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筋面】
姜凌波難得沒直接把碗扣到身後那位的腦袋上,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胳膊一時動不了:她被孫嘉樹給箍懷裏了!
她嚇得背後都是汗,孫嘉樹還把腦門壓在她肩膀上,憋着笑,毫無誠意地道歉:“對不起啊大花,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笑個屁啊混蛋!
姜凌波磨着后牙,抬腳就朝孫嘉樹右腳小腿骨踹。
她是用足了力氣,但孫嘉樹卻看着連點感覺都沒有。
他輕笑着鬆了點力道,把姜凌波虛虛攏在懷裏。看她氣勢洶洶地扭身瞪他,他還彎着唇角伸手,用拇指抹她嘴角沾的辣椒醬。
看他自在得不得了,姜凌波簡直惱羞成怒了。
她一側頭,用力把他的拇指咬進嘴裏,邊咬邊盯着孫嘉樹的眼睛。
可他居然笑得更起勁了!
等她咬得腮幫子都累,他用另只手捏捏她的臉,語調很是不正經:“行了啊,老用一邊臉這麼用力咬,那邊的臉會變大。到時候你的臉一邊大一邊小~”
“……”
姜凌波黑着臉松嘴。
孫嘉樹沒再逗她,單腿蹦到那碗牛筋面前。
姜凌波這才發現他左腳打着厚厚的石膏。她以前沒親眼見過骨折石膏這些事,一時也看不出他這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
孫嘉樹端起碗,見姜凌波剛用過的筷子還插在面里,他很熟稔地直接拿起來,先往別的碗裏撥了一半面,接着就捧碗挑面,靠在牆邊大口開吃。
他吃得很快,姜凌波腦子還一團漿糊,他就把碗放進洗碗池裏泡好。
接着他把分出的另一碗拿起來,蹦到調料盒那邊,拿小勺嫻熟地舀出鹽和味精,抖着手腕灑進碗裏,又倒了點醋,拌好遞給姜凌波。
“唔。按你口味調的。”
他的拇指還印着她咬出來的牙印,有點發白。
姜凌波下意識地接過碗,往嘴裏填了一口。
面的味道是她曾翻來覆去想過無數遍的。以前她的嘴很挑,雖然牛筋面很好吃,但孫嘉樹總能把面變得更好吃。後來孫嘉樹走了,她就再也調不出他調的味道。
有時候她會想,她思念孫嘉樹,到底思念的是他那個人呢,還是思念他在她生命里親手篆進的這些簡單而刻骨的溫柔?
他真是……太狡猾了啊。
她心裏悶得厲害,明明很餓,但怎麼都吃不下,把碗擱到飯桌上,走到客廳的沙發里窩着。
孫嘉樹蹦到沙發邊,順手拽了個方靠墊,很隨意地丟給姜凌波,然後把自己摔進沙發里,從旁邊的小几底格里抽了本雜誌看。
姜凌波手空着難受,沒事手裏總愛抱點什麼。她剛倒進沙發時,就想去拿靠墊抱了,但懶得爬起來就沒動彈……
很沒骨氣地抱住孫嘉樹丟來的靠墊,姜凌波舒服地把臉埋了進去。
時鐘嘀嗒嘀嗒轉,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待着。
忽然孫嘉樹噗地笑出聲。
姜凌波從靠墊后露出雙眼睛,就看到他交疊着雙腿搭在小几上,沒正行地後仰着脖頸歪倒着。
雜誌倒扣在他臉上,只露出他精緻的下巴。下面是因後仰而更修長的脖頸,喉結突出,因吞咽而微微動着,性感地要命。
明明再痞氣懶散的姿勢,他都能做得像只優雅的白鷺,長得好看的人真討厭tat
姜凌波妒忌地瞪他,卻被他看了個正着。
他丁點不在意她的怒視,笑得蔫壞,晃晃雜誌:“大花你這麼想我啊?”
滾蛋。誰想你?
姜凌波伸手把書搶過來。
然後,她綠着臉把書塞到屁股下面。
雜誌里提到“孫嘉樹”三個字很多回,她也不知道那會兒腦子抽什麼筋了,拿筆把每個“孫嘉樹”都描了一遍……
這種黑歷史居然還被孫嘉樹當面看到,羞恥感好強烈嗷嗷嗷!
她壓着羞憤,翻出手機開始打:你、該、走、了。
打完就舉到孫嘉樹眼前。
孫嘉樹看完,側頭朝她懶懶笑:“生我氣了?不肯和我說話?”
姜凌波全當沒聽見,抱着靠墊起身,站在他旁邊,冷眼斜睨,明晃晃的送客。
“大花。”孫嘉樹喊她。
姜凌波沒理。
“有蚊子落在我腿上。”
姜凌波:……
她疤痕體質嚴重得很,被蚊子輕咬一口就是一塊疤印,過幾年都消不掉,所以每回被問到最討厭的季節,她回答的都是“夏天”,因為有蚊子啊!
“啊啊啊你別亂動!”
聽到孫嘉樹的話,她急忙跑去拿來電蚊拍,按着鈕,全神貫注俯身盯住他的腿,萬分警惕。
“蚊子在哪兒?”
