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娃娃親
第四日,舒晉同尉矢下了山。估計瘋了一天,解釋了兩天。
有魚封淡淼跟虞米糯正在酒樓吃午膳,點了有魚最愛吃的白斬雞。封淡淼撕下熱騰騰的雞腿,一隻給了有魚,一隻給了虞米糯,又給虞米糯舀了一碗湯。
“先生請。”
虞米糯喝了湯,感慨道:“晉奴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都願意折壽咯。”
封淡淼懷抱尉米,一邊喂他碎肉粥,一邊寬慰虞米糯:“小米這麼乖,以後一定會孝敬你的。你若願意來鹿州,我替舒晉孝敬你。”
“不了不了,難得清閑。小米深得我心。”虞米糯三口兩下啃完了一隻雞腿。
封淡淼又給他撕下一邊雞翅,再度舀上一碗湯。“小心燙。”
有魚鬼疑地看着他倆,感情好得像親父子似的,故意說趣道:“淡淼,可記得小時候是誰把你拖進山溝吊起來打嗎?”
封淡淼:“不記得了,提這件事做什麼。”
有魚:“就是這老頭。”
虞米糯被嗆到咳嗽:“咳咳!”
封淡淼會心一笑:“父親說打得好。”
有魚還以為能刺激一下封淡淼,沒想到,“老爺子心真大。”
虞米糯:“這叫有教養,一點不像晉奴那不肖子孫。難得你們既往不咎。”
封淡淼:“說起來還得感謝他。”若不然他都還不知道有魚在哪,他忍不住又往虞米糯碗裏添肉。
虞米糯頓住了。“封小子,你這樣讓老夫甚惶恐啊。獻殷勤,有事?”
封淡淼:“沒事。感激先生。”
“感激我什麼?”
感激虞米糯照顧了有魚那麼久,若不是他,有魚估計已經死在了南越。封淡淼:“沒什麼。”
有魚看透封淡淼那點心思,曾經舒晉想復國,他便叛刑;自己想拿天下,他便叛天下,全因心太純良。有魚勸他莫執:“不用太善意。若非他說我是帝命,我還用不着吃那麼多年苦頭。”
有魚跟虞米糯也吵吵鬧鬧慣了,刺耳的話彼此相聽不厭。
封淡淼:“並非心地問題,是責任問題。”
有魚:“不想你吃虧才叫你別什麼事都往身上攬,逞什麼能。”
“好,不攬你了。”封淡淼懶得跟他鬥嘴,低頭去逗尉米。
有魚瞪了他一眼,繼續吃飯,晃眼看到尉矢倆人,便喚他們過來。
舒晉緊緊摟着尉矢的手臂,生怕人跑丟,坐下來也是挨得緊緊的。今天他穿着整齊得體,束好了頭髮,不再是個沒人管的公子爺。
“舒舒今天好氣色。”有魚現在看見舒晉便覺喜慶,恨不得戲弄一番。
舒晉現在更加膈應有魚,本能地蹭了一下尉矢,想他不爛之舌把有魚噴個體無完膚,才意識到尉矢已經不能言語,抿了抿嘴,親自上陣。“不及你肥(回)光返精神。”
“嘿?!”
有魚驚訝舒晉的反應,湊近他,惡意滿滿道,“我活怎樣?比不比尉矢強?”
尉矢眉頭一皺,一拳揮向有魚,半路被封淡淼扼住手腕,推了回去。
舒晉臉色當即青了,想及尉矢以前跟別人貧嘴,學模學樣豁出去道:“比你姜(強)一萬倍,你那兩哈(下)子也好意吃(思)粗(出)來丟人現庵(眼)。”
一句話竟好幾個字發音不準,真是難為他更難為聽的人了。
封淡淼耳朵赤辣辣的,下意識捂住尉米的耳朵。
尉米興奮道:“嗲嗲!”
有魚沒耳朵聽,這樣反而拿他沒辦法,姑且算他厲害。“成,你贏了。”
有魚轉了個話題,道:“我那天話還沒說話你倆就扛上了,是這麼回事,我媳婦懷孕了。老尉,我來跟你提娃娃親。”
虞米糯反應劇烈:“我反對,還不知是男是女,你就瞎定娃娃親。”
“分性別嗎?”有魚疑惑道。
虞米糯:“你們愛咋咋地,勿帶壞吾小孫。”
舒晉一口拒絕:“我反對。小米是要剿(找)門當顧(戶)對的人家,你算什麼。”
有魚吃了大驚:“天吶,我鬱悶乃太子公主,怎麼配不上小米?”
鬱悶。如此驚世駭俗的名字不必猜便知是有魚所起。
舒晉:“你一介屌(刁)民,你女人,商販之女。生粗(出)來的即二代屌(刁)民。如何高攀得起?”
