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速不可估量
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心情變好了，程遙和他聊了兩句就下線了。明天是去那家Lense之吻同人餐館兼職的第一天，必須養足精神。程遙把頭盔放好，關了燈就睡覺了。
翌日，上完課後，程遙快速趕到了PT-23區的Lense之吻餐廳。傍晚時分，餐館外已經有了不少食客排隊等候。她今天排的班的時段是下午的5點到晚上11點，正是最忙碌的飯市時段。刷6小時的盤子，能賺60聯邦幣。
換了工作服，這次不用別人領了，她自己進了后廚。只見一個男生蹲在地上數着什麼，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笑道：“你好。”正是那天被金老闆罵的墨白。
程遙一愣，靦腆道：“你好。”
墨白起身，眨了眨眼睛，就像在表達一種狡黠的友好：“你是新來的同事吧，我叫墨白，你呢？”
“我叫程遙。”
墨白笑眯眯地冷不丁道：“對了，你是凱拉宓忒學院的學生吧？”
程遙：“！”
彷彿看到了一隻受驚的倉鼠，墨白失笑：“別誤會，我沒那麼厲害能看破你。只不過之前幫金老闆錄入資料，看到了你的資料而已。再說了，你和我都是地球人，我當然會比較關注你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地球人來這裏應聘。”
程遙：“……”QAQ
墨白摸了摸下巴，又笑眯眯道：“不過，你真是想什麼就把什麼寫在臉上啊。哈哈，即使我沒有提前知道，看你的表情也能知道我猜對了。對了，你是什麼專業的？看你這小身板，應該不會是機甲系吧。”
怎麼感覺他好像很了解凱拉宓忒學院一樣？
面對既是老鄉，又是同事的墨白，程遙爽快地交代了自己的背景：“我是植物治療系的，今年剛入學。”
“哈，我猜對了。難怪之前沒見過你。”墨白笑着，又冷不丁再拋了一個炸彈出來：“其實我也是凱拉宓忒的學生哦，機甲系在讀中，不過我比你早一年入學。”
程遙這下倒是有點驚訝了，牛逼哄哄、牛人滿地的皇牌專業機甲系，居然也有學生要來刷盤子？據她所知的今年唯一一個考上機甲系的地球人裴琳娜，因為家境良好，自然也不會來打工。沒有一定家底的人，很少會不自量力地選擇燒錢的機甲系。她還以為機甲系再不濟，也都會是裴琳娜這樣無須憂心生活的人。
墨白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幽幽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一開始是想報機甲維修系來着，那個專業的學費比機甲系便宜了3000聯邦幣一學期——3000聯邦幣啊！！！”
感覺有點好笑，程遙思考了一下，很形象地比喻道：“嗯，就等於要多刷三百個小時的盤子了。”
“可不就是！”終於找到了傾訴對象，墨白碎碎念道：“再說了，機甲系的學生初期大多買不起A級機甲，都會先用B級的機甲，到後期才換機甲使用。而機甲維修系呢，則完全不用考慮這方面的事情。又不用經常出去實踐訓練那麼累，以後工作了，薪酬待遇好，還能蹭機甲坐，所以也挺熱門的。兩個專業的分數差不多，我考到了，偏偏在填志願的時候，我腦子秀逗了，勾了那個‘服從分配’前面的框框，就被BIU地扔到機甲系了。”
程遙：“……”
不過，這麼說來，墨白的成績一定很好，不然也不會被學院從機甲維修系挖到了機甲系去了。
墨白攤開手：“這就直接導致了我剛來的時候差點連飯錢都不夠，只好出來打工了。等打工賺到了學費，又要面臨機甲的難題。一架成品機甲太貴了，B級的都要幾萬聯邦幣，我現在是在攢錢買機甲零件，打算自己組裝……所以就打工到了現在。”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刷盤子的工人換好衣服，一一到位，各顧各地揀了張小膠凳坐下。他們大多是當地沒有工作的年輕人，和墨白、程遙不同，是全職。每人面前一個大盆，旁邊有開封的清潔劑。前廳飯市已經開始了，顧客熙熙攘攘，捧盆子的侍應生來來去去，廚師開鍋炒菜，香味飄散。
很快，第一批碗筷就殺到了。收碗筷的大媽嘩啦嘩啦地就把它們倒在了刷盤工們前面的大盆里，泡着水去油漬。一座小山堆在眼前，程遙連忙挽起袖子，拿起抹布開始刷了。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幾人——見鬼了，他們就跟開啟了特殊開關一樣，前一秒靜止后一秒發射，手速不可估量！不一會兒，清洗完的碗筷就疊成了小山。
