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陰謀敗露
?翌日用過午膳之後,明疏影便尋了個借口,從御書房溜了出去。【無彈窗.】她讓冬苓提着一盒糕點,隨她一道去了十四公主的寢殿,發現那裏和她之前住的地方一樣,雖然寬敞,卻是空蕩蕩的,很是蕭條。
連三月暮春都是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真不曉得秋冬季會是怎樣一番的景象。
明疏影有些不忍。來這兒之前,她都聽冬苓說了,這十四公主的身世也是可憐,母親在其出生半年後就染病身亡,相較之她這個九公主,由生母陪着到記事的年歲,這小女娃看起來更為不幸。
好在她們的身邊都有一個善良忠心的侍女,不論旁人如何輕慢,終究還是有那麼個真心相護的人陪着她們。
這樣想着,明疏影好巧不巧地聽到了一陣嬉笑聲,走近了,才發現是十四公主又在跟秋笛嬉鬧玩耍。
小小的身子繞着院裏的石桌跑着,後頭“追”着眉開眼笑的女子,明疏影望着這樣的光景,心情也隨之明媚起來。
她是眉目含笑了,可對方見到她卻是明顯一怔。
許是沒料想皇帝第二天就會過來,宮女秋笛是明顯地僵了身子,好在她沒一會兒就回過神來,領着十四公主給一國之君請了安,同時也正式觸發了明疏影的痴兒模式。
“十四妹妹,我給你帶好吃的來啦!”
明疏影笑眯眯地走了過去,接過冬苓手中的食盒,直接把它擺到了那張石桌上。小傢伙由秋笛陪着靠過去,踮着腳尖,用兩隻小手扒着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桌面,眼巴巴地瞅着正被女子親手開啟的食盒。
明疏影一邊將一碟碟糕點取出來,一邊悄悄地留意着小女娃的反應。見其眼中滿是光彩,眼珠子更是動也不動地盯着碟子裏的吃食,她忽然就覺得有些心酸。
換做旁的公主,哪裏會被這點小食引得目不轉睛?這孩子受到的待遇,比起她小時候那會兒,真是好不了多少。
油然升起了一種同病相憐之感,女子隱去了心頭的酸澀,親自拿了一塊龍鬚酥給小傢伙。
十四公主樂呵呵地接過點心,倒還不忘跟她說聲“謝謝”,然後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明疏影看得歡喜又難過:如今她是皇帝了,整個御膳房都得圍着她轉,往後,她就多讓他們做些好吃的,給這孩子送來,也算是替九公主一敘姐妹之誼了。
如此思忖着,她與兩名宮女看着小丫頭吃了好幾塊糕點,生怕她一下子吃撐了,便收起了其餘的部分,告訴她明天再吃。小傢伙聞言雖依依不捨,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由着侍女秋笛替她擦嘴、擦手。
明疏影見她這般聽話懂事,對她的好感自是更上一層樓,忍不住就提出要和她一道玩兒。
對於為自個兒送來美味糕點的漂亮姐姐,十四公主當然是樂意和她相處的。加上明疏影表現得就像個半大的孩子,一大一小不多久就玩在了一塊兒,小的那個更是完全忘記了昨日的不愉快,任由大的那個對她又親又抱,還時不時地發出“咯咯”的笑聲。
嗷——好想把她帶回寢宮裏養着!
險些就要忘乎所以的明疏影在心底嚎叫一聲,眼睛、眉毛都已經笑彎了。要不是在一旁守着的秋笛出言提醒,說是時辰不早了,怕耽誤皇上處理國事,她都要忘記自己是從御書房溜出來的了。
不由自主地想起君寧天那張冷臉,明疏影微不可察地打了個哆嗦。她只好揮別了天真可愛的小傢伙,帶着冬苓回了御書房。
約莫是做賊心虛的緣故,進屋的時候,她是偷偷摸摸的,心裏還忍不住祈禱着,最好那君寧天已經離開了。奈何天不遂人願,她還沒跨進裏屋呢,就望見那尊大佛正巍然不動地坐在那裏。
明疏影垮了垮臉,又不得不馬上換上一臉招牌式的傻笑,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耳聰目明的君寧天一早就察覺到她的歸來,他不動聲色地掀起眼皮子,拿着奏本目送她從身前走過。
“皇上不是肚子疼么?怎麼去了這麼久?”
就在女子誤以為男人預備無視自己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他寒若冰霜的嗓音。
明疏影心頭一緊,卻立馬擺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狗腿地湊了過去。
“攝政王,朕沒有掉進茅坑裏哦!”為了維持自己的痴兒形象,她也是拼了,“你聞聞,朕的衣裳還是香香的呢!”
