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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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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先生聽了笑道:“罷,罷!再別提起!如今就是榜樣。我們娘兒們跟的上這屋裏那一個兒花滿樓兒還是小孩子家,長的得人意兒,大人偏疼他些兒也還罷了;我只不服這個主兒!”一面說,一面伸了兩個指頭。玉羅剎會意,便問道:“可是花老二?”周老先生唬的忙搖手兒,起身掀帘子一看,見無人,方回身向玉羅剎說:“了不得,了不得!提起這個主兒,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他搬了娘家去,我也不是個人!”
玉羅剎見說,便探他的口氣道:“我還用你說難道都看不出來!也虧了你們心裏不理論,只憑他去倒也好。”周老先生道:“我的娘!不憑他去,難道誰還敢把他怎麼樣嗎?”玉羅剎道:“不是我說句造孽的話:你們沒本事,也難怪。明裡不敢罷咧,暗裏也算計了,還等到如今!”周老先生聽這話裏有話,心裏暗暗的喜歡,便說道:“怎麼暗裏算計我倒有這個心,只是沒這樣的能幹人。你教給我這個法子,我大大的謝你。”
玉羅剎聽了這話拿攏了一處,便又故意說道:“阿彌陀佛!你快別問我,我那裏知道這些事罪罪過過的。”周老先生道:“你又來了!你是最肯濟困扶危的人,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人家來擺佈死了我們娘兒們不成難道還怕我不謝你么?”玉羅剎聽如此,便笑道:“要說我不忍你們娘兒兩個受別人的委屈,還猶可,要說謝我,那我可是不想的呀。”
周老先生聽這話鬆動了些,便說:“你這麼個明白人,怎麼糊塗了果然法子靈驗,把他兩人絕了,這家私還怕不是我們的那時候你要什麼不得呢?”玉羅剎聽了,低了半日頭,說:“那時候兒事情妥當了,又無憑據,你還理我呢!”周老先生道:“這有何難我攢了幾兩體己,還有些衣裳首飾,你先拿幾樣去。我再寫個欠契給你,到那時候兒,我照數還你。”玉羅剎想了一回道:“也罷了,我少不得先墊上了。”
周老先生不及再問,忙將一個小丫頭也支開,趕着開了箱子,將首飾拿了些出來,並體己散碎銀子,又寫了五十兩欠約,遞與玉羅剎道:“你先拿去作供養。”玉羅剎見了這些東西,又有欠字,遂滿口應承,伸手先將銀子拿了,然後收了契。向周老先生要了張紙,拿剪子鉸了兩個紙人兒,問了他二人年庚,寫在上面;又找了一張藍紙,鉸了五個青面鬼,叫他並在一處,拿針釘了:“回去我再作法,自有效驗的。”忽見花夫人的丫頭進來道:“姨奶奶在屋裏呢么太太等你呢。”於是二人散了,玉羅剎自去,不在話下。
卻說陸小鳳因花滿樓燙了臉不出門,倒常在一處說話兒。這日飯後,看了兩篇書,又和珍珠作了一會針線,總悶悶不舒,便出來看庭前才迸出的新筍。不覺出了院門,來到園中,四望無人,惟見花光鳥語,信步便往怡紅院來。只見幾個丫頭舀水,都在游廊上看畫眉洗澡呢。聽見房內笑聲,原來是萬貴妃、花老二、靈璧都在這裏。一見他進來,都笑道:“這不又來了兩個?”陸小鳳笑道:“今日齊全,誰下帖子請的?”花老二道:“我前日打發人送了兩瓶茶葉給姑娘,可還好么?”陸小鳳道:“我正忘了,多謝想着。”花滿樓道:“我嘗了不好,也不知別人說怎麼樣。”靈璧道:“口頭也還好。”花老二道:“那是暹羅國進貢的。我嘗了不覺怎麼好,還不及我們常喝的呢。”陸小鳳道:“我吃着卻好,不知你們的脾胃是怎樣的。”花滿樓道:“你說好,把我的都拿了吃去罷。”花老二道:“我那裏還多着呢。”陸小鳳道:“我叫丫頭取去。”花老二道:“不用,我打發人送來。我明日還有一事求你,一同叫人送來罷。”