孫嘉樹冷不丁撐起身,低頭親上姜凌波剛抬起的側臉。
姜凌波看他時很困惑。她甚至覺得,他只是彎腰時意外蹭到了她的臉。
孫嘉樹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微沉。
他用拇指摸了摸他親過的地方,隨即順着她的臉滑下,輕捏住她的下巴,微側着頭靠近,眼看嘴唇就要貼上她的。
姜凌波揮手把他猛推開。
她站起來,眼睛很亮,像是有水。她的聲音從胸腔里發出來般,緩慢而用力:“孫嘉樹,你混蛋。”
孫嘉樹盯着她的眼睛,沒說話。
姜凌波眼睛裏的水晃了下。
孫嘉樹看着她,沉聲說:“嗯。我混蛋。”
姜凌波摔門進卧室。
她高中時沒事就愛問孫嘉樹“小草你覺得我和崔招弟誰漂亮啊?”,他一般都懶得理她,但被她鬧得煩了,也會用相同的語氣說:“嗯。你漂亮。”
完全就是在敷衍啊……混蛋混蛋混蛋!
她蹦到床上,抱起快和她一樣高的大白抱枕,把臉埋進大白全是棉花的肚子裏。
生氣。
而門外。
孫嘉樹垂着腦袋。
他知道這步走得不對,但實在是——他拿靠墊壓在腰腹間,把某處的蠢蠢欲動蓋住。
哪有女人那麼盯着男人的大腿看啊?
一想起她剛剛的眼神,還有貼近她時溫熱的呼吸,孫嘉樹喉結微動,那股火冒得更凶,頂得連靠墊都壓不下去。
他啞聲失笑:“是挺混蛋的。”
***
姜凌波在大白的棉花肚子上晃啊晃。
她掰着指頭想,一會兒出去,要先跟孫嘉樹要回家門的鑰匙。她當年給他鑰匙,那是把他當自己人,現在,她已經不想把他當人了哼。
哦然後還要把牛筋面的調料劑量要下來,接着就可以把他掃地出門啦。
結果她剛出卧室,就看到孫嘉樹坐在電視前,拿着遊戲手柄在玩實況足球。
聽到她出來的動靜,孫嘉樹頭也不回,問:“來一局?”
姜凌波看着熟悉的pes界面,遊戲癮犯得手癢。她眼睛冒光,搓着手,腳控制不住地蹭過去,那些計劃啊安排啊全碎得噼里啪啦。
她答得豪情萬丈:“來!”
孫嘉樹把手柄給她,自己蹦到電視櫃前,拉開抽屜,拿出鍵盤連接,又拖個凳子放電視前,和姜凌波肩並肩開戰,邊聽着她的大呼小叫,邊“嗯嗯”地應着。
倆人就這麼玩得昏天黑地。
門鈴響的時候,姜凌波正盤腿抱着手柄,盯着電視,身子歪倒靠着孫嘉樹,還微偏着頭用手肘捅他說“小草我餓啦,去給我整點吃的去!”。
門鈴響起后,姜凌波用了幾秒時間才返回現實。她僵硬地把頭歪回來,都不敢看孫嘉樹的臉,慌亂趿了拖鞋就跑去開門。
透過貓眼,姜凌波看到門口站着個留七喜頭的小哥,穿着迷彩服外套,斜背着巨大的包,包面上刺着:彗星開鎖公司。
姜凌波想起來了。她之前怕孫嘉樹不肯還她鑰匙,還特意打電話給開鎖公司,要他們晚點來換鎖。
那時候決心下的……真是往事不可追qaq
她打開門,正要開口和小哥說話,孫嘉樹就插兜蹦到她身後。
他靠着半開的門,低頭問她:“怎麼了?”
姜凌波看到開鎖小哥瞬間張大的嘴,猛地想起件事情:
他是她認識了20幾年的孫嘉樹,但他也是metalmasker的主唱,是在國際排得上號的超級歌星!
而她開門時,開鎖小哥嘴裏哼着調子不說,外套口袋裏斜插的手機還在外放音樂。
就是metalmasker的新歌。
……
看吧,開鎖小哥激動得腿都在抖了。
她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她要是哪天改行送報紙,爬完樓滿頭汗敲開門,裏面站着的是她的女神影后大人。哦而且她當時還穿着印有影后大人照片的t恤。
仔細想想,畫面肯定更美妙。
只是孫嘉樹和她太熟了,熟到別說他現在是歌星,就算他成了美國總統,她平時在他身邊也很難想起“啊這是個總統”。
不像對蘇崇禮,她隨時會注意他的口罩帽子和眼睛,因為在她心裏,蘇崇禮名字後面就明晃晃蓋着“明星”的戳。
而孫嘉樹的戳,就只是“孫嘉樹”。如果硬要再蓋個戳,那也是只能加上個”我的”。
開鎖小哥還在抖,他看着孫嘉樹,嘴唇也顫得厲害:“請請請請問。”
他說著向前邁步,幾乎要擠進屋裏。
“是是是孫嘉嘉樹嗎?”
“並不是。”
姜凌波微笑着推開鎖小哥出門,又拿出張百元票塞進他手裏:“我暫時不想換鎖了,抱歉讓您白跑了一趟。”
聽到她的話,開鎖小哥半信半疑。
“但是他和孫嘉樹真的好像……”
姜凌波偷瞟了眼孫嘉樹,然後悄聲對小哥說:“其實吧,他就是照着孫嘉樹的臉整的。”
開鎖小哥瞭然,看向孫嘉樹的目光頓時複雜起來。