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魏國公撕碎婚約
魏國公再次嚴峻發話了:“鄭大人為何不坐,沒聽到本國公的話嗎?”
“國公大人請見諒,家父在此,下官實在不敢入座。”鄭浩南都要哭了,這不是沒事上門找虐嗎?
“你父親身居何職?”魏國公淡然問道。
鄭浩南躬身道:“回國公大人,家父無官在身。”
“那就只是一介編戶小民了,這裏不是家庭聚會,咱們論的是朝廷禮法而不是家族禮法,你是朝廷官員,本國公要維持朝廷規矩,所以請你坐下,你也必須坐下。你父親只是編戶小民,此地沒有他的座位。”魏國公冷冷道。
“請國公大人開恩,下官實在為難。”鄭浩南再次躬身長揖哀聲道。
“閉嘴,讓你坐你就坐,老夫站着即可。”鄭龍面色鐵青對兒子說道。魏國公這番下馬威實在太狠了,也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他以為魏國公就算幫助陳慕沙,也只能暗中使勁兒,不會放到明面上來,更不會把事情全都攬到自己身上。沒想到魏國公居然如此行事,一點情面都不留,鄭龍有些慌亂了。
“國公大人,下官寧違抗朝廷禮法而被削官,也不敢違背家規。”鄭浩南也豁出去了。
雖說他按照朝廷禮法坐下,父親也不會怪罪他,可是從小受到的嚴格教育,讓他絕不敢越雷池一步。為了維護父親的尊嚴,哪怕是火坑他也願意跳下去。
“那好,本官也不難為你,你就退出去吧,免得再次為難。”魏國公輕輕揮了揮手。
“多謝國公大人洪恩。”鄭浩南躬身拜謝后,倒退着出去了。
“國公大人好威風。”鄭龍冷笑道。
“你一個編戶小民,在本國公面前居然不行跪拜禮,想藐視朝廷禮法嗎?”魏國公冷眼看着他,好像看一隻地上的螻蟻。
“草民乃大明國民,生平只拜天地,只拜君親師。”鄭龍傲然道。
“嗯,很有骨氣。鄭浩民。”魏國公點名道。
“下官在。”鄭浩民急忙出列,跪拜下去。
“你是朝廷命官,朝廷禮法你通曉吧,你來為你父親掃掃盲。”魏國公語氣嚴厲。
“這個……下官不敢。”鄭浩民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親家,你只會仰仗中山王府的淫威嗎?”鄭龍眼睛都充血了,他生平何曾受過這等羞辱,在福州乃至福建全省,他見過的朝廷大員夠多了,貴族也不是沒見過,都是平禮相見,而且那些人還懼怕他三分。
“鄭龍,你再敢叫一聲親家,本國公馬上割了你的舌頭,你信不信。”魏國公猛地一拍驚堂木。
這公案和驚堂木都是從蘇州知府衙門運來的。
這並不違規,只要魏國公在,隨便那裏都可以設立公堂,直接處理江南軍政事務,這是朝廷授予的特權。
“父親,兒子求您了。”鄭浩民轉身向著父親,叩頭山響,額頭都叩出血了。
他身後幾個兒子也都跪下叩頭:“父親大人。”
站在最後的鄭伯庸沒跪下,而是直接癱倒在地上了。
鄭龍盯視着魏國公,忽然軟了下來,他已經意識到了,魏國公是來真格的了,只要他敢嘗試,自己的舌頭絕對是沒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強龍不壓地頭蛇。
只是有一點他想錯了,他才是地頭蛇,魏國公到哪裏都是強龍,在江浙一代更是半個皇上。
兩旁椅子後面,站立着手按刀柄的侍衛,只要一聲令下,別說割舌頭,就是把這些人扔進油鍋里炸也毫不含糊。
“謹遵國公大人令旨。”鄭龍拱手道。
“嗯,聽話就好,本國公就喜歡聽話的人,對於不聽話還要亂講話的人,只好先割了他的舌頭。”魏國公冷冷掃視着下面的人,覺得這下馬威差不多了,也該進入正題了。
“鄭龍,你藐視朝廷禮法,本該治罪,念你有幾個兒子在朝中為官,本國公也就給他們點面子,請你們都坐下。”
“多謝國公大人洪恩。”鄭浩民等大喜。
鄭龍坐下了,鄭浩民等人卻不敢坐,而是站在他身後。此時鄭伯庸心裏後悔死了,早知道這樣,跟況且置什麼氣啊,別說他指着自己鼻子罵,就是跪着對他磕頭都行啊,只要留得一條命在,回到福州還是一條龍。
他心裏忽然生出不詳的感覺: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鄭浩澤。”魏國公喝道。
“下官鄭浩澤在此,叩見國公大人。”
“你是諫官,負責監督百官,本國公也在你監督之列吧。”魏國公冷冷道。
