一瞬間的驚訝,sese仍然滿懷疑惑的問:“不是說還要四天才能回來嗎?”
“行程提前了。”沈瑜輕巧的回答。殊不知為了這提前幾天回來,他的行程安排的有多滿。
出差期間,他們之間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為了能每天在她入睡前和她通話,他將所有在上午的行程都推后一小時,可是又不能耽誤了下午的行程,所以只能壓縮時間。鄒棋和其他工作人員每天忙的腳不沾地,而他也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可是卻能做到日日神清氣爽,老闆尚且如此,員工又怎能掉鏈子?
沈瑜似乎一眼不眨的望着她,她瘦了,因為她本身很白,日晒久了皮膚會發紅,卻神采奕奕。想到連日來的酷暑日晒,雖然他也曾經歷過,並不覺得辛苦難熬,可是看着此刻的她,他仍然覺得不舍,微不可聞的輕嘆:“累嗎?”
“不累。”她笑着搖頭。
“還適應嗎?和同學相處怎麼樣?餐廳合胃口嗎?”
sese嘟了嘟嘴巴,提醒道:“這些你已經在電話里問過我很多次了。”
“是嗎?”沈瑜無奈輕笑,的確是問過很多次,可這些一直記掛在心裏,總是擔心她受委屈,日子不開心。當初是他信誓旦旦的說,要在一個新環境裏生存就要學會適應,不能改變環境,就試着改變自己,可是如今,他卻想着替她改變環境而使她能生活的更舒心。終究是他變了,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