程遙：“……”ヾ(｀Д′)這手速是怎麼回事！她看得直瞪眼，不甘落後，也跟着加快手速，咬着牙刷刷刷刷刷刷！
以這樣的速度刷了十分鐘后，程遙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肱二頭肌在顫抖了，快要抽筋了……一小時10聯邦幣也真不好賺啊，好累啊……（π益π）
怪不得招工要求是吃苦耐勞了，這份工要是不耐勞，那真的做不下去。
金老闆抱着算盤來到后廚巡邏，怒道：“沒吃飯嗎你們！刷快點！快點快點，碗筷要不夠用了！”
程遙手一抖，一個碗啪地摔回水裏，金老闆犀利目光射過來，程遙連忙撿了起來，繼續刷，絲毫不敢慢下來。
金老闆背着手走了兩步，吼道：“快快快，你們刷碗的速度比老太太還慢！誰刷不夠數，就炒魷魚，快！快！快！弄乾凈點！人手都不夠了，你們還那麼磨嘰？！”
眾人都不應聲。程遙刷得面目猙獰，渾身發燙，汗如雨下。她一邊在往抽筋的康庄大道狂奔着，一邊用眼角瞥向墨白——見鬼了，從剛才到現在，他的手速非但沒慢，還一直維持在高等速度上，那叫一個遊刃有餘。
金老闆叨念着出去了，程遙的刷碗速度慢下來了一點，墨白瞥了她一眼，眼底似乎有幾分笑意。好不容易把這批刷得七七八八了，程遙伸手用胳膊上的衣服擦了擦汗，收碗筷的大媽們再次魚貫而入，捧着幾座小山高的臟碗筷，嘩啦嘩啦地倒在了程遙面前的大盆子裏。
程遙獃滯地看着剛剛才消滅了一大半的小山再次隆起，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天在電梯裏，105號人工智能給她播的古地球流行曲：“……打工仔！嘿！撲心撲命做奴隸啊為腸胃……”
自己應聘的兼職，怎樣也要刷完。再說了，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不然誰還會請她工作？程遙渾身冒齣劇烈的黑氣，雙眼猶如高速旋轉的黑洞，怒喝一聲，再度刷起。
墨白險些被她的怒喝嚇死，手有點抖，心有點慌。當看到程遙的速度再次上升的時候，他不由有點驚訝。
因為在這裏呆久了，他見過不少年輕的女孩子因為想賺點零花錢，或者體驗生活，而來這裏打工。而她們基本上沒刷半小時就會因為工作強度而退卻了。沒想到程遙在還未適應的第一天，還能爆發出這麼大的幹勁，他有點刮目相看。
——不愧是地球同胞，棒棒噠！
好不容易刷了一個小時，放飯時間到了。幾個工人輪流去吃飯，限時二十分鐘回來。程遙起身，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臂，去領了一份盒飯。
兩人來到了餐廳的後門，坐在樓梯上吃飯。那兒是一條很窄的小巷子，很少人會經過。入冬前夕，天色很快變暗，昏黃的路燈在頭頂映照着，把程遙的影子縮成一小塊濃黑的形狀。
程遙拿筷子的手有點抖，墨白說：“感覺怎麼樣？”
程遙點頭，“有點不習慣，但我可以的。對了，你們的手速是怎麼練的？為什麼那麼快？”
“哈，這你就問對人了。”墨白用筷子撥了撥自己盒飯里的青菜，“別人是怎樣練的我不知道，但我可能是和機甲系的手速課程有關吧。在那邊學了，在這邊實踐。在這邊練習，在那邊改進……反正有點相輔相成的意味在。反倒是你，我有點出乎意料——你做得挺好的，剛才你完全沒有打破碗碟，我剛來的時候也沒能這樣，以前有做過別的兼職么？”
程遙：“哦，我以前撿過一段時間垃圾。”
墨白：“……”
也許以前撿垃圾的經歷真的給她帶來了什麼。程遙回想起自己扔動力球的成績，又想到了這份工作——雖然工作有點累，但這家餐館包餐的盒飯倒是很不錯，和外面售賣的菜式是同一班廚師做的。程遙鼓起腮幫子默默嚼着，一邊在心裏點評道。
墨白托腮道：“以前我們這裏每逢來了新人，尤其是女孩子，大家都會私底下猜測他們能堅持多久，最長的一個女孩，做了一個月就沒幹了。”
程遙：“……”（π益π）她記得自己還設想過干滿兩個月轉正來着。想了想，她搖搖頭說：“我不會是她。我需要錢交學費，所以我需要這份工作。”所以再苦再難她也會堅持。
墨白喝彩了一聲：“好！有志氣。”程遙險些被這聲在耳邊炸開的大喝嚇死。屋內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摔破碗筷的響聲，伴隨着金老闆的怒吼：“墨白！是不是你！在後面鬼叫什麼？！吃飽了就趕緊回來！碗還有很多呢！”
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