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啊!”化作白鳥飛至半空的女人突然驚叫了一聲,然後顫抖的女聲從那張尖喙中冒了出來:“好……好多爬行者!”
剛剛消滅了爬行者的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道路兩旁的高樓玻璃內,暗暗地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挪動,再仔細看去,讓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幾十個暗紅色的身影蟄伏在不甚清晰的墨色玻璃窗后,有力的四肢趴在玻璃窗上緩緩挪動,居高臨下地睥睨着陸地上的人類,像是潛伏在暗處的野獸等待時機咬斷獵物的脖子。
“哐啷”第一隻爬行者終於破窗而出,從高樓之上躥跳下來。
“哐啷”“哐啷”——
數道暗紅色的影子便從天而降,數量之多竟是之前的數倍。
幾十隻爬行者撲落墜下,“砰砰砰”,撞擊之聲震人耳膜,或有車身被壓成破銅爛鐵,或墜地砸起塵土一片,或恰好撲向人群將來不及反應的人類壓成肉泥。
所有人都被這群突如其來的惡魔驚得差點忘記了呼吸。
平時就算遇到一隻爬行者也要耗費許久,現在竟然有幾十隻之多。
一隻只血紅的爬行者撐起四肢,宛如碩大的蜥蜴,卻頂着似人非人的古怪腦袋,渾濁的眼珠子虎視眈眈地瞪着周圍的人群。
突然,一隻趴伏在地面上的爬行者動了,它那條粗壯的後腿朝後一蹬,猛然撲出,腥紅的長舌從口中射出,從一人前胸貫穿而過,又驟然縮回。霎時,血霧噴飛。
“別愣着!攻擊!”張岩怒吼一聲,手中黃光閃爍,噗噗的土刺從地上冒出,妄想將醜陋兇悍的爬行者捅個對穿。
第一次面對如此之多的爬行者,那種恐怖的危機感席捲每個人的心頭。即使心驚膽戰,士兵們還是努力收斂心神,舉槍對着起起伏伏的爬行者“噠噠噠”的射擊。
r國那邊最先受到攻擊,許多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爬行者碾壓致死。逝去者的血肉濺了旁人一身,r國人個個都披血帶肉狀若殺人狂魔。許是變態兇悍的民族性使然,那群r國人倒是比華國人更先反應過來。紛紛舉槍的舉槍,發動異能的發射攻擊,更有人不要命地拿着武士砍刀直衝爬行者而去。
“噗噗噗”血肉四濺,慘叫四起。
一隻身披白羽的尖喙鳥類驟然飛起,發出清唳的一聲鳥鳴。白鳥在空中盤旋,忽而俯衝而下,尖喙閃着寒光刺向爬行者渾濁的眼珠。
“嗷——”爬行者仰天長嘶,腦袋上的眼窩處鮮血汩汩流下。憤怒至極的爬行者張開血盆大口,長舌急速射向空中盤旋的白鳥。
帶有粘液的長舌眼看就要射中白鳥,一道凌厲的白光卻是橫飛划來,將長舌截為兩段。
一個人影迎空躍起,手中寒光凌冽,朝嘶吼慘叫中的爬行者劈頭斬下。
“噗呲”白光沒入血肉之中,只需一瞬,人影回身,白光隱滅。爬行者卻是從頭至尾被劈成兩半。
“謝謝。”白鳥重新化為人身,對男人展現的實力驚嘆不已,也感謝男人的救命之恩。
趙北朝對方點了點頭,重新投入戰鬥之中。
爬行者不同於普通的喪屍,即是喪屍的進化體,也是喪屍的變異形態,皮糙肉厚,嗜血好戰,一條帶有腐蝕性粘液的長舌靈活無比,一不留神就會被它奪去生命。爬行者被異能子彈傷到后嘶吼連連,卻也更加橫衝直撞,逢人便射出長舌,即使不能取人性命,也要腐蝕人身,令他們疼痛慘叫。
“所有人到這邊來。”張岩聲嘶力竭地喊道。爬行者身體硬得跟鋼板似得,速度又快,妄想一對一單打獨鬥絕對不現實,況且現在數量這麼多,他們只有集合起來,想辦法離開。
張岩一吼,不光華國人,連r國那邊也開始往華國這邊撤退。近一百人的隊伍,如今傷得傷,死得死,損失不可謂不慘重。只有團結在一起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防禦型的異能者譬如土系木系開始在人群外凝結土牆藤蔓,抵擋爬行者的攻擊,攻擊型異能者則分成遠距離作戰和近身作戰兩類,對爬行者進行攻擊。
