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衝突
由不得我不疑惑，它來回一趟只是接送吳家歷代家主而已吧，就算吳家再厲害，一年換一個家主大概也就是極限了，否則那消耗量豬都撐不過來，可現在它卻說吳八和他許下承諾。至今已經過了幾十回了，這就有點值得尋思了，難不成，吳八活了幾十年？
“……把頭還給我！”搖漿人不耐煩的催促着，滿心疑慮的我沒有多想，下意識把頭骨遞了過去。
剛剛放手。頭骨就自己飛到那人脖子上，隨着頭骨替代了原本黑色的影子，一陣紫黑色的霧氣從頭骨中溢出，黑霧涌動下，那人的身子飛快的鼓脹起來，不再如同原來那般只是個瘦削的骨頭架子，現在他給人的感覺，就跟一頭雄獅似的，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也從它身上湧現出來。壓得我有些直不起腰。
我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應該等它帶我出去時再把頭骨還它的，這麼強的實力，要是它反悔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我只能眼巴巴看着它，等着它的發落。
不到一會，它似乎已然恢復全了，黑霧不再有動靜，但也沒散去，就這麼纏在它身上把它的樣貌遮蓋起來，它放開船槳活動了下身子，忽然得意的大笑起來，笑聲震得水面波紋直抖。笑完后，它拿起船槳沖我招手道：“上來吧，我帶你出去。”
我連忙跳上竹筏子，小心翼翼的蹲下，避免自己皮膚接觸到竹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顧慮：“現在走嗎，吳八還沒上來呢。”圍溝布技。
“他回不了陽間了。”搖漿人把竹筏子開走，語句清晰的解釋道：“屍身被鎮壓在這兒，就算是我也沒法帶他出去，其實他已經比那些做伴的好多了，好歹他的魂魄能從封印里出來，其他人可沒那本事。”
我有些氣餒。我相信搖漿人不會騙我，既然他都肯遵守不知多少年前立下的誓言，沒理由對吳八放手不管，吳八是真沒救了。
竹筏子在我的嘆息聲中拐過一個九十度的彎，就在甬道即將消失在我眼前時，我似乎看到吳八的身影拖着兩個孩子追了出來，邊追邊向我招着手，眼睛裏滿是驚愕與憤怒，看得我揪心，可不等我做出回應，甬道就消失在我眼前了。
“喂……”我叫住了搖漿人，它回過頭來，冰冷的眼神讓我腦子清醒了一些，我猶豫了陣子，搖頭道：“沒什麼，你繼續。”
搖漿人沒有多問，回過頭繼續默默划著它的竹筏，船槳擊水的聲音一下下敲在我心窩裏，敲的我難受，我想，要是我當時沒有看向那甬道該有多好。
不知過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腿都蹲麻了，竹筏子駛到一個陌生而又令我眼熟的洞穴中，搖漿人打了個響指，四周頓時亮起火光，我這才看清楚，這兒的佈置跟把我陷下來那洞穴是一樣的，搖漿人開口道：“這就是外界的出口了，外面就是吳家送人進來的地方，需要我多載你一程嗎。”
“有區別？”我問道，他平靜的眼神掃向我，嘴裏說道：“你不是吳家的人吧？”
不是吳家的人，出現在吳家的禁地，自然是有麻煩的，我可沒有那種遁地的本事，想到這點我說道：“可以的話，麻煩你把我弄到外面去吧，對了，上面應該還有個女娃兒，也拜託你一併帶上成嗎？”
搖漿人沒有說什麼，船槳一點，竹筏頓時以驚人的速度沉下去，我直到水漫過胸口才反應過來，還以為我提出的要求把它惹火了，頓時驚叫道：“喂，不願意你直說啊，別……”話沒說完，一股壓力把我肺里的空氣擠出，我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沒懵過去，再也不敢開口，只能老實憋着氣。
竹筏上的燈沒被水熄滅，只是不停的冒着泡泡，變得更亮了些，水中的世界別有洞天，底下跟個蜂巢似的，密密麻麻開了無數道口子，竹筏向著一個口子駛進去，速度飛快，我都來不及看到沿途的風景，便感覺自己穿過一層透明的膜，回過神來，暖暖的陽光照耀在我臉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來了。
“不願意什麼？”直到這時搖漿人才慢半拍的問了一句，正在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的我好懸沒被嗆死，咳嗽幾聲，翻着白眼說道：“沒什麼，只是咱下次要潛水時能提前說一聲不，我不擅長游泳啊。”
搖漿人歪着頭，似乎很是不解：“不用你游泳，我載你！”
