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以為我真的愛你嗎
秦九拿在手裏好一會,嘴裏忍不住嘶了一聲:“好傢夥。看不出來,你這文質彬彬的樣還會使這玩意兒?”
周湛喝了口茶,但笑不語。
我毫不意外秦九的反應,要不是一點點的剝開周湛最真實的一面,他的溫文爾雅的確可以蒙蔽很多人的眼睛。
秦九拿着周湛的槍在手裏把玩了好一會才重新放到轉盤上移還給他。
周湛收起來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我猶豫了片刻,問道:“秦九,你在德國有什麼打算。”
“我想回國。可是護照是個麻煩,語言又不通,英文也不會,現在我的身份更類似於偷渡客。”秦九一口悶下了白酒:“艹他媽的。”
“護照的事我可以幫你解決。”周湛說。
秦九聳動眉毛。半信半疑:“有……條件嗎?”
周湛放下茶杯,唇邊揚起溫潤的笑:“可以有,也可以沒有。我身邊缺少一個像你一樣的人,如果你願意跟着我,我可以提供你優越的生活條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安排你順利回國。”
我心裏一沉,周湛還是說了。
不知道秦九會不會願意,這畢竟不是多安全穩當的活。
秦九竟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拍下桌子:“成。我跟你了。我這人就一毛病,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周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知道,在那個小鎮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我不由看向身側的男人,原來他早就知道秦九的個性才提出這個提議。
識人、用人、佈陣。
這完全符合領軍人物的能力。但周湛接下來布的陣究竟會是什麼,我並不清楚。
飯局結束前,周湛給秦九安排了住的房間,就離我和他的房間不遠,他還給秦九配了手機,給了他一疊現金和一張信用卡。秦九很高興,生來就是講義氣的人,對周湛而言微不足道的恩惠,卻成功收買了秦九的心。
和周湛走在月涼似水的夜裏,任憑夜風打起我們的衣擺。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
“我還是擔心秦九跟着你會遇到危險。”我停下腳步,到底不太安心。
身側高大挺拔的男人側了下臉。一雙黑眸輕輕眯了眯:“葉葉。按照你的邏輯,你現在應該離我遠遠的。又為什麼不走?”
“我……”如鞭在喉,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周湛抬手摸了摸我的頭:“葉葉,你很信任我。你相信我一定會沒事,也會護好你朋友的周全。不是嗎?”
微微上揚的語氣,竟讓我無力反駁。
他是那麼輕易看穿了我。
“走吧,早點休息。明天我還去想辦法解決秦九護照的事。”周湛的話來的很是時候,因為正巧打破了我的尷尬。
輕點了下頭,和他一同慢悠悠散步回去,走到半路,他的手輕輕握上來,我根本沒有反抗,輕輕的,緩緩的,五指手起來也抓緊他粗糲的手背。
月色下,他低低地笑了一陣,隨後道:“德國,果然是個情侶聖地。”
我紅着張臉:“那個,我和你說阿姨可能在小作坊的事情,你查了沒了?”
周湛低低嘆出口氣:“查了。但那裏的確沒有什麼德國女人,我想你一定是看錯了。”
“是么?”
回到民宿,門口停着十輛車,德國牌子,車牌都用光碟貼起來了,清一色全是黑色系。
我和他不約而同相互看了一眼,心裏都很清楚今晚可能並不會多平靜。
周湛的手握得更緊,帶着我鎮定地向前走去。
車門打開,老陳單獨從車裏下來,其餘車子裏的手下都沒有動。
周湛走了幾步,在老陳面前停下腳步:“已經是晚上了,陳老闆不多多體諒下我這個剛從醫院出來的人?”
老陳笑得十分爽朗:“周先生,你看你這是哪裏的話。我就是怕你太悶才特地帶你去看看我們的黑布林。”
黑布林,不是一種水果嗎?
