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況公子入住陳府
在鄭家包下的客棧對面,周鼎成和小君正坐在酒樓靠窗的桌子前悠閑地喝酒。
“他們有多少人?”周鼎成全然不在乎的樣子,樂呵呵地問道。
“鄭家有八個人,還有五十名護衛。”小君感應了一下,再次確定。
“你要是動手,有把握嗎?”周鼎成盯着小君的眼睛。
“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我會讓他們全部無聲無息地死絕,而且身體內外都沒有傷痕。”小君翹着二郎腿,好像在談論美酒佳肴。
“厲害!”周鼎成豎起大拇指。
周鼎成估算了一下,六十個人,如果是他出手,在夜裏,一個時辰也許可以做到,但絕對做不到無聲無息,更不用說身上不帶傷痕了。
“我就納悶了,他們怎麼敢深入內陸,堂而皇之來到江南,難道他們不知道有可能來了就回不去嗎?”看着對面客棧里門外戒備森嚴的鄭家護衛,小君怎麼也想不通。
“鄭氏家族做官的也不少,在官場耕耘多年,人脈極廣,想動他們也不容易。客棧里朝廷命官就有三位,還有一位國子監教諭,殺朝廷命官就是造反,魏國公也不敢,估計這就是他們的底氣吧。”周鼎成解釋道。
“咦,朝廷命官我倒是沒殺過,不知道殺起來什麼滋味,你殺過嗎?”小君笑道。
空空道門原本有不許殺生的戒律,可以動人財物,絕對不許傷人性命,道門一般都有宗教信仰,害怕因果報應。至於取人財物,他們認為富人權貴的錢本來就是不義之財,自己暗中取來,也不違反天道。
小君原本沒殺過人,這次大逃亡不得不大開殺戒,殺了許多護祖派和空空道門的追兵,逃到海邊時有人想要打劫他,只好一路殺下去。
“不知道,我也沒殺過朝廷命官。”周鼎成失笑道。
“那咱們開開葷如何?”小君面露頑皮之色。
“還是等等況且那裏的消息吧,他下了決心,咱們再動手也不晚。”周鼎成搖頭道。
況且被魏國公帶回蘇州后,周鼎成就去找了小君,兩人磋商如何暗中保護況且的事情,一來他們對王府侍衛不是完全放心,二來況且已經發話,準備將鄭家人全部擊殺。如果真要動手,那也不是小事,他們必須先踩踩點,弄明白有多少人,突破口在哪裏。
“你能悄悄把那張婚約偷出來嗎?”周鼎成忽然想到小君的空空妙手。
“那是當然,不過也沒什麼用了。婚約既然已經曝光,即使毀掉用處也不大,什麼時候問問況且吧,需要不需要,按我的意思,直接把那小子滅掉,比什麼都管用。人都沒了,婚約自然失效。”
“對啊,你這倒是提醒我了,斬草除根。”周鼎成恍然大悟,用手做了一個切割的動作。
這件事的要害就是鄭伯庸,如果他死了,他跟石榴的所謂婚約自然就成了一張廢紙。
“那等晚上先滅他一個人嘗嘗鮮,如何?”小君興緻上來了。
周鼎成猶豫半晌:“還是等等吧,咱們主要還是保護況且,動手的事得他發話。萬一弄不好他還得逃亡海外,只要他們識相,盡量避免擴大事態吧。”
周鼎成明白,不管殺人的手段多麼巧妙,一旦開了殺戒,況且在大陸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只要沒有空空道門的高手在附近,小君就心中篤定,海內高手中,唯一讓他忌憚的也就是天師教一些修鍊特殊法術的高手,還有就是護祖派幾個高人,鄭家的護衛顯然不在名單之內。
小君逃亡到海邊時,曾和那些走私販子、海盜家族打過一些交道,對他們的情況有所了解,如果在茫茫大海上,他或許還會對鄭家忌憚幾分,但在陸地上,鄭家人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就在他被迫逃往海外荒島求生之際,況且背後的勢力救了他一次,所以這次況且攤上事,他覺得義不容辭,只要況且一聲吩咐,不管是殺人還是竊物,他不會有絲毫猶豫。
周鼎成找來小君並沒有讓他殺人的意思,而是想要加強對況且的保護,鄭家此番深入內陸,殊為不智,反常中必然有另外的原因。況且的話他已經轉給上面的人,安全轉移的路線已經安排好了,開殺戒只在一聲令下。
儘管小君一再主動請纓,今晚就想出手殺人,周鼎成還是攔住了。不管怎麼說,況且還是留在大陸為好,無論勤王派在海外勢力多麼強大,那裏畢竟是蠻荒不化之地,哪裏比得上江南俊秀呢。
盯着鄭家人大半天,直到初更時分,兩人才悄然消失。
況且晚上吃的很少,酒倒是喝的很多,陳慕沙知道他心裏難受,也就不管他了。