趙北握着一柄長劍,通體銀亮,銳利的劍尖彷彿凝着寒光,每一次出劍都會帶起一道銀弧,美麗卻危險。這樣一柄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寒劍斬向爬行者的時候可以輕易破開堅硬的外皮,給爬行者帶來致命一擊。
趙北向左側一個飛旋避過爬行者射出的長舌,靠的正是道士的輕功身法。平穩落地后,趙北扭身旋轉,使用群攻飛劍技能,數把寒劍在他周身飛旋斬動,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劍域。
妄想撲來將男人撕成碎片的爬行者無一不被流轉不休的劍域絞殺。爬行者生命力頑強,前肢或舌頭被絞碎了,便朝後退去卻也不離開,嘴裏冒出嗷嗷的嘶吼聲,惡狠狠地盯着飛劍中的男人,伺機而動。卻不想一不小心,腦後一陣寒光,還未回過神來便已屍首分離。
此時趙暮化作死神,跳躍疾行,身手矯健,行如鬼魅,往往趁爬行者還未回神之際就切斷了它的脖頸。爬行者雖然身體強悍,但脖子卻是出奇的纖細脆弱,只要扼住了它的脖子就握住了它的命門。然而一般人無法輕易接近爬行者,除了趙暮的身手外,他作為喪屍的氣息也使得爬行者對他並沒有太大敵意,反而趙北受到了爬行者的“親睞”。
趙北一邊維持着群攻技能,一邊關注自己的藍條。持續使用技能讓藍條下降得很快,要是把藍全消耗掉了,這可不妙。
趙北這樣想着,眯了眯眼,爬行者像是衝著他來的。
成群的爬行者,大部分都圍成一個圈對男人發動攻擊。火力全都被趙北吸引了。
這樣的情況,其他人類自然也是看到了。
“好像爬行者都衝著那個人去了!”身邊的爬行者驟減,處於安全區的人也鬆懈下來,攻擊也削弱了。
張岩看了看周圍的人們,他們的臉上明顯帶了些慶幸以及退縮的意思,攻擊也只不過做做樣子罷了,擰了擰眉毛,厲聲喊道:“不要鬆懈,繼續攻擊!”
身後軍令至上的士兵倒是開足了馬力,子彈不要命的發射。那些並不屬於軍隊的異能者卻是有些遲疑。原本這麼多爬行者,他們很有可能在這裏喪命,但現在爬行者被那個男人引住了,他們趁機脫身就很可以逃出生天。有人轉了轉眼珠,開始動了走人的心思。
而此時r國那邊卻突然砰砰砰,火力全開起來。呼嘯的火球和冰棱射向趙北周圍的爬行者,讓男人可以稍作喘息。
“美子,為什麼幫那個可惡的華國人,讓他死在這裏不是很好么?”清秀的青年氣急敗壞地說道。
女人皺了皺秀眉,甩了甩皮鞭,抽過一隻迫近的爬行者,“混蛋,我才不管那人的死活,但我們大r國的武士怎麼能懼怕這些怪物,一定要將它們消滅乾淨。”
青年懷疑地看着美子,卻被她瞪了一眼后訥訥得收回了目光。
再說華國這邊,看到r國這麼賣力,原本抱着逃跑心思的異能者重新提起精神投入了戰鬥。“媽的,我們還比不上那群r國人么?”一個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怒吼一聲掌中火焰閃動,轟向逼近的爬行者。
吃痛的爬行者改變了攻擊對象,轉身朝人群撲去。趙北那邊立刻輕鬆了不少。
周身繞轉的飛劍凝成一把寒劍,長劍橫斬,斜刺而出,一道混沌的氣流劃過,周圍咆哮的爬行者像被切斷了電源,定在了原地。
道士定身技能,可瞬間將範圍內的敵人定身,耗藍少,效果顯著。
趙暮化作一柄銳利的殺人之刃,流光劃過,割斷了被定身爬行者的脖子。
爬行者醜陋嘶吼,兩人面如冠玉,俱是清冷如冰的表情,面對噴涌而出的鮮血毫無懼色,一派淡然之風。兩人配合默契,宛若殺神在咆哮的爬行者中穿行,所過之處一片血色。
“好厲害!”人們忍不住驚嘆一聲。原本被爬行者圍住了看不清裏面的情況,現在卻是被兩人行雲流水的配合以及斬殺一切的氣勢懾住了。
爬行者瞪着一雙雙渾濁的眼睛,呼出的氣息帶着腐臭及濃重的血腥味,長舌像炮彈一般猛地發射。
長劍寒光大漲,直衝而去,瞬間將長舌斬落。
趙北收劍,卻感到頭頂傳來一絲徹骨的寒意。抬頭,一個黑影急劇下落。
眼睛微眯,系統鎖定,長劍已然出手。白光化作閃電衝上雲霄,直擊那道黑影。
清冷的雙眸突然一凝,瞳孔一陣收縮。黑影消失了!