我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我想這大概是他們的暗號。
“帶我去你的老窩?”周湛的語氣特別狐疑。
果然,驗證了我之前所想,這個黑布林大概就是類似兵工廠的意思。
“既然要和周先生合作,我肯定會對你信任。而且周先生不是一直都想找自己的母親嗎?我乾脆好人做到底,安排你們團聚。”
老陳的話說得十分輕鬆,可我明顯察覺到周湛的手輕輕一抖。
偏頭看向他時,他的眸光也顯得陰霾,淡淡的月光下,我甚至過分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底佈下的一縷血絲。
“你剛剛說我媽在……那?”周湛的每一個字都有短暫的停頓。
老陳上前了一步,伸手拍着周湛肩膀上的一絲浮塵:“不用太感謝我,和我合作,你會得到非常多。”
周湛沉默了片刻,忽然鬆開了我的手。
“帶我過去。”說吧,他斜睨着我:“打電話給你朋友……”說到一半,周湛看了看停在四面八方的車輛又說:“算了,葉葉,你跟我一起。”
我自認是懂他的,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我,不管把我安置在誰身邊,最安全的,莫名於他身邊,他眼皮子底下,這樣才不至於讓他一顆心總是懸在半空中。
坐上老陳的車,我和周湛全都被蒙上了眼罩。說是信任,但這種手段很明顯並不屬於信任,更像是穩定他和周湛合作的一記強心劑。
黑暗中,周湛緊緊牽住我的手說:“回國之後,我想包下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咖啡廳,把那裏改變成我們的婚禮場地,雖然不是特別豪華,但絕對有紀念意義。等到了晚上,我們可以去空中四合院住,那裏真的太完美了,上次你沒有留下,特別可惜……“
一路上一直在跟我講他夢想中的婚禮是什麼樣的。
周湛的聲線原本就很迷魅幽遠,特別在閉着眼前的情況下,他許給我的,絕對是個完美到如同夢境一般的婚禮。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種時機說這些,隱隱我覺得他在不安,當然,我並沒有任何的證據。
車子開了很久,終於停了下來,有人給我們打開車門,告訴我們暫時不可以把眼罩拿掉。
下車后,我們走了一段中,黑暗中人對氣味會特別敏感。我感覺到鼻子裏鑽進泥土的味道,而且周圍的溫度要比剛下車那會高許多,我的位覺反應一直以來都較為敏感,心裏多半有了答案,這不是在地面上,大抵這個‘黑布林’建在地底下。圍投頁才。
揭開眼罩的時候,果不其然驗證了我之前的猜測。
於是說這個是個地窖一樣的東西,倒不如說更像是個傳統的墓穴,喔,也不能說是墓穴,因為這裏挖掘的年限不是特別長,四周牆壁也比墓穴要粗糙很多。
越往裏面走,機器運作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如同機器的聲音一樣漸漸加重。
“葉葉。”周湛只是叫了下我的名字。
莫名的,心跳開始漸漸恢復常態。這種強勁的安全感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會來,其實我自己也弄不太清楚。
我點了點頭,他淡笑,彷彿我們有着無人能敵的默契,這種默契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我同樣弄不清楚。
“到了。”老陳說。
我環視四周,何止震驚。就像是電影裏的情節一樣躍然眼底。
四處都可見黑漆漆的槍,還有明晃晃的彈。
而無數矗立的就似蠟像般的男人中間站在一個面容衰老青春不在的女人。
這張臉我的確見過,不是在照片中,而是在那個國內的小酒莊裏頭。
“阿湛。”女人用着蹩腳的中文說著,腳步欲上前,有兩個黑西裝把人攔了下來。
周湛的表情也不再溫和從容,一時間他如同原本就存在於地獄中的人,淹沒陰霾,脖子上的青筋也淺淺地迸了出來。
周湛看向老陳:“這是什麼意思?”
老陳攤手,老奸巨猾的笑着:“你懂。”
說罷,他大方丟給周湛一把槍:“好好看看,是做你手裏的生意,還是幫助警方。”
我死死盯着周湛,分明看見他的眸一沉,有一種涌動的,我完全看不穿的情緒在裏面。
片刻,周湛低低地笑了笑:“你拿一個妓女威脅我?多此一舉。”
“竟是這樣?看起來你恨她。”老陳故作唏噓,不過使了個眼色,我就聽耳邊砰的一聲巨響。
德國女人一下就倒在地上,右腳的鞋子開了花,我似乎聽見了腳趾碎掉后的聲音,以及,親眼看見鞋子上的血窟窿。
恰在這時,我反射般望着開槍男人的臉,那陰暗的光線中,男人摘下口罩,俊美得驚天動地。
而這張臉,多麼深刻,曾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緩慢地盯向我,眼神什麼的也根本就不是陌生的那一類,如同以往的淡泊,徹骨冰涼。
我的雙腳像是不受控制般走上前,沒人來阻攔我,機器聲也彷彿都消失了。
我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還是穿着深藍色的西裝,一樣冰封般的眼神,一樣的髮型,一樣的手和腳,一樣的眼睛和嘴唇。
可是就在剛剛,陸寒深竟開槍打醉周媽的大母腳趾,他是什麼時候學會用槍的呢?那麼嫻熟,一擊即中,就連開完槍后的負罪感都一點也沒有,這樣的他,和那個叫程靳的殺人機器又有什麼區別?
我緩慢地抬起手,指着他手裏那管帥氣的德國槍,咽入一口唾沫問道:“你,怎麼了?”
面前的男人長臂一撈,一個迅猛的力量就把我撈進懷裏,彷彿是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他才淡淡道:“丫頭,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四年前,也不是重逢的時候,而是今天之後。真以為我有多愛你嗎?”頓下話,我看見他眼中被一層濕潤蒙住:“只是一點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