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陛下的黑歷史
眾人都往別的方向走,程遙自己拉着行李往C區域走。
路人側目——
“看,那是今天新來的地球人!”
話音剛落,以程遙為圓心的三米內的人頓時跳開了。
程遙:“……”
“落後星球人啊,聽說那裏又窮又多病菌,咱們走遠點。”
“是啊,今年居然有那麼多地球人考上了。”
“噓,小聲點,別讓她聽到。”
——什麼小聲點,當事人都聽到了好伐!(╯‵□′)╯︵┻━┻
程遙瞪了他們一眼,還在偷看的人連忙把頭轉過去了。
來到C區域,這裏的裝修以深藍和米色為主,牆紙花紋精緻又不失典雅。走廊像是迷宮一樣縱橫交錯,但標示清晰明了,還有不少智能機械人站崗,可以隨時詢問。
找到了C-1205號房間,程遙刷卡開門,一間整潔的雙人房出現在眼前。房間左右兩側分別有一張單人床,各配有一張書桌,相當嶄新潔凈。面向門口的一面牆是全息投影,全透明的牆壁能看到浩瀚的宇宙,小星雲從星艦旁拖曳而過,劃出了絢爛的細絲。
一個金髮的女孩正背對着門口跪在床邊收拾東西,聽到動靜回頭,驚訝地揚了揚眉,隨即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你好。”
門在後面關上了。剛進來就遇到了這麼友善的笑容,剛才被一路“歧視”過來的程遙有些受寵若驚:“你好,我是來自地球的程遙。”
那女孩眨了眨眼:“我是堪塔星球的愛米莉。”
——堪塔星球是和地球同期加入星際聯邦的星球,體積小,人口也不多,但卻以盛產礦石著名,與聯邦多個星球都有商業往來,地位比地球稍高一點。
程遙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把衣服掛好,洗漱用品放在公共浴室。從地球開往普蘭特斯星球需要跳躍蟲洞,前後需要幾天時間,行李沒必要一直放在行李箱裏。愛米莉已經來了這裏一個星期,對於空蕩蕩的寢室終於住進了一個室友顯然很高興。兩人閑聊了幾句,才發現彼此都是植物治療系的新生,以後就是同班同學了。
程遙把那盆冰藍色的植物放到桌面,發覺它有些蔫蔫的。愛米莉瞭然地建議說:“這是不適應飛船的環境吧,我也帶了幾盆植物過來,剛來第一天就蔫了不少,我就把它們送去了星艦的基因培育園,暫時培育一段時間。”
晚飯時間到了,愛米莉提議一起去餐廳吃晚飯,順便一起去一趟基因培育園。程遙欣然答應,兩人關好了門,拿好了房卡就離開了。
愛米莉帶着程遙走向餐廳,偶爾能看到穿着軍服的士兵和中將往同一個方向走,像程遙解說道:“星艦上,A、B區共用一個餐廳,C、D則共用另一個。整艘星艦就兩個餐廳,所以有時候,也能在餐廳看到這次負責護衛的軍官們。在固定時段內,餐廳每天提供三餐,憑藉房卡就可以取餐了。”
兩人邊聊天邊拐過走廊。星艦走廊掛着不少的畫,一開始全是靜物風景,後來逐漸變成了人物畫像。愛米莉說:“這些都是普蘭特斯帝國一些很有名的人物,基本都是曾經在光耀戰爭出過戰的將軍畫像。”
程遙點頭,一路走過去,畫像中的人基本都很年輕——據說普蘭特斯的靈納族人壽命都很長,並且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會維持青年期的形態,果然言不虛傳。
這時,愛米莉的通訊儀收到了一條信息,歉意地說:“程遙,我的植物好像出了點問題,我想先去一趟基因培育園,那邊有點遠,你不必陪我,先去餐廳吧,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就可以了。”說完,愛米莉就匆匆離開了。
程遙繼續往前走,只見前面拐彎的地方走出了五六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有男有女,皮膚都較黑,髮絲顏色卻很淺,袖子下的右手手腕全都蔓延着繁複的黑色花紋。這特徵一看就是聯邦的如諾星球的人。
聯邦中,如諾星球是出了名的好戰分子,在聯邦中,軍事實力算是比較強大的,但文化氛圍卻不怎麼好,聯邦中排得上號的著名學府沒有一座落在如諾星球上。但他們歧視外邦人的現象卻很明顯,暗地裏曾被部分聯邦人民惡意戲稱為“目中無人的矮星人”、“毫無禮貌的黑皮人”。
他們恰好走在了程遙前面,看樣子都要去餐廳,只是說話聲音很大,安靜的走廊一下子變得吵吵鬧鬧的。
只聽見中間一個褐發少年指着牆壁的一幅畫道:“你們瞧,這個是安珀爾諾爾,雖然是皇室成員,但沒有繼承權。普蘭特斯最年輕的上將軍,光耀戰爭參與者,凱拉宓忒機甲系傑出畢業生。他是咱們這次的護衛隊隊長。”
隨着前面的人的話,程遙的目光停留到了那幅半身畫像上,那是一個淺金色短髮的年輕男人,相貌俊美,帶着一股文質彬彬的高雅氣質,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微帶笑意,瞳仁如同貓眼。
凱拉宓忒學院居然能請到一個帝國上將軍護航,親自來護送留學生,看來普蘭特斯真的挺重視教育這方面的。
前面的人繼續前進,一路對畫像中的人評頭論足,用語越發輕挑下流。偏偏又攔住了大半條走廊,程遙皺了皺眉頭。只好捧着花盆慢慢前行,和他們保持一定距離。
前面的人忽然在一副畫像前停住了腳步,程遙似有所覺,也跟着抬頭。
沿路走來的每一幅畫像,都是半身像。惟獨前面這一幅是全身像。畫像中的人坐在藤蔓和鮮花繪成的王座上,雙腳互相交疊,姿態優雅。一身墨藍色軍服,肩上與袖口有金色的徽章。銀色的長發用絲帶纏繞,垂在平坦的右胸前。冰藍色的眼睛猶如破碎的晨星。或許是因為這是畫出來的,他的臉龐看上去有些過分漂亮,雖然人不在跟前,那高傲自信的淡笑卻依然栩栩如生。
——那張臉程遙絕不會認錯——廢話了,光耀戰爭后被印在新版聯邦紙幣上的頭像,同時也是在圖書屋翻閱書籍的時候多次看到過的人,她怎麼會不認得?
