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賀文麒好不容易坐完了月子,痛痛快快的洗完了澡,就迫不及待的帶着孩子離開了溫泉莊子,莊子上頭雖然不錯,但對於賀文麒來說,自由習慣了,讓他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即使有剛出生的萌物陪着,也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李氏在早幾日就回去了,倒不是她不想留下來,只是賀文麒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對外頭的名義上,她還是巡視地方的欽差大臣,總不能巧合到這種程度一起回家吧。孩子他們已經商量好,說是賀文麒巡視的路上撿到的,到時候也收為養子帶在身邊,雖然這樣也是委屈了孩子,但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誰知道賀文麒剛剛踏進京城,進了賀家的門,連口茶水都沒有喝上,便有人求上門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的宰相大人,這位大人是皇帝的親信,但這次帝后鬧得厲害,宮裏宮外都傳言皇帝想要廢后,他求見了皇帝兩次,都是連人都沒有見到,算算時間,徐皇后已經在殿門口跪了一天。
到底是頂頭上司,賀文麒不可能將人攔在外頭,只好恭恭敬敬的將人請進來,等這位丞相大人將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賀文麒心中更有幾分不妙的預感。丞相大人看了看賀文麒的臉色,離開了京城,這位賀大人的臉色倒是紅潤有光澤,看起來不像是出去吃苦,反倒像是吃香喝辣去了。
吃香喝辣的賀文麒嘆了口氣,皺眉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文麒也不過是一介小臣,皇上和皇後娘娘的事情,不是我們這些下臣可以插手的。”
丞相大人眼中閃過一絲姦猾,他確實官職更高一些,但要說起親信的話,當然非這位賀大人莫屬了,能代天子巡視天下,那可是多大的榮譽。
丞相大人只是一味請託,賀文麒倒是不好拒絕,只好將孩子扔給了李氏,直接跟着這位大人進宮去了。
李氏心中暗怪這些人不知道消停,抱着幾天沒見的大胖孫子,還是高興的不得了。
原本知道父親要回來,眼巴巴的等着的賀亦軒沒能見到賀文麒一眼,心中也是黯然的很,但一看見奶奶手中的孩子,忍不住走過來張望了兩眼,覺得可愛的緊,笑着問道:“奶奶,這就是爹爹幫我找的弟弟嗎?”
原來李氏怕這孩子對突然出現的另一個嬰兒帶有敵意,早早的就跟他說,賀文麒這次會在外頭收養一個孩子。賀亦軒從小是獨生子,在家裏頭寂寞的都要習慣了,平時倒是十分羨慕人家有哥哥弟弟的,如今知道自己將會有一個弟弟,不但不生氣反倒是高興的很,發誓會好好照顧弟弟,倒是讓李氏安心下來。
李氏微微一笑,將孩子放低一些,讓賀亦軒能夠看得清楚,不得不說,一個月的功夫這孩子張開了,模樣確實是有幾分像是賀文麒,將來免不得要糊弄過去的,不過這會兒,白白嫩嫩的小嬰兒,看得李氏心中疼愛都要溢出來,這跟當年對賀亦軒的疼愛,又是有幾分不同的。
“好可愛,祖母,我會好好照顧弟弟,以後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他。”賀亦軒握緊了拳頭,一副堅決的樣子。
李氏看着心裏喜歡,將兩個孫子都摟在懷中,笑着說道:“是,祖母的乖孩子,你小弟弟以後就靠你了。”
賀家這頭其樂融融,跟着進宮的賀文麒卻心中帶着幾分焦慮,皇帝對蘭妃所做的事情總是讓他覺得哪裏不對勁,但自己的孩子,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是李氏親眼看着的,總不可能是被偷龍轉鳳了吧,但不是孩子的事情,又會是什麼事情。