話未說完,她已經大無畏地將自個兒的衣袖伸到了男人的鼻子底下。
君寧天向來不喜胭脂水粉的味道,所幸跟前的女子似乎也不愛塗脂抹粉,輕飄飄的衣袂湊過來,他只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恰恰是這清新淡雅的香氣,叫本該沉下臉的他不着痕迹地睜大了眼。
明疏影見他抬眸眼珠不錯地盯着她,一時間也有些發愣。
眼底沒有寒意,臉也沒往下拉,相反的,眉毛上揚,鳳眼微圓,這是……怎麼回事?
摸不透冷麵閻王作何是這反應,明疏影也只得訕訕地收回胳膊,兀自沖他笑得燦爛。
君寧天便是在這傻裏傻氣的笑容下回過神來,卻也遺忘了此番交談的初衷。
明疏影見他不再繼續發難,趕緊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若無其事地望着房梁發獃。
是以,當一刻鐘后君寧天重新抬頭去望的時候,目睹的便是女子以單手撐着腦袋望天的畫面。
寬大的袖子落於手肘,白璧無瑕的玉臂顯露無疑,女子好似壓根沒意識到這流瀉在外的春光,逕自一動不動地斜着腦瓜。
君寧天面不改色地轉移了視線,再度注目於眼前的白紙黑字。
“皇上。”
明疏影聞聲,驀地眸光一轉。
“此處雖不比金鑾殿,但好歹也是皇上處理要務的地方,還請皇上注意儀態。”
業已不自覺坐直身子、放下胳膊,明疏影默默無語。
他言之有理,她無力反駁。
事實本該如此,可惜,她是個傻子。
“冬苓,攝政王在說什麼啊?朕怎麼聽不懂?”
明疏影歪着頭、皺着眉,愁眉苦臉地注目於一旁的少女,彷彿歷經一場苦思冥想卻仍鬱郁不得解。
冬苓曉得自家主子是明知故問,所以自是鼎力配合。
“皇上,您……您得坐正了身子,這裏……”她一臉為難地說著,忽然頓了頓,偷偷瞄了瞄那邊的君寧天,“這裏不是寢宮,您得坐得端正些。”
冬苓故意壓低嗓音說罷,看着明疏影沖她迅速使了個眼色。
“為什麼呀?”
“這……”
“那朕能回寢宮嗎?”
“……”
面對主子前言不搭后語的疑問,冬苓不知該如何作答又深知自己無需作答,這就乾笑着看向了君寧天。
“攝政王,朕能回寢宮嗎?”接着,她聽到自家主子一本正經地問道。
“不能。”她又看到閻王爺面無表情地換了本奏摺,頭也不抬地回道。
明疏影一聲不吭地撅了撅嘴。
“小氣。”
“……”
旁觀全程的冬苓免不了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這十天半個月來,她幾乎每天都跟着主子,將主子同那閻王爺之間的點點滴滴皆看在眼裏,也漸漸地發現,後者好像不是她原先想像的那般凶神惡煞。可是,他到底是一手遮天的攝政王,誰也不清楚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萬一主子一不留神惹怒了他,豈非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儘管相信主子自有分寸,但每每見兩人“過招”的時候,她還是會替主子感到緊張。
正如此時此刻,她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拉了拉女子的袖籠。
明疏影見狀一愣,又隨即明白過來,趁着君寧天板著臉沒往這兒看的空當,速速給了少女一個安撫的微笑。
就在這時,屋外的太監來報,說是有幾個大臣在外求見,問聖上是否召其入內。
明疏影覺得,這種事情,君寧天替她作決定就好。話雖如此,她還是牢牢記得男子曾同她“約法三章”,所以,見他不吭氣,她這就識時務地讓人進來了。
說實話,登基大半個月來,她極少在御書房裏見到那些臣子,通常,他們都會在早朝時分就把該上奏的事情交代了,幾乎未有在其他時辰請求覲見。
明疏影猜測,這大抵是由於攝政王君寧天喜好清靜,是以,知曉其脾性的文武百官們便不敢隨意前來叨擾。
那麼,今日有人壯着膽子破了這不成文的“規矩”,想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急需稟明?
事實證明,她的推測無誤。幾個大臣特地在退朝後求見,乃是為了私下向君寧天提交一份他們苦心搜集的證據。而這份證據指向的,則是身為三朝元老的戶部尚書。
貪污受賄,且牽連甚廣。
明疏影心想,這種蔓延至根部的腐朽,也算是歷朝歷代都無法倖免的疑難雜症了。不知道這君寧天會如何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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