有魚怒了:“你就是看不爽我。談及屌,尉矢比我還屌,你還以身相許,豈不下賤。尉米身上還留着屌民的血,屌民配屌民,這才叫門當戶對。”
“你!”舒晉理屈詞窮,固執道,“總之我不允。”
有魚是懂舒晉的,道:“你不就是對我篡了你的位置耿耿於懷么,我現在給你兒子一個篡回來的機會,你不要?”
想到此,舒晉條件反射的進行了利益權衡,片刻后道:“成交。”
有魚與那個文鳳姑皆沒有什麼外戚,舒晉詛咒有魚唯獨生一個公主。
有魚將一枚瓔珞套在了尉米項上。“一言為定,以此為證。”
尉米把玩瓔珞,歡喜地笑起來。
虞米糯本想從長計議,可不知自己還能活幾年,孩子們的事怕是管不着了。
有魚:“再過兩三年記得送小米到翰林院上學。我安排小米跟鬱悶做一塊。嚯嚯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封淡淼看虞米糯有所顧慮,道:“若孩子們不喜歡,做兄弟兄妹也成。”
現在無論是哪家的孩子,只要跟有魚沾點關係,封淡淼便視為己出。所以他現在有三個孩子:握蛋、尉米、未出世的鬱悶。
有魚:“我看尉米得改個姓名,我媳婦要是知道他叫尉米,又要多事了。”
虞米糯:“你那媳婦,小米長得跟晉奴那麼像,遲早得起疑心。”
有魚:“不,她不知道尉米有赤瞳。她敢跟我較尉米的真我就敢跟她較鬱悶的真。叫郁寡歡吧。”
舒晉:“滾!”
“郁而終?”
“滾!”
“鬱結?”
尉矢一拳打過去,封淡淼沒再阻攔,有魚被打了個仰面朝天。
虞米糯:“叫安逸。”
一伙人吃完飯到街上遊走,尉矢看上一家出租的鋪子,尋思買下來,開個藥鋪做生意。
尉米總歸是要成長的,蝸居蓬萊豈不成野人,便同舒晉交流了意思。舒晉雖然眼盲,但精通醫理,所謂望聞問切,尉矢來填他的“望”。
舒晉點了頭,兩人走進鋪子,尋了主人何氏談買賣。
何氏見兩人穿着大雅,非小氣之類,便大開口道:“一月租錢八兩,租一年打個九折,八十六兩。”
尉矢是見過世面的人,豈會吃這個虧,若不是啞了,定把何氏說到賠錢相贈。尉矢在舒晉掌心寫道:月五兩。
舒晉領會,對何氏道:“一月我只能給你…三兩。”
“三兩?玩笑開大了吧。”何氏心底嘀咕,兩人該不會金玉其表、錢囊空空?
舒晉:“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我可不跟你談條件。”
尉矢臉色一沉,感覺舒晉要使他政場上那一套。那能叫買賣?分明是毫奪強取。
何氏懂了,來者不是生意人。“二位真若如此,這筆生意可沒法談了。這樣吧,一月六兩如何?”
舒晉皺眉:“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三兩。”
尉矢:……
舒晉將三兩錢伸出去,頤指氣使道:“拿好。”
尉矢連忙摸出三兩遞過去。所幸遇到的是個和氣的人,若是遇到驕橫的,舒晉不被一頓揍才怪。
何氏懵了片刻,會意道:“好好好,我待會打個契約給你們。”
舒晉拍拍手,自詡道:“魄氣吧。”
尉矢默默地豎起了中指,想到他看不見,轉在他手上寫道:厲害。
夜至,舒晉哄尉米入睡。“小米?”
尉米:“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舒晉要給尉米灌輸一個理念,做男人的根本原則。雖然他自己沒能做到。
他語重心長道:“記住嗲(爹)一句話,無論那個鬱悶是男是女,以後絕不能躺他身下,懂嗎?”
“啊?”
“啊什麼,做他的夫君,不能做他的娘子,懂嗎?”
尉米流下一串口水,痴痴地點頭,不懂裝懂。“呃!”
自那晚起,舒晉每晚都要問一遍尉米。晃眼過去三載,尉米以晏貴族的身份入住翰林院。
安逸坐在鬱悶旁邊,傻愣愣地看着鬱悶,鬱悶被安逸盯得發瘮。良久,安逸開口:“我能躺你身上嗎?”
鬱悶小拳緊握,臉皮一皺,哇的大哭起來。“嗚嗚嗚!父皇!”
有魚同林稚靈忙從勤政殿趕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鬱悶撲進林稚靈懷裏,指着安逸,咿咿呀呀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看他不爽。鬱悶這個年紀只會叫三個詞:父皇、母后、尿尿。
有魚問安逸:“你怎麼了?”
安逸眯起雙眼:“阿悶好好看。”
有魚反過去問鬱悶:“誇你呢,怎麼還哭呢。”
“咿呀,呀呀呀呀(嫌棄嫌棄)!”
有魚:“喏,這就是你不乖了。”
鬱悶埋頭在林稚靈胸上,大哭起來,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安逸聲音甜甜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