丞相大人不愧是個老奸巨猾的,再一次遞牌子進去的時候,用的卻是賀文麒的名義,後宮的事情鬧了一個月,原本他是不應該插手的,但老徐臨死之前,跟他還有幾分交情,徐家的子弟哭着喊着求上門來,他若是壓根不管的話,反倒是顯得太過於冷情,只可惜,他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
如今自己帶着賀文麒過來,成敗就在此一舉,自己對老徐也有了交代,當年的幾個人,於老是那般的下場,雖然換來了於家滿門的榮華富貴,到底是死的凄涼。徐老就更加別提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夠安安穩穩的做到告老還鄉,能過一段含兒弄孫的日子。
因為皇后在殿門口跪着,他們這群大臣覲見,卻是不好直勾勾的站在皇後娘娘的身邊,只好也跟着跪着,還得是在徐皇后的後頭。徐皇后在朝堂上的名聲一貫不錯,來求情的人不少,但卻沒有人敢一直跪在這裏,免得礙着皇帝的眼睛。
賀文麒皺了皺眉頭,徐皇后即使是跪着,背脊也挺得直直的,似乎還是帶着一種倔強的骨氣,不得不說,從政治的角度來說,這個女人是值得人佩服的,但從朱成皓的角度來說,這個皇后卻是並不十分討喜。對於朱成皓,徐皇后不過是有皇后對皇帝該有的尊重罷了,要說其他的,賀文麒作為旁觀者,還真的看不出來。
徐皇后似乎就像是一桿旗子,標榜着賢惠的影子,似乎就是為了皇后的位置所存在的人,但她越是完美越是不真實,這樣的人,在朱成皓這邊註定是不討喜的,偏偏她還有一個並不安分的父親,和一個並不出色的兒子,這兩點,註定了徐皇後會成為一個悲劇。
賀文麒並沒有跪下多久,殿內很快走出一人,正是陸公公,這位公公看見賀文麒在後頭跪着,眼神微微一閃,卻是好聲好氣的說道:“賀大人,陛下有請。”
賀文麒站起身往裏頭走,而丞相大人卻被忽略了,只好繼續跪在那兒。
陸公公眼神微微一冷,暗道原以為這位丞相大人是個精明的,誰知道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兒來。是,大家都知道賀文麒是皇帝的親信,但說到底,如今這是皇家的家務事兒,你自己請求也倒也罷了,還把賀大人拉出來溜溜,還讓他跟着你一起跪着,那皇帝陛下不生氣才奇怪了。
這會兒皇帝確實是很生氣,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自己,徐皇后往那兒一跪,收到消息的大臣們居然還有臉來求情,話里話外,無非是皇后並無大錯,請皇上饒過她這一次之類的,朱成皓一開始不過是三分的火氣,如今也變成了十分,不得不說,徐皇后的失敗,也跟她有許多的豬隊友有關,徐家,除了徐老爺子確實是沒有人能夠撐起門面來。
賀文麒一踏進宮殿,便看見朱成皓迎了上來,皺着眉頭說道:“何必還跟着那老匹夫一起跪着,膝蓋疼不疼,你才剛出月子,若是有點不好,以後可得受罪。”
想到這件事,朱成皓越發對丞相大人不滿,原本還覺得他夠聽話,如今看來,果然也是個不識相的。
賀文麒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嬌弱,聽着皇帝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味兒,只好笑着說道:“我能有什麼事兒,倒是丞相大人年紀大了,若是一直這麼跪下去,怕是會有些不好。”
朱成皓卻撇了撇嘴,淡淡說道:“這不是他自己樂意的,怪得了誰。”
賀文麒慣來知道順毛摸的道理,連忙說道:“話雖然是這個話,但如果皇上能夠仁厚一些,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皇上,微臣知道這次的事情,皇后肯定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皇上既然不願意立刻廢后,何必這般折騰她,反倒是連累了皇上的名聲。”
這話倒是實實在在,朱成皓在文臣裏頭的名聲原本就不好,徐皇后這樣等於是將他了一軍,只好朱成皓不是打定了主意廢后,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落到那些大臣的眼中,肯定又是成了朱成皓暴虐的一部分,賀文麒並不喜歡徐皇后,但今日的事情,確實是朱成皓考慮的太少了。
