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來客
舒槿畫不以為然。
舒家長輩就只有舒大老爺和舒二老爺兩兄弟,更何況多年前舒二老爺就搬出了舒府自立門戶,雖這些年多有來往,但畢竟事關舒大老爺的家事,不便二房的參與。
而舒家,舒老爺不便前來,杜姨娘更不會自己找不自在,而如果是二姐和三哥,初秋斷不會有如此表情。所以,此次前來白留山的人,身份定不會有多特殊。
舒槿畫剛剛用過早膳,之前起床后又在後院兒練了套劍法,這會兒身上已經有些見汗。拿了手旁的團扇輕輕搖了起來,“先沐浴,讓殿裏的人再等等罷。”
初秋剛剛還在生悶氣,泰安城裏來的人,是伺候老爺筆墨的管事周泰家的媳婦,現在在內院當了個管事婆子,平時就愛捧高踩低。以前小姐受寵,這老婆子沒少巴結過,現在見小姐被攆了出來,那副刻薄的嘴臉也露了出來。
剛剛在朝雲殿,那老婆子居然讓她趕快叫上小姐,說家裏來的車馬還在山下等着,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初秋一聽就來了火氣,一個管事婆子,管的事兒再多,也管不到當家小姐頭上!當即和周泰家的理論開,初秋再是見多識廣,可惜嘴皮子上還是說不過久歷內宅之事的婆子,最後氣沖沖的回了後院。
初秋掩飾的再好,還是沒逃過舒槿畫毒辣的眼光。既然小姐看了出來,而且還故意晾着,初秋就知道,小姐是要給個下馬威了。
初雪撤了早膳,已經手腳麻利的把熱水準備好,趁着舒槿畫沐浴的時間,已經找出了一件綉金邊兒桃紅色的襦裙。
舒槿畫沐浴后擦着頭髮,走出內室,就看見初秋和初雪正在檀木桌前忙忙碌碌的。
“你們兩個,慌慌張張的做什麼。”舒槿畫坐在矮榻上,喝了口解暑的涼茶。腦後綢緞般柔順的長發已經半干。
初雪左手拿着一個青色木蘭花的玉簪,右手一個牡丹盛開的流蘇金步搖,跑到舒槿畫身前,蹲下身子問道:“小姐,你喜歡哪一個?這兩個配着那件桃紅色的襦裙都好看。”
舒槿畫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放在窗下盤炕上的襦裙,又看了看初雪手中的首飾,搖了搖頭道:“在長白觀,當然是穿道袍了,這些都收了罷。”
初雪愣了愣,雖有疑慮,但卻沒有問出來,想了想覺得也是,在長白觀三年,穿的一直是道袍,這會兒泰安城家裏來了人,馬上就換回常服,不免叫長白觀的師兄弟們議論。
長白觀中人人習武,所以道袍也略有不同。純白色立領裏衣,外罩天青色合領四片比甲,同色的腰封和青玉腰帶,綉了道家真言的半臂緊袖,下身是深青色褲子和同色的緞面長靴,整體幹練爽利,而且習武方便。
長白觀收徒嚴謹,現如今整個長白觀才剛剛過百人,而和舒槿畫差不多年齡的,也才十八人,其中女孩子,就只有一個,是舒槿畫的小師姐。
而就這百人的長白觀,上至已經過百歲的閉關長老,下至如同舒槿畫等進觀不久的年輕弟子,卻都是武藝過人。而長白觀的道袍,也是非常適合習武之人的。
初雪和初秋現在穿的,也是同樣的道袍。
初秋收起來襦裙,拿出剛剛疊整齊的道袍,服侍舒槿畫穿好,又把長發簡單束起,只簡單塗抹了些濕潤膚質的香膏,三人就向道觀正中的朝雲殿而去。
三人剛剛走到朝雲殿的廊下,就已經聽見殿內傳出了尖利的聲音:“小師傅,你也知道,我們大學士每天要忙於朝政,好不容易得空,讓奴婢來接四小姐回去,可四小姐讓奴婢等了近半個時辰了!要是耽誤了回泰安城,奴婢可擔待不起!”
舒槿畫聽了想笑,剛剛初秋回去已經和她說了今日前來的人只是舒府內院的一個管事婆子,說的明白點兒,也不過就是管理幾個丫鬟僕役的人,仍然逃不了是奴才的命。可聽這語氣,卻一點兒沒有身為奴才的意識啊。
舒槿畫緩步走入大殿,高高束起的頭髮輕隨身形而擺動,雙手背於身後,已經十六歲的人,身量已經長開,整個人精神抖擻,一點兒沒有女兒家的扭捏。
正在與周泰媳婦周旋的,是舒槿畫的同門師兄,白子陌。與舒槿畫同輩份的,雖然有十八人,但卻不是同一位師傅,玄空長老門下只有兩個親傳徒弟,一個是舒槿畫,另一個,就是從小就生活在白留山的白子陌。
白子陌見舒槿畫三人進了大殿,沖舒槿畫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師妹,你來了。”
背對舒槿畫語氣不善的周泰媳婦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對面這位年紀輕輕長相英俊的長白觀弟子說了什麼。
周泰媳婦忙轉過身,撞入視線里的,就是面前笑的令她膽寒的四小姐。醞釀了一下語氣,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卻不想被舒槿畫打斷了。
“真是麻煩師兄了,還要你親自招待。”舒槿畫從進了大殿,就沒有正眼看過周泰媳婦,但周泰媳婦臉上閃過的輕蔑表情,卻沒有逃過舒槿畫毒辣的眼睛。
“師妹哪裏的話,舉手之勞罷了,既然師妹來了,那為兄就不打擾了。”白子陌輕輕一笑,衝著舒槿畫拱了拱手,走出大殿的身影雖然依舊瀟洒,卻又隱隱帶了些焦急。
舒槿畫失笑,這七師兄從小生活在白留山,接觸最多的,也都是長白觀中互相扶持關愛的師兄弟,而平時下山歷練,接觸的也都是些樸實的平民。像周泰媳婦這麼拿腔作勢的,還真沒見識過,也不怪白子陌對着這麼個年長的老婦人,無話可說了。
“四小姐。”站在一旁被無視了半晌了周泰媳婦,沖舒槿畫行了一禮。雖然低着頭,禮數周全,但聲音卻因為胸中的一股火氣,顯得尖銳了許多。
舒槿畫略高於周泰媳婦,而此時周泰媳婦還半低着頭,所以舒槿畫略微俯視着面前故作低態的婦人。
過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忙上前輕輕扶起,“哎呀,這不是周媽媽么?三年不見,居然沒有認出來,周媽媽莫怪。”
身後的初秋初雪雙雙用手掩住嘴角,差點兒就沒忍住笑出聲來。
現在的小姐,可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用武力解決一切的莽撞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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