下一秒,脖頸處升騰出一股冰涼的寒意,一隻青灰的手不知何時竟已扼住了他的脖子。
驀然對上一雙暗紅的瞳孔,濃稠的血色中彷彿燃燒着靈魂之火。
還未來得及回神,對方已然欺身而上,肩膀處傳來尖銳而奇怪的刺痛感。
又是這招!趙北垂眸,濃密的睫羽翕動,恍若平靜無瀾。卻在下一刻抬起右手,一道白光猛然刺出。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地出手了。
修長的右腿風馳電掣地朝吸血的男人踢去,揚起一陣凌厲的腿風。
赤瞳的男人猛然消失在眼前,下一秒又出現在不遠處,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飛去,重重地撞上了路邊的商鋪。
“哐啷啷”櫥窗盡數碎裂,男人的身體撞碎玻璃後繼續朝黑洞洞店鋪里飛去。
少年身行如風,緊跟其後閃進店鋪,失去了蹤影。
沒過多久,趙暮從漆黑的商店走出,回到了趙北身邊。
“不見了。但是他受傷了。”趙暮皺了皺眉,視線落在了趙北的被咬傷的肩膀處,那裏已經癒合,除了沾在衣服上的點點血跡,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迹。
“沒關係,不疼。”趙北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爬行者開始躁動,不再針對他進行攻擊,而是像無頭蒼蠅一般胡亂逃竄,不過片刻便如潮水般褪得一乾二淨。
“他被喪屍咬傷了。”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神情不自然起來。
看着朝他們信步走來的兩人,張岩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異能者被喪屍咬傷后,變成喪屍的幾率極高,而且一旦喪屍化就是高級喪屍,難以對付。所以對於被咬傷的異能者,他們往往是搶在喪屍化前將其格殺。
爬行者危機過去,人們臉上卻沒多少輕鬆之意。他們看着逐漸走近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
“趙北,你自裁吧!”終於有人沖男人說了出來。
趙北頓住了腳步,眼前的夥伴對於他的歸來並沒有歡喜,反而各個面色古怪,看他的眼神帶着戒備。
趙北的表情冷了下來。
“他會變成喪屍的。”一個瘦小的男人大聲喊道。
“趙北,你……”
“大家仔細看,他沒有傷口啊!”出聲的是可以形變成白鳥的女人。
她一出口,大家便注意到趙北被喪屍咬傷的地方除了衣服上有點血跡,並沒有受傷的痕迹。
張岩暗鬆了口氣。
“這樣也難保病毒已經侵入體內,他會變成喪屍啊!”
“對啊。”
“到時候在我們不防備的時候變成喪屍,就糟糕了!”
人們又激憤起來,虎視眈眈地盯着趙北,像是要把他就地正法。
“我的命,有本事就來拿!”趙北冰冷的目光掃視了眼前這群人,冷冷的說。
人群安靜下來,幾人暗暗地對視了一眼。這個男人的武力值他們可是見到過的,光靠他們幾個兩三級的異能者恐怕是打不過的,除非那幾個高級異能者肯出手。
眼睛瞄向隊伍里的高等級異能者,他們不是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玩着風刃,就是默不作聲地等待着事情的發展,看上去並沒有出手的打算。
“啊。”一人突然慘叫了一聲,然後顫微微地指着趙北說:“你偷襲!”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們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暗暗凝聚異能。
“呵”成楓嗤笑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捂着胸口說被襲擊的男人。
對方立刻漲紅了臉。
拙劣的演技。成楓不屑地撇了撇嘴。
張岩看了那幾人一眼,皺了皺眉,沉聲道:“一切回去再說。”
張岩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他既然開了口,起鬨的幾人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趙北還是戴上了手銬。
“抱歉,委屈你了。”張岩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趙北淡淡地回了句,瞟了眼那幾個起鬨的男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