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現在就很清醒
當陸寒深的腳步漸行漸遠,我的心也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般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寒冷。
我一下跌坐在地上,如同被抽去肋骨的人,渾身都癱軟了下來。
周湛真的死了嗎?
他是生命力那麼強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受搶傷,他……不會死的。
可陸寒深那一槍分明打入他胸口……
如果周湛真的以最讓人措手不及的方式不在了。那我的生命剩下的絕不止遺憾。
我盯着房間裏的岑黑的電視機屏幕,打開它,或許很快就可以有想要的答案。
想到這,我連滾帶爬抓起遙控器,一個台一個台的翻看,終於看見了熟悉的地方。是昨晚出事的酒店。
可很快,鋪天蓋地的絕望一下子卷向我。
德國的電視台,報道說的是全德語,我看着一個個陌生的字幕,聽懂的幾個詞也都是無關痛癢的話,我看着擔架抬出去一個人,是周湛沒錯,可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我卻無法知道。
情急之下。我一把抓起遙控器往地上砸去,十指插進髮絲不斷的抓着,撓着,片刻,我看見房間一面金屬質地的裝飾面中自己如同瘋婆子的模樣。圍序聖技。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用力咬住嘴唇,很快感受到唇間佈滿的血腥氣味。
想要找到出口,可真如同陸寒深所說,這裏四處的窗戶都被釘子釘死了,大門也被關上,周遭沒有一點點人聲。這片大概極為偏僻……
德國和陸寒深的淵源不輕,周雨和他就是在這裏認識,他記憶的細胞中有着關於德國的訊息一點都不奇怪,更別說從和他的談話中不難知道。陸寒深的第二人格極有可能認識主人格,而陸寒深的第一人格卻不太清楚第二人格的存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分不太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那個把我關起來的人真的很久都沒有出現,這裏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我一點點感受到生命體征的減弱。
我靠在牆邊,盯着聽不懂的電視節目,不能自抑的勾起唇角。作為一個腦科博士生,現在卻被個精神病人困在這裏,說起來這應該是種恥辱,可是真正讓我覺得恥辱的是,把我關起來的人,我曾經那麼那麼愛,現在卻那麼那麼恨。
“恨他對周湛開了槍。”我喃喃道。
緩緩閉上眼睛,我靜靜等待着死神將我帶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沁涼的水罐進我嘴裏,緩慢,卻真實存在着。
我的眼睛努力撐開一條縫,立即看見一抹殘忍的笑。
“佟小姐,飢餓的感覺如何?”
男人的聲音像是由遠及近一般,多少還有點夢幻。
當我完全睜開眼睛,終於可以確定這一切都不是驚夢一場。
陸寒深身上的深藍色西裝已經被換掉,他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了一套黑色夾克,我晃了晃腦袋,看見了衣服牌子。
馬克華菲。
是國際設計大師MarkCheung為世界都市新貴度身定製的中國原創設計時尚品牌,但價位很一般,絕不是陸寒深以前喜歡的味道。
“求求你,快點清醒吧。”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開口就成了這麼一句話。
他拿着勺子的手一滯,深邃鷹隼的眸子慢慢變得冷窒:“我現在就很清醒。”
“把陸寒深換回來。”我死死盯着他,經歷了兩次瀕臨死亡的困境,現在的我反而坦蕩又坦然,不再懼怕眼前變得殘忍的男人。
“他不配擁有這具身體,姓陸的不僅僅懦弱,而且愚蠢。”男人深諳的黑眸透着精銳的光芒,目光緊鎖住了我。
“那你呢?你是什麼?”我努力坐起身,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勺子和水瓶,大口大口的喝完整一瓶誰,喘着粗氣瞪着他。
這種時候,他應該會動怒的,可破天荒的,他竟笑了,笑弧好看的驚天動地,可在我眼裏,他笑容中的嘲諷味道濃郁得化不開。
緊跟着,他大手一揮。
砰
我手中的水瓶和勺子全都應聲而碎。
“我是什麼?佟小姐,我是好好折騰你的男人。比起姓陸的,我想你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我,直到死亡的一刻。”字字嚴厲,不難想像他笑容背後的怒意。
看見他憤怒,我心裏爽快,不怕死地瞪着他繼續道:“不,你只是個影子,是膽小鬼,你少年時期,是不是因為長得太好看所以被自己的親人性侵過,比如陸珊。你恨女人,所以才想到折磨我,但其實,你在恨自己。恨自己年少的時候不敢反抗,也不敢對任何人說。甚至想把這段記憶從腦子裏抽出去?我告訴你,你就是陸寒深,不管好的他還是壞的他,都是他的一部分,你怎麼抵抗都沒有用。”
說完,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因為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事實,只能小心翼翼從他的反應中觀察着一絲絲的細節。
半響,他眯了眯眼,大手一揚,一把抓起我的頭髮用力往後扯,疼痛至少證明我還真實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被迫仰視着他,可卻用一種無比憤怒的情緒盯着他:“打女人的男人真的是孬種。”
陸寒深眉間的不耐一蹙而過:“性侵?一個很不錯的主意。他喜歡的女人是什麼味道,我也很想嘗一嘗。”
“給我滾。”我像是潑婦一般往他英俊的臉上吐了口唾沫。
陸寒深一下就鬆開我,伸手抹去我留在他臉上的津液。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很遺憾地搖搖頭道:“真可惜,你實在是太粗魯了,真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頓下話,他岑冷的目光移到我胸口:“身材也很很一般,還不是處。滋味應該不會太好。”
聽到這句話,我內心隱隱鬆了口氣。
可是下一秒,他卻忽然抬手拉下夾克的拉鏈。
“你要做什麼?”我睜了下眼。
他是陸寒深,卻又不是陸寒深,眼前這個我所熟悉的陌生人,如子夜般難以猜測。
他俯下身,笑了笑:“別緊張,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
我縮了縮身子:“一個也不想聽。”
“包括關於你那個情人的消息,也不想聽是嗎?”
我瞪大眼睛,一把扯過他的衣襟:“你說什麼?周湛?他沒死對嗎?”
“你這麼認為?”陸寒深殘酷堅毅的唇角有着迷人的弧度,卻不見一絲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