“蘭斯諾爾,帝國之首,聯邦名人,光耀戰爭一戰成名。”那褐色頭髮的少年念出他的名字,又聳聳肩說:“他有這份成就和名氣,不也是他的背景和運氣帶來的?我也不覺得他資質有多好。生在皇家、又恰好在光耀戰爭時期繼承了皇位就是好。可惜光耀戰爭的時候父親說我還小,不讓我參戰,不然我肯定會比他做得更好。”
有人笑了句:“托布,雖然普蘭特斯崇尚言論自由,可以批評皇族,但你倒也真敢說。”
托布說:“你們知道光耀戰爭那年,蘭斯諾爾是怎麼扭轉局勢的么?”
周圍的人都看向他。
得到了關注,托布顯然很滿意,咳了一聲,故意壓低聲音道:“他對主戰場投放了核彈。三秒鐘,整個戰場的人——無論是阿布朗星系的蟲子,或是我們還在戰鬥的聯邦戰士,包括作為戰場的一個小行星,就像瞬間蒸發了一樣,在宇宙中消失了。”他故作深沉道:“只是現在教科書都不寫這段歷史了——瞧,這是多麼冷酷無情、泯滅人性的做法啊,我們的戰士不是被敵人消滅的,反倒是被自己人炸死的。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那麼多年輕人會把他當做英雄崇拜,他只不過是一個殘酷的……”
正當托布說得興起時,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光耀戰爭後期,因為前期戰略的不當,再加上新型機甲沒有及時投入,戰線越拖越長。阿布朗星系的蟲子甚至進化出了精神控制的能力,能短暫控制一個聯邦戰士幾分鐘,讓我們在戰場上猝不及防,敵我不分。等戰士犧牲之後,這幫蟲子還會在戰士身上產卵,用他們的屍體做培養基,培育下一代。聯邦戰士為國捐軀,還得被蟲子羞辱,開膛破肚。”
眾人驚訝地回頭,看見一個身材瘦小的亞裔女孩抱着花盆看着他們。
托布眼睛像是要噴火。
被幾個牛高馬大的外星人惡狠狠地瞪着,程遙肩膀稍微瑟縮了一下,但卻沒有退縮,烏黑的眼睛直視着他們。因為不太了解其它的上將軍,因此之前才不置任何評論。但是,儘管她不以皇帝粉自居,但蘭斯諾爾是一個她比較感興趣的人物,這份好奇中,甚至還夾雜了一點點的仰慕,所以才不能忍受有人黑他:“普蘭特斯的前任國王在戰爭中與自己的戰士同眠於宇宙。蘭斯作為皇子,在國內一團亂的時候繼位,聯邦不服氣他,國內也有很多阻礙,等他在聯邦中獲取了大部分的話語權時,戰況已經很不佳。蘭斯採取的是從結果而言最有利的辦法。雖然看上去很冷酷,但也因為這樣,後來的戰士駕駛着新機甲進入被清洗過的戰場,不再浪費時間在自相殘殺上,才真正乾淨利落地終結了那場慘烈的戰爭……整件事,我看到的是一個皇子頂住了巨大的輿論壓力,出色地保護了自己的子民,也守住了聯邦的防線。”
托布的臉色很難看,張了張嘴,不太有說服力地反駁道:“你是誰啊,誰會相信你說的話。”
周圍的人很安靜,程遙聲音不大,但卻很清晰:“光耀戰爭這段歷史雖然從教科書中剔除了,但在聯邦出版的不少限制年齡購買的書籍中都能找到。”
托布惱羞成怒:“你是在說我無知么?”
程遙淡淡道:“無知是暫時性的,可以通過自身努力改變。仗着無知而不知收斂地狂妄放話,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面子掛不住,偏又沒法反駁,以托布為首的幾個人臉色不太好看地離開了。程遙低頭摸了摸手上的盆栽,剛才在說話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那冰藍色的花朵詭異地搖晃了幾下,現在程遙看向它,又馬上靜止了下來,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程遙納悶,輕輕摸了摸它的葉子,那花朵一抖,顏色驀然加深了。
程遙:“……”果然不是錯覺吧?這棵植物好像的確有哪裏怪怪的。(=_=)還是早點送到基因培育園看看比較好。她摸了摸肚子,也是時候去餐廳了。
“前面那位小姐,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