陸小鳳聽了,笑道:“你們聽聽:這是吃了他一點子茶葉,就使喚起人來了。”花老二笑道:“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兒?”眾人都大笑起來。陸小鳳漲紅了臉,回過頭去,一聲兒不言語。靈璧笑道:“二嫂子的詼諧真是好的。”陸小鳳道:“什麼詼諧!不過是貧嘴賤舌的討人厭罷了!”說著又啐了一口。花老二笑道:“你給我們家做了媳婦,還虧負你么?”指着花滿樓道:“你瞧瞧人物兒配不上門第兒配不上根基兒家私兒配不上那一點兒玷辱你?”陸小鳳起身便走。靈璧叫道:“鳳兒急了,還不回來呢!走了倒沒意思。”說著,站起來拉住。才到房門,只見周老先生和黑熊兩個人都來瞧花滿樓。花滿樓和眾人都起身讓坐,獨花老二不理。靈璧正欲說話,只見花夫人房裏的丫頭來說:“舅太太來了,請奶奶姑娘們過去呢。”萬貴妃連忙同着花老二兒走了。花滿樓道:“我不能出去,你們好歹別叫舅母進來。”又說:“花妹妹,你略站站,我和你說話。”花老二聽了,回頭向陸小鳳道:“有人叫你說話呢,回去罷。”便把陸小鳳往後一推,和萬貴妃笑着去了。
這裏花滿樓拉了陸小鳳的手,只是笑,又不說話。陸小鳳不覺又紅了臉,掙着要走。花滿樓道:“噯喲!好頭疼!”陸小鳳道:“該,阿彌陀佛!”花滿樓大叫一聲,將身一跳,離地有三四尺高,口內亂嚷,儘是胡話。陸小鳳並眾丫鬟都唬慌了,忙報知花夫人與花如令。此時楚留香的夫人也在這裏,都一齊來看。花滿樓一發拿刀弄杖、尋死覓活的,鬧的天翻地覆。花如令花夫人一見,唬的抖衣亂戰,兒一聲肉一聲,放聲大哭。於是驚動了眾人,連大少爺、大少奶奶、三少爺、花六爺並一干家中上下人等並丫鬟媳婦等,都來園內看視,登時亂麻一般。正沒個主意,只見花老二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刀砍進園來,見雞殺雞,見犬殺犬,見了人瞪着眼就要殺人。眾人一發慌了。胡大貴帶着幾個力大的女人,上去抱住,奪了刀,抬回房中。月娘老五等哭的哀天叫地。花六爺心中也着忙。當下眾人七言八語,有說送祟的,有說跳神的,有薦玉皇閣張道士捉怪的,整鬧了半日,祈求禱告,百般醫治,並不見好。日落後,楚留香夫人告辭去了。
次日,有送符水的,也有薦僧道的,也有薦醫的。他叔嫂二人一發糊塗,不省人事,身熱如火,在床上亂說。到夜裏更甚,因此那些婆子丫鬟不敢上前,故將他叔嫂二人都搬到花夫人的上房內,着人輪班守視。花如令、花夫人、大少奶奶寸步不離,只圍着哭。此時大少爺花六爺又恐哭壞了花如令,日夜熬油費火,鬧的上下不安。大少爺還各處去尋覓僧道。花六爺見不效驗,因阻大少爺道:“兒女之數總由天命,非人力可強。他二人之病百般醫治不效,想是天意該如此,也只好由他去。”大少爺不理,仍是百般忙亂。
看看三日的光陰,花老二花滿樓躺在床上,連氣息都微了。合家都說沒了指望了,忙的將他二人的後事都治備下了。花如令、花夫人、長公主、月娘、朱祐樘等更哭的死去活來。只有周老先生外面假作憂愁,心中稱願。
至第四日早,花滿樓忽睜開眼向花如令說道:“從今已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打發我走罷。”花如令聽見這話,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周老先生在旁勸道:“老太太也不必過於悲痛:哥兒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兒的衣服穿好,讓他早些回去,也省他受些苦。只管捨不得他,這口氣不斷,他在那裏,也受罪不安——”
這些話沒說完,被花如令照臉啐了一口唾沫,罵道:“爛了舌頭的混帳老婆!怎麼見得不中用了你願意他死了,有什麼好處你別作夢!他死了,我只合你們要命!都是你們素日調唆着,逼他念書寫字,把膽子唬破了,見了他老子就像個避貓鼠兒一樣。都不是你們這起小婦調唆的這會子逼死了他,你們就隨了心了!——我饒那一個?”一面哭,一面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