“下官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你今天就干好這件事情,把堂上的經過全部記錄下來,然後向朝廷彈劾我。”魏國公肅然道。
“不敢,下官絕對不敢彈劾國公大人。”鄭浩澤身體一抖。
“不,你必須彈劾我!”魏國公喝到。
“是,下官一定彈劾國公大人。”鄭浩澤直接哭了。
他心想,我彈劾個屁啊,那不是找死嗎?就今天這點小事,彈章上去又怎麼樣,朝廷理都不會理,也就是留中不發,而他的仕途就算走到頭了。南京不比北京,這地方可不是天子腳下,而是中山王府的地盤。
鄭浩澤想好了,只要彈章上去,他馬上就棄官還鄉,這官是堅決不能當了。
既然有了這一說,他還不敢不寫彈章,否則他可能連老家都回不去。
“廢物,鄭家人流血不流淚。”鄭龍看著兒子被魏國公嚇哭了,霍然站起罵道。
“鄭龍,你想咆哮公堂嗎?”魏國公又是一記驚堂木拍下。
鄭龍一驚,馬上躬身道:“不敢,是草民一時衝動,請國公大人見諒。”
他此時才意識到,這裏已經不是陳家待客的客廳,而是魏國公的公堂,在這裏大聲小氣的,可是犯了咆哮公堂的大罪。魏國公要是真的藉此罪名,打他一百板子,他可是有冤無處訴了。
公案後面,掛着一道帷幕,帷幕里坐着況且,石榴和絲絲。
三人呈三角形對坐,絲絲握着石榴的手,石榴握着況且的手。外面的動靜三人聽得一清二楚。
況且手握拳頭,不時揮舞兩下,臉上更是興奮之至:過癮,真過癮。
他也沒想到魏國公如此狠絕,根本不給鄭家留一點面子,比他設想的還要狠。
他不過是想把鄭家人暗中處理掉,可是魏國公則是在無情地羞辱鄭家人。殺人不過頭點地,魏國公這番下馬威可是比殺了鄭家人還要厲害。
況且心中感激,知道這是魏國公在為他出氣,也是防止他以後私自出手。這也可能是出自老師的授意。
“鄭龍,聽說你有一張所謂的婚約,呈上來給本國公鑒定一下真偽。”魏國公冷冷道。
“遵命。”魏國公兩記金堂木不是敲着玩的,鄭龍也不敢倔強了,不然真的要吃眼前虧。
他掏出那張婚書,雙手捧着,一個侍衛走過來,接到手后躬身走到公案前,呈給魏國公。
魏國公拿到手后,看看的確是一紙婚約,雙手一扯撕碎了:“這是偽造的,根本不是什麼婚約。”
鄭龍眼中噴火,他想不到天底下還有人敢藐視婚約,這可是連皇上都無法廢除的法律文書。
“國公大人,你竟然撕毀了鄭陳兩家的婚約?”鄭龍氣得兩手發抖。
“撕了又怎樣,不過是偽造的一張廢紙,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告我,你上次說要打官司去福州,可以,這官司本國公接下了,只要福州衙門敢發出傳票,本國公就帶着一萬兵馬去福州打這個官司,順道為朝廷掃滅一些海盜。”
“鄭大人,你也可以彈劾我,彈劾我撕碎了你們鄭家偽造的婚約。”魏國公冷笑道。
站在大堂門外的鄭浩南無語了,他現在是哭都找不着調門了。
他在南京為官,對魏國公的為人當然一清二楚,老王爺素來待人和藹有禮,從不以國公的爵位壓人,文雅貞素,乃是一代純臣。
孰料今天這位魏國公好像變了一個人,純粹是不講理外加耍流氓了,撕毀婚約這等事都能做得出來。
鄭家的倚仗就是魏國公一定會愛惜自己的聲名,一定會遵從朝廷禮法法規,決不會做出出格的事,可實際上魏國公今天非但出格,而且出格到家了。
鄭龍心裏一沉,他明白魏國公怎麼想了。
魏國公知道他是海盜走私販子,做事無所顧忌,不擇手段,所以打出了同樣的牌,要跟他比狠、比不擇手段,比耍流氓。可他今天不是來比狠、比耍流氓的,他今天想來講理,想用倚仗婚約崇高無比的法律效力來擊敗對方。偏偏魏國公不理這一套,完全採用江湖套路出牌,一下子把他們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況且不禁輕聲擊掌暗叫道:好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國公爺儘管撕,草民家裏還有同樣的一張。”鄭龍冷笑道。
魏國公哈哈大笑道:“我就說是你們偽造的吧,婚約的確應該有兩份,訂婚雙方各持一份,怎麼會兩份都在你手裏?明顯是偽造的,用偽造的證書矇騙本國公,該當何罪?念你年紀大了,就不用刑罰了。鄭大人,彈劾我的文書上必須寫清楚這個細節,一個字都不能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