他已經命令況且,這事絕對不許插手,至少在他和魏國公極盡所能擺平此事之前,他不能動一根指頭。陳慕沙還是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的態度命令況且,況且心裏也明白老師是為他着想,便點頭答應。
陳慕沙沒胃口,只是動了動筷子,意思意思,酒他也沒喝多少,危急時刻,他必須保持頭腦的絕對冷靜。昨天他剛見到鄭家人時險些失控,危機處理比的就是定力,一招錯則招招錯,最後可能會出現亂局。
魏國公倒是吃喝得很盡興:“你們怎麼不吃,這烤乳豬味道鮮美,皮酥柔嫩,都動筷嘗嘗。況且,你年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好好吃飯怎麼了得。還有你,老哥,把心放回肚子裏,這件事我要是解決不了,就對不起我的爵位。”
聽他這麼說,陳慕沙情緒緩和了一些,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烤乳豬。
況且還沒動筷,旁邊伺候的王府僕人已經在魏國公授意下,把烤乳豬切下一半放到他跟前的盤子裏。
“吃,都給我吃下去。”魏國公命令道。
陳慕沙嘆道:“你不用多想,更不必自責,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就是不跟鄭家那個小子起衝突,這件事一樣會發生。鄭家也不是真想娶石榴,肯定是另有所求,雖然不知道他們目的何在,但他們想打亂我們陣腳,讓我們陷入混亂中,這一點不難看出來。”
魏國公點頭道:“就是,不過他們打錯了算盤,以為仗着鄭家在朝廷內外的關係網,就能讓我們左支右絀,無法應對,那是痴人說夢。我看這次過後,有必要把鄭家的這個網拆了,他們不是喜歡編織什麼網嗎,咱們索性把這些網點一網打盡。我相信朝廷會支持我這麼做。”
“嗯,我原本不願意與人交惡,既然惹到頭上了,說不得也只好下狠手了。”陳慕沙眼中露出一絲凶光。
況且苦笑道:“動武是最簡單的辦法,可是國公大人威名會受損,老師更是代表一派宗師,若是折損了名望,對陳氏理學一脈都是不可挽回的損失。”
“損失必然要有的,但並非不可挽回。”陳慕沙淡淡道。顯然他也準備孤注一擲了。
“有個屁的損失,他們敢公然到江南來耀武揚威,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裏。本國公坐鎮江南,首要任務就是維護朝廷的尊嚴。所以這件事老夫子和你都別摻和,全由我來動手,過後我自己向聖上請罪便是。”魏國公冷笑道。
“他們硬的招數未必敢用,我倒是擔心他們用軟刀子殺人,用一紙婚約逼得我們不敢讓石榴和況且成親。他們一邊示弱,一邊拖着,我們也無可奈何。他們若是真的發狠,拖上十年二十年,那怎麼辦?”陳慕沙又想到一種可能。
魏國公也是一怔,思量半晌,苦笑道:“但願他們不會用這一手,不然還真是有些難辦。”
況且沒有說話,在老師跟魏國公面前,本來就沒有他的置喙之地。他雖然想把事情全攬過來,但知道無論是魏國公還是陳慕沙都不會同意。至於說鄭家可能用婚約玩拖延的技法,他早就想到了,他經受過左羚的婚變,當時是他硬逼着李家放棄了婚約,還賠了銀子。在他看來,處理這樣的事情必須果斷,說一不二,不讓能對方有還招的空間和時間。
這次如果沒有陳慕沙和魏國公,他會故伎重演,找人把鄭家所有人都抓起來,關在籠子裏,非讓他們自動放棄婚書並且賠款不可,如果他們真有硬骨頭,那就全部殺光了事。但此時有陳慕沙跟魏國公在,他只好退居一旁,等候命令。
這件事不用說他忍不了,陳慕沙忍不了,魏國公更是忍不了,福州的走私海盜家族居然跑到中山王府的地界來示威,這可是公然挑戰行為。
如果這事不是發生在江南人文勝地,而是發生在雲南,估計鄭家人早就被沐王府剝皮拆骨了。中山王府做事畢竟還要考慮影響,不像沐王府天高皇帝遠,境內大小事務可以任意處置。
“等等看吧,要是他們真的使出這一手,咱們再商量如何破解,天底下的事沒有解決不了的。我們有難處,他們同樣也不好過。”魏國公雖然覺得有些棘手,卻不是太在意。
況且想想也是,一幫福建人在江南待着,時間長了肯定很不舒服,客棧和他們的海盜窩相比,有多難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