意識到自己簡直是雞同鴨講，我只得無奈的擺擺手表示話題就此打住，四處打量了下，我們正在一條溪流上，遠遠的可以看到冒着霧氣的吳家村，我正想邁開腳下去，冷不防踢到個柔軟的身體，低頭看原來是昏迷了的阿莉，我連忙把腳收回，抱起她跳到岸上，對搖漿人說道：“這地方還可以，謝了啊。”
“不用客氣，我這頭，比船資值錢多了，以後你下去了，我可以免費給你擺渡。”搖漿人很誠懇的說道，我也沒當回事，擺了擺手道：“行啊，要是以後有緣，一定坐你的船，就是不知我們會不會遇到了。”
“一定會遇到的……”他如此說道，搖着竹筏子緩緩走了，這溪流也不過小腿深，搖着竹筏過去倒顯得它很滑稽，有種多此一舉的感覺，可不知為何看着它的背影，我總覺得這是一副很莊嚴的樣子，笑不出來。
不一會阿莉就醒了，頭很疼，不知搖漿人把她帶下來時做了什麼，聽阿莉說，紅娘子好像很生氣，我估計是搖漿人要帶走阿莉時和紅娘子杠上了，紅娘子吃了苦頭，不知為何我總有些得意。
休息完畢后，看着吳家村我和阿莉都有些不知所措，回去的話，不知那邊我們鬧出來的動靜消停下來沒有，要是再被抓進去可就不值了，可不回去，我們去哪，總不能真去投靠宗廟吧，不說我總覺得這樣不對頭，就算想找我們也不知着宗廟的人在哪啊。
就在我們苦惱的時候，吳家村上空忽然閃出一道紅光，徑直向我們飛來，紅光落地，顯出吳家家主的神轎，以及他那幾個護法，阿莉高興的搖着我的胳膊說道：“太好了，家主回來了，家主您給評評理，您那些人誣陷小哥哥不說，還把我們關起來了，您……您……您怎麼了？”
阿莉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因為這氣氛明顯不太對頭，幾個護法怒視着我們不說，隔着帷幕，我也能感到吳家家主猶如刀鋒般寒冷的視線，我知道，麻煩來了。
“陳贇，你做了什麼？”冰冷的語氣嚇得我差點沒癱倒在地，抱着萬分之一的僥倖，我打着哈哈道：“你是指哪方面？”
“少跟我裝蒜！”吳家家主顯然已經氣得不行，連髒話都出來了：“你老實跟我說清楚，為什麼禁地的看守會跑出來，為什麼老祖宗的力量忽然削弱了這麼多，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今天別怪我不客氣！”
阿莉顯然也猜出什麼，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支吾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總不能說，我不小心把您家祖宗的屍骨拆了，又為了出逃，把頭骨還給人家了吧，對了，還要加上把人家幾十代墓碑給拆了，我沒有那種把黑說成白的嘴力，不管怎麼解釋，這話出來基本宣佈我跟吳家鬧翻了。
等了半天不見答覆，吳家家主顯得越發氣惱起來：“很好，你不願意說是吧，沒關係，老子抓你回去慢慢拷問，我們有的是時間耗着！”
話音剛落，帷幕里一條骷髏串成的匹練飛出，衝著我就卷了過來，帶頭的頭骨張大了嘴，眼中青色的火苗閃耀，僅僅是看一眼就讓我覺得眼睛暈乎，腳直打擺子，完全沒法做出躲避的動作來。
好在這時，斜刺里一陣金色的波紋衝出，把那匹練撞開，救了我一命，吳家家主收回匹練，氣急敗壞的叫道：“老蛤蟆你這是何意，莫不是以為我怕了你？”
“這話我還給你！”李玄一背着蛤蟆，急急忙忙從一邊跑來，攔到我身前，蛤蟆瞪着眼珠子喊道：“你這傢伙，莫不要過河拆橋，要不是看在明山那廝的份上，我都懶得理會你，但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事情我已經跟你解釋清楚了吧，殺了魯醫師的另有其人，你現在這麼做，未免有點不給面子了。”不知何時，鄭信也悄然趕來，帶着一堆傀儡，一出現就把吳家家主包圍起來，顯得氣勢洶洶的。
眼見得蛤蟆和鄭信說著就要逼近，我雖然感激，但良心卻有些過不去，連忙攔在他們身前說道：“等等，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這個……我確實不小心把吳家很重要的東西給……不怪他會生氣。”
“僅僅是很重要的東西？刨我祖墳，放我祖靈，你們倒是說說，這小子我不殺了他，對得起列祖列宗嗎？”吳家家主歇斯底里的大叫着，蛤蟆和鄭信都有些愕然，李玄一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靠，你小子瘋了嗎，怎麼做這種不地道的事？”
我尷尬的揉着頭髮，剛想解釋一番事情原委，卻沒成想這時候腦袋忽然一陣迷糊，不受控制的開口道：“也對，應該把整個墳都炸了才是，只毀了一半，確實不地道。”
這話出口，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