朱成皓並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聽了只是冷笑着說道:“不讓她認清楚現實,還以為朕是好糊弄的。”
賀文麒見他正在怒中,伸手慢慢撫着他的後背,笑着說道:“如今已經跪了一日,想必皇後娘娘已經十分清楚明白了。”
朱成皓也知道自己最近易怒了一些,這樣對身體十分不好,如果繼續下來,恐怕等不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日。他勉強壓下了怒氣,抓緊了賀文麒的手坐下,反倒是細細的問起他這幾日的事情來,就連那孩子一天吃幾頓也聽得津津有味。
賀文麒細細的講了一遍,見朱成皓臉色和緩下來,才又說道:“皇上想要懲罰皇後娘娘,什麼比讓她丟了名譽更加痛苦,與其讓她受皮肉之苦,還不如……”
朱成皓挑了挑眉頭,擺手說道:“朕明白你的意思,那女人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後宮的一切,朕都看在眼中。”
賀文麒沒有再說,他畢竟是外臣,說起來跟徐皇后也是無親無故,如今有了孩子,恐怕還是敵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自然也不會真的好心去解救徐皇后,說到底,今日也是因為丞相大人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讓他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朱成皓又等了一會兒,才說道:“罷了,送你個人情。”說完之後,擺手讓陸公公將早已寫好的聖旨拿出去宣旨,感情這傢伙早早的就寫好了,不過是一直沒拿出去,故意折騰徐皇后呢,如今看賀文麒到了,索性將這份順水人情送給他,至於徐皇後會不會感謝,那就是兩說了。
聖旨上無非是對徐皇後進行了一番懲罰,雖沒有直接將蘭妃的死跟她牽連起來,但治理後宮無能,善妒忌,苦心機這類的話,足以將徐皇后打入深淵。更別說雖然沒有直接說要廢后,皇帝卻命令徐皇后禁足一年,將鳳印交給了其他妃子共同管理,這等於是將徐皇后的肉直接剮了一塊出來。
聽完聖旨之後,徐皇后直接暈倒在地,皇帝卻看也不出來看一眼,直接讓人送了回去,丞相大人看在眼中,心中明白過來,這次徐皇后恐怕還真的不是冤枉的,他也不敢再次求情,只好顫顫巍巍的回去了。
徐皇後會感激賀文麒嗎,當然不會,她只會記得,自己最難堪的時候,就是這個人看在了眼中,心中更加的嫉恨,若是有朝一日徐皇后掌權,恐怕賀文麒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只為這個人是朱成皓的親信,而朱成皓,就是加諸在徐皇後身上的最深枷鎖。
這一點,朱成皓明白,賀文麒其實也明白,只是如今孩子都小,他不得不留在京城之中,但暗地裏,卻是打算等孩子略大一些,便帶着兩人到處走走,真正的看看歷朝的百姓,過着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一來是避免朱成皓越來越濃重的親昵,二來,他心中也隱隱猜到,朱成皓這般做的意思。
朱成皓自然是想要賀文麒一直留在身邊,但賀文麒決定的事情,即使是李氏也反對不能,幸好,如今賀亦軻還是嗷嗷待哺的孩子,要等能夠出行,至少也得等到四五歲,能夠記事了才行。朱成皓心中琢磨着,幾年的功夫,足夠自己再得手一次,再有一個孩子,賀文麒難道真的能狠心放下。
讓朱成皓萬萬沒想到的是,賀文麒還就是狠下心了,這幾年的時間他日防夜防,終於還是沒能防住,讓朱成皓得手了幾回,當然,其中也有他發現朱成皓越來越易怒,並不想要過分激怒他的緣故,但即使小女兒如今才兩歲,賀文麒還是帶着四歲的小兒子,和十一歲的大兒子踏上了旅程。
當初朱成皓用代天子巡視的借口讓他去生孩子,如今賀文麒就真的成了天使,朝廷的新發一點點實施下去,他其實也十分擔心各個地方落實的情況,這次出行,倒不是完全為了兩個孩子